第十七章，雪鯉庵偶遇

是日，寒風瑟瑟，原本應是濃濃的節日氣氛就著天氣淡了幾分。盡管如此，當凌溪撩開簾子往街上望去時，任是見得人頭比往日多了些許，大家加著厚衣，或談笑，或玩語。

“倒是有些和樂融融。”觸景生情，凌溪擱下簾子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今日向楊絨尋了機會，說是為家人祈福，借口前去雪鯉庵。待轎子行至街上時，外面難得的熱鬧吸引了凌溪，卻不想又惹來一番傷懷。

原是在凌溪的記憶中是沒有什么歸節的，之所以傷懷是這漸近冬日的天氣加上熱鬧的氛圍，讓人很容易就想到了春節，所以不免心里難受。至于這個歸節，凌溪從秋桐的嘴里得知，這是秋的最后一日，落葉歸根，大雁南歸，一切的一切都離人應當歸來與家人團聚，逝去的族人們亦是有機會在這一天得上后輩們敬上的飯菜了。得到這些言語，凌溪的心里更加酸楚了，“這分明就是縮小版的春節嘛。”

“娘，爹爹說三叔回來了，要你收拾飯菜了。”正當凌溪的思緒被春節的餃子絆住時，離轎子不遠的地方傳來一聲俏生生的童音，軟綿綿的如同甜絲絲的棉花糖。凌溪心里驚訝，不免掀起簾子來看，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凌溪心里下了一大跳，這個聲音如仙女兒般好聽的女子，竟然長著一副老婦人的摸樣——若雪三分白的長發飄然垂在嬌小的身子上，面若桃花，只可惜面皮垂淡，儼然一副年過古稀之人像。

“這女子是怎么回事？”凌溪壓下心中的震驚，轉頭問初雪。

初雪很是淡定地瞅了一眼，習以為常地說：“據說是在五歲時得了怪病，如今正當二八芳華，卻是這副摸樣，唉。。。。。。”

凌溪心中不得有喟嘆一番，這儼然像極了白化病的癥狀嘛，這是為何她不懼光了？難道是她猜錯了，還是其他什么原因了？不過，當凌溪覺得自己和暖雨連穿越這么離奇的事都遇上了，還能沒有什么怪事了？

這還真的有！當凌溪一路看著風景到達雪鯉庵時，就遇見了舊日有些小小過節的蕭瑤正與林暖雨相談甚歡了。

“你們認識？”凌溪瞅著雙手緊握的二人，心里不禁疑問大大的。

“原先不認識，現在認識了。”林暖雨笑嘻嘻地看著蕭瑤道。

“嗯？”凌溪不解。

蕭瑤也看出了凌溪的疑惑，低頭一笑道：“我原是來這兒上香的，不想在這里偶遇了楊小姐作詩，聽得一兩句，當下便喜歡的緊，大著膽兒上前和她聊了兩句，不曾想，竟是越來越投緣了。”

“哦。”這下凌溪釋然了，原來如此，這蕭瑤的功底她不僅是早有耳聞，更是親眼所見的好，所以癡心詩詞歌賦亦是正常的。至于林暖雨，在她跟她多年的相處中，她不難得出這家伙有那么點文學水平，這不是凌溪嫉妒或者是其他的，著實是林暖雨在自己面前向來臭屁的很，是萬萬夸不得的，尤其是這夸獎之詞是從自己嘴里出的。

“溪。。。。。。不，一一，我們還對詩了了，你快來瞧瞧。”林暖雨更是迫不及待地抓著凌溪就往桌子前帶，只見桌上鋪著一張被宣寫的很漂亮的白帛，上面的墨跡還未干，此時散發著獨有的墨香，兩種顯然分明的字體龍飛鳳舞，彰顯著作詩之人的歡欣之情。

“還望上官小姐不吝賜教。”蕭瑤亦是眉眼彎彎的望著凌溪道。

凌溪見二人如此，也不好打消她們的好興致，便俯身細細看來，只見綿帛上寫道：

“金杯銀箸昨宵月，

歡歌笑語今朝雪。

寒宮黛娥圓與缺，

濟世觀音劫與越。

漠塵難升平闊月，

海市蜃樓天涯絕。

滿腔幽怨少知音，

一紙憤懣絕世冥。

誰道韶華易水逝，

千古豪杰渾不識？

萬里晴空憑爾翔，

一生香淚為卿涼。

紫綃耐衾作月賞，

冷月承心奏天殤。”

兩人看著凌溪盯著綿帛不做聲，也不著急，淡淡然地相視一笑，只待凌溪發話。

半晌，凌溪才在心里組織好詞語后開口說道：“嗯。。。。。。雖是每句間沒什么銜接，抑或無關聯，但是，單單論這詞句和意境，卻是極難得的很相得益彰。”

聽完凌溪的話，蕭瑤先是笑道：“嗯，上官姑娘的評價也是極為添彩的一筆啊。”

“那是！”林暖雨笑呵呵地挽上凌溪的手說道：“瑤郡主，今日很高興遇見你，希望日后有機會咱再切磋切磋。”

聽著林暖雨滿口的江湖氣，凌溪心里不禁一驚，但見那瑤郡主卻是抿嘴兒一笑道：“好。”

“嗯。那回見了。”說完，林暖雨便扯著凌溪的裙子二人一起福了福身。

“嗯，好的。”蕭瑤說完特意向凌溪點了點頭，便轉身在丫鬟婆子的簇擁下走遠了。

待眾人散去后，凌溪這才拉著林暖雨到一處極為僻靜的角落里，心下忐忑地說：“林黛玉的典故你是如何向蕭瑤解釋的？”

林暖雨也不驚訝凌溪能看出來，很坦然地擺了擺手道：“沒什么，只不過是講了個簡短的愛情故事而已。”

“她信？”凌溪狐疑地問道。

“沒什么信不信的，我只推說是自己偶然在坊間聽到的一個故事而已，她又能耐我何？”林暖雨笑瞇瞇地說道。

“哦。”凌溪點了點頭。

半晌兩人無語，相處多年的默契告訴彼此，現在心情很不好，很想回家。聽著外面大殿里經聲靡靡不絕，再加上正午漸漸有點熱的天氣，林暖雨不禁昏昏欲睡。

“什么打算？”凌溪突然發問。

林暖雨被這突然的聲音嚇住，驚醒后轉頭去看凌溪，卻見那廝沒有看自己而是盯著院墻外一株蕭蕭瑟瑟的海棠花正出神了。隨即搖了搖頭，道：“不知道，這次是無意間聽得一傳聞，便想上這來討個實話。”

“哦，什么傳聞？”凌溪的眼睛終于被拉回來了。

“暫時不告訴你，等待會兒見了人你便知道了。”林暖雨逗她，偏偏是不告訴她。

“不說就不說。”凌溪也不惱她，點了點頭。

“唉，每次都這樣。。。。。。”林暖雨見刁難不成，頓時就沒了精神，甚至閉上眼，靠在一旁的老槐樹上，任泛黃如老照片的樹葉瀟瀟灑灑地落滿自己一身。

凌溪見了，微微一笑，便也偏過頭隨著她一起昏昏欲睡了。

就這樣，兩人如從前般靠著樹閉眼聽歌一樣，默默地在這兒感受著久違了的感覺，唉，恍若隔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