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東方宇出山
- 紅顏非禍水
- 吳汐汐
- 3359字
- 2014-07-08 14:50:10
十七年后。
寂靜的樹林里,晨露還未收起,滴滴的露珠從高處打落到低處的葉子上,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冷寂的殺氣。
林間偶爾回蕩幾聲清脆的鳥叫聲和一些不知名的蟲在不停地叫著。
忽地劍聲揚起,那緊促的節奏,讓人不難聽出舞劍人此刻的心情。
隨著劍聲響起,林間又響起一片鳥兒四散逃離的拍翅聲。
只見不遠處一個身著血紅長裙的女子面向前方不斷地揮舞著劍,那女子長發及腰,那及腰長發隨著舞劍的動作飄逸著,宛若急流的瀑布。
舞著舞著,女子猛地一回頭,劍刃立馬劃過幾棵參天大樹上,幾棵樹都被已吃進大半。
那紅衣女子轉臉的瞬間,凌亂的頭發正好搭在她的臉上,讓人看不清面容。但那俏眉倒清清楚楚,一覽無余,整齊的俏眉看似嬌媚,實則顯露出一種股戾氣。
停劍的時候女子馬上把別在臉邊的紅色面紗系上,駕著輕功匆匆離去。
那紅衣女子來到江邊,走近一位穿著蓑衣正蹲在岸邊的人身邊坐下。
此時江中的霧氣正不斷地收起,前方也露出了魚肚白,越來越明顯。
那人扭頭看她一眼,繼續安靜地垂釣。女子也不說一句話,靜靜地在一旁等著。
許久,垂釣的男子又輕輕地扭過頭,對著女子說:“憐朱,你,恨師父嗎?”
“憐朱沒有愛,也無所謂恨。”女子不帶一絲感情地回應著。
“人活著,是應該要有牽掛的,無牽無掛是佛中之人,你?皈依佛門了嗎?”
“這些年我們都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塵世與我們何關?”女子盡量地使自己的聲音鎮定,她悠悠地開了口。
男子聽她說完,輕輕地瞟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揚,然后看向他的魚鉤,依舊沒有動靜。半晌他說:“你才剛出世,還未入世,很多事你未經歷過,但你并不能否定它的存在,就像你無法否定當我告知你的身世后你的矛盾心情確實來過一樣。”
女子馬上冷冷的打斷男子:“師父,你不要再說了,憐朱沒有親人,也不需要親人。”
男子便沉默不語了。
太陽已經沖出了江面,但垂釣的人卻仍未有所獲。
男子看看天色,起身收了線和桿。女子也站起身,尾隨男子后邊。
男子邊走邊對女子說:“在翠竹林生活了十幾年,你,就沒想過要離開這里嗎?”
女子的眼神里閃現一絲猶豫,但她馬上說:“沒有!”
男子似有一絲不滿,他回過頭看著只露出眼睛的憐朱說:“與我,你,又何必說假話。”男子說著看著憐朱的眼睛說:“我們得到長安去一趟,得去會會一位故人了。”說完他又小心地捕捉著憐朱眼神的一絲絲變化。
憐朱馬上警覺,覺得師父肯定是想要她去與親人相認,立刻回應說:“師父,我說過了,我不想改變我的生活,所以,我不會跟您去長安的。”
男子輕輕和藹一笑:“生活,可是每天都改變的,不管你,去不去改變它。你也不必急著搶我的話,我說的故人,可不是你想的那一位。”說著他又繼續扭身往前走。
憐朱不解,從小到大,師父總是話中有話,他說七分,你就得用心揣度三分。師父是一個溫和的淡世之人,不問世事,與世無爭,但對世事又洞察秋毫。
回到翠竹林那間竹子搭建的簡單又不失高雅的屋子,男子脫下斗笠蓑衣,一頭俊逸的長發,一身一塵不染的白袍,使這個已經年過四十的男人看起來依舊英俊瀟灑。他把斗笠蓑衣掛在墻壁上,動作儒雅。
憐朱看著他:“師父,屋后那一棵竹子開花了。”
“這就是我們要去長安的原因。”男子竹子做的長椅上,一手輕輕地把茶送到嘴邊,不緊不慢地說道。
憐朱不解,忙問:“這與我們要去長安有什么關系?”
“竹子,是有靈性的,而這竹子,是我的那一位故人種的,竹子開花的寓意,我跟你說過的。”他沒有看憐朱,而是細細的品著香茶。
憐朱這才有點恍悟的樣子。
一個月后,長安城。
車水馬龍的街上,人們為生計奔波勞累。人群中傳來快馬加鞭的聲音和人們急閃讓道的聲音。女子發出一聲聲尖刻的駕馬的聲音,不斷地喊著:“快閃開!”
聲音越來越近,接著只見一個身著淡綠色衣裳的女子正半伏在馬背上,那姿勢猶如馬踏飛燕,煞是輕盈。
但此情此景,人們想到的可不是這些褒揚她的詞。
人群中一位路人對另一個路人說:“聽說這霍家小姐,刁蠻任性不講理可是出了名的,如今你看經她這么一鬧,整條街都亂了,東西都毀了不少,今天活計又沒法做了。”
另一個人馬上說道:“可不是,我一家老小孩等著我賣了東西買米回去下鍋呢。”
霍家有權有勢,人們有怒不敢言。只有在女子走遠后才敢在背后用手指比劃比劃指責著霍成君的所作所為。
這時候正在茶樓上飲茶的師徒東方宇和上官憐朱二人,把大街上霍家小姐的所為看得一清二楚。
憐朱問:“師父,為什么剛才你不讓憐朱下去教訓一下那個丫頭。”說著她眼睛又望向霍成君離去的方向,眼神又透露出一股冰冷的殺氣。
東方宇不急不忙地回道:“憐朱,你功夫練得怎么樣了?”說罷他微微一笑,觀察著憐朱眼神的一絲一毫的變化。
面對師父的答非所問,憐朱蛾眉一伸,馬上問道:“師父問這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東方宇笑著說:“讓我來猜猜,你能以以敵十,以以敵百?或者以一敵千?”
聽他這樣繼續答非所問,憐朱更是疑惑,但她這時候沒有問,因為他知道師父接下來會繼續說完的,她且耐心傾聽便是。
“憐朱啊,以你的武功,在天下能找出能與你匹敵的人,為師敢說不超過十人。所以,你能以一敵十敵百,這一點師父深信不疑。但是今日你若強出頭管了這件事,就不是以一敵十敵百的問題了,你將招來上千乃至上萬的官兵的追殺,你要知道,那姑娘來頭可不簡單,這天下,都將是她家的了。”
“仗勢欺人!”憐朱壓著聲音狠狠的說道。
東方宇見她這副神情,慈目一轉,微笑著馬上轉移話題,他再次說起此行來長安的目的。憐朱本身話就少,只在一旁靜靜地聽著。聽師父的語氣,他所謂的故人,絕非一般人物,而且此時正身陷囹圄。師父想要住那人一臂之力,使其脫離險境。
末了,東方宇看著憐朱說:“憐朱,這事還得你親自去辦。”說著他湊到憐朱耳邊對她耳語,憐朱聽得眼睛睜得大大的。
師父說的故人,是當今皇上!
原來,師父要她假扮成宮女的樣子混人宮中暗中給皇帝傳消息,因師父入宮不便,只得勞煩皇帝找時機出來與他見上一面。
憐朱眼中閃過一絲疑慮,她的容顏,除了師父,就再沒人看見過,而她也暗自說過,此生都將在面紗下度過。若她要扮成宮女的模樣,那她的容貌……
東方宇看出了她的心思,又微微一笑:“你的心思我懂,不會讓你就此現露你的容貌的。”
憐朱話題一轉,問道:“師父,你是怎么知道他有難的,難道真是那竹子說明了一切。”
東方宇一笑,那眉宇間的淡定從容盡顯一個智者的風范,“是,但也不全是。竹子開花,世人視為不祥,我覺得是有一定道理的。十四年前,先帝帶太子到翠竹林找我,要我幫助輔佐太子,以便守住江山基業。但我本無意涉足世事,就拒絕了他。先帝與家父東方朔有過深交,也無意為難我。在他要走的那一天,我問先帝,能否讓太子賞光,在翠竹林種上一棵竹子,先帝雖然疑慮,但還是答應了。”
“所以,皇帝就在那里種上了一棵竹子?”憐朱問道。
“我對太子說,他可以在翠竹林的任何一個地方種下那顆小竹苗,奇怪的是我翠竹林那般廣闊,可他偏偏選擇了屋后長著幾棵參天大樹的地方種下竹子,這就使得他無意中暴露了自己的處境:他背后有障礙,這障礙,會危及他的成長,甚至生命不保。”
“暴露他自己的處境?他還只是一個孩子,這能代表什么?”
“就是因為他還是孩子,孩子的言行沒有任何地欺騙性,”東方宇頓了頓,繼續說道,“他的一舉一動,都是發自內心的。有些小孩子,看到比自己還弱的東西,他會產生一種保護欲,這可能是出于教化,也有可能是他正經受著某些壓迫,他感同身受,所以他要保護它們。而當時,剛剛那位姑娘的父親,也就是霍光,霍大人,正得先帝的恩寵,當時還是太子的皇帝,就是由他輔佐的。”
“那竹子開花呢?”
東方宇又微微一笑:“或許,這只是一個巧合,但我卻相信,竹子,是有靈性的。竹子,代表一種氣節。竹子開花,預示著那個人非病即災。如今觀天下大勢,更是說明了這一點。”
憐朱不解:“師父從未離開過翠竹林,怎么得知天下大勢?”
“《老子》云:不出于戶,以知天下,不歸于牗,以知天道。其出也彌遠,其知彌少。是以圣人不行而知,不見而明,弗為而成。為師雖算不得圣人,但欲知天下之事,倒也不算難事。”憐朱點頭,不再追問。他看得師父的臉閃現著愁云。
師徒二人往下看了看,街上又恢復了車水馬龍的繁華景象。小販叫賣的聲音又開始此起彼伏,街上男男女女,又恢復了平靜。
見此情景,東方宇招來店小二結賬,店小二一聲“好咧”,然后匆匆跑過來接過東方宇手中的銀子。
東方宇留下一句“不用找了”便帶著憐朱拂袖離去。店小二咧開嘴笑著喊道:“客官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