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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告示

其實那一晚夏若根本就睡不著,雖然她已是筋疲力盡,但是全身的傷痛卻是不會輕饒她。

躺在床上不敢亂動,怕又撕扯到傷口。又看著從窗外射進來的月光,夏若開始有些感傷了。像極了水中的浮萍,沒有了丁子肖的保護之后,她只能流落,只能被人肆意欺負。身上的傷口或許會好,但是她的心上也不可避免地被慕容司言的暴行烙上恐懼。想起慕容司言發(fā)怒的樣子,夏若心中會害怕,會很想逃離。但是在內心深處的某一個角落,她又能隱隱感到一種愧疚,于是她也似乎沒有辦法去恨這個讓丈夫自殺,讓自己受盡折磨的王爺。

所以,這種情況下,夏若覺得最好的選擇逃離王府。但是自己真的能逃過慕容司言的魔掌嗎?今晚或許沒事,明日呢?如果她真的有幸逃開他,那么今后自己又能去哪里呢?

想著想著,夏若只覺得重重的失落感襲來,她無法招架。人活著注定會是痛苦的,但是這并不可怕,因為只要相信著自己心中的相信,那么總會有走到黎明的那一刻。但是夏若卻很害怕,佛家講究因果報應,但是承受了結果的她竟不記得原因了。于是她很痛苦,感覺這會是一條永無天日的路,她甚至不知道下一次苦難襲來的時候,自己還有沒有力氣堅持下去。

但是世界就是這樣,它不會因為某個人的苦難而停止運轉,于是在夏若躺在床上各種痛苦糾結之后,天還是亮了。

這是陽光還沒有透過殘破的窗紙射進來,夏若雖然還是覺得相當疲憊,但還是選擇起床了。她仍舊不知道自己該去往哪里,但是她知道自己必須離開了。像慕容司言那種報復心極強的人,不可能說到現(xiàn)在還沒有派人出來尋她。夏若很害怕王府的人會找到這里來,自己被抓就算了,她不能再把無辜的于老爺子給牽扯進來。

用院內的井水隨意進行了梳洗,夏若從自己的包裹中拿出一套普通民婦的衣服換上,簡單地將頭發(fā)挽起,現(xiàn)在的她顯得樸素而消瘦。

然后,夏若又從包袱里拿出了一錠銀子放到桌上,作為對于老爺子收留之恩的回報。又確定屋中的東西都被她放回原處后,她才背起包袱往屋外走。

此刻才算是天剛亮不久,所以街上的行人并不多,往來的也就是一些挑著擔子到城里討生活的小商販和農(nóng)民。也或許因為阿鵬在貼出的告示中沒有給出夏若的畫像,這些行人都沒有在意這個衣著普通的女子。

阿鵬命人在每個街頭巷口都貼了告示,這些新帖的告示自然是會引人注意了,在其中的某一張的告示前,四五個人正圍著看,他們里面有農(nóng)夫,有商販,也有拿著扇子、帶著帽子的讀書人。

“這上面說的是什么?”農(nóng)夫不識字,但是有熱鬧總是要湊一湊,于是他擠到最前面問道。商販雙手交叉放在胸前,然后說道:“一看這印章就知道,這是四王爺發(fā)出的告示,肯定是要抓什么人吧。”

這時讀書人說話了,他用扇子敲了敲了農(nóng)夫示意他讓開,然后自己挨近告示仔細看起來。

“窮秀才,你倒是給你大伙說說,這告示上究竟講什么啊?”看著讀書人一副賣關子不肯說的樣子,大家便著急起來。

“這是尋人告示,說是四王爺府上的林夏若逃走了,現(xiàn)在王爺給那個姑娘自己回到王府的機會,若一日之內沒有見到人,便要將王府一個叫萱紗的丫鬟和其他相關奴仆押赴菜市口斬首。”

眾人聽罷一驚,四王爺還真是狠毒!

“這個林夏若是個什么人物?還惹得王爺如此動怒?”一個進城不久的異鄉(xiāng)人問道,他之前聽說過四王爺是個傳奇人物,現(xiàn)在看見這種告示,令他對慕容司言更加好奇了。

“林夏若可算是皇城最出名的女人了。”讀書人一副賣弄學才的樣子,一邊悠閑地搖著扇子,一邊像說書人一樣說起來:“前年珍云國舉兵侵犯我國境,四王爺領兵平定大勝而歸,成為天下不得不畏的戰(zhàn)神。”

“這事兒我早就知道,可這和林夏若有什么關系?”那異鄉(xiāng)人不耐煩地說道。

“四王爺戰(zhàn)功顯著,又是當今圣上的至親兄弟,地位恐怕是無人能及,加上他身形健壯威猛,相貌英俊,也算是一表人才。追求他的女子數(shù)不勝數(shù),府中的侍妾成群。但是據(jù)說他沒有真正喜歡過誰,就連因戰(zhàn)功而迎娶的宰相之女也只是被封為梅夫人,并不得王爺?shù)膶檺邸R粫r間人們紛紛議論,說王爺不喜女色——”

“你小聲點,這種話你也敢當街說!”商販警惕地拍了讀書人一下,讀書人卻不以為然地繼續(xù)說道:“這種傳聞傳了很久,直到一年前才停止。”

“一年前發(fā)生了什么事?”一個聲音從幾人的身后傳來,眾人轉身一看,是一位身高八尺的青衣男子。男子長得俊逸,他那高挺的鼻梁和丹鳳眼特別引人注意。

男子挺直身板緩緩朝告示這邊走來,步伐矯健卻不失輕盈,微風吹著他的衣襟,這使得他的氣質更加顯著了。利索地將手中折扇收回,男子負手問道:“告訴我,一年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讀書人打量著這個不速之客,手中的扇子有些顫抖,但是他還是繼續(xù)說道:“一年前,四王爺按例巡視邊關,回來的那天居然帶回了一個女子,而那個女子就是林夏若。”

“不錯。”商販見讀書人有些底氣不足,便替他繼續(xù)說道:“這個林姑娘到了王府之后立刻就成了王爺?shù)淖類邸2痪弥螅鯛敱銥樗s走了所有的侍妾,其中竟然包括那位宰相之女梅夫人。因為這件事,王爺?shù)米锪苏麄€宰相府,最后還是圣上出面把事情給壓了下去。”

“后來呢?她成為王妃了?”陌生男子問道,他眼中閃過一絲異樣,但是商販卻不以為意地說道:“這個林夏若當真是個奇女子,她雖然每日陪在王爺身邊,但是竟然拒絕了王爺多次的求婚,不知什么原因一直都不肯成為王妃。”

“是啊,但是我們百姓都很喜歡這位姑娘。”讀書人現(xiàn)在插進話來,他得意地看了商販一眼,道:“四王爺生性孤僻,脾氣暴躁,但是自從這位姑娘來了之后,他開始變得溫柔了許多。他不再那么輕易地懲罰人,也不再總是冷峻的模樣,甚至有時候他會在姑娘的建議下施舍救人。于是,王爺和林夏若的愛情成了渭城百姓最常提起的話題,雖然姑娘從來沒有在王府外露過面,但是王府中的人都說姑娘天生麗質,如仙下凡,和王爺是天生一對。”

“那為什么事情會變成現(xiàn)在的樣子?”陌生男人問道。

聽到這個讀書人臉色有些不好,他示意大伙湊近一點,然后才神神秘秘地說道:“聽說啊,林夏若是歸允堂派到王爺身邊的奸細!”

“胡說!”沒等別人發(fā)出驚嘆的聲音,陌生男子最先開口道,他略帶憤怒的聲音把眾人都嚇了一跳。

“我說的是真的,我有個朋友是王府的守衛(wèi)——”可是還沒等讀書人說完,陌生男子便上前將告示一揭,然后撕個粉碎。

而就在眾人驚訝地看著這個陌生人舉動的時候,夏若背著個包袱從他們身后迅速走過。

渭城是國都,是整個國家最繁華最大的城市,街道眾多而且有很多死巷子。這對夏若來說這個麻煩,在這個陌生的城里,她總覺得怎么走都走不到頭。而換句話來說,本來想從城門離開的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迷路了。

因為找路費了不少時間,路上的人越來越多,街市也變得越來越熱鬧。而且夏若知道慕容司言四處貼了告示,卻因為害怕看告示的時候被旁邊的人看出來,她便沒有勇氣去看告示的內容,凡見到告示便迅速走開。此時的夏若開始有些擔心自己的身份會暴露,得趕緊離開皇城才是。無奈之下,她本來想上前找個人問路,但是剛好聽到讀書人說林夏若是歸允堂奸細的那句話,心中一虛,夏若只得低頭慌忙離開,以免被認識她的人看出來。

但是她也許能避開那群多事的老百姓,卻不可避免的遇上迎面而來的王府侍衛(wèi)。

想要轉身的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了,帶領侍衛(wèi)在搜查的正是阿鵬,他自然是能一眼就認出夏若。

夏若在這群侍衛(wèi)面前顯得很渺小,片刻之間她就被這些持刀的侍衛(wèi)給團團圍住了。

“求求你們放過我吧,我不想回去!”夏若有些無助地哀求道,想到慕容司言的兇殘她就不禁地顫抖。侍衛(wèi)們沒有前進綁住她,卻是讓出一條路,讓阿鵬能走到夏若面前。

在夏若的記憶中,她只見過阿鵬一次,但也深知他是慕容司言的心腹。于是就像是見到了慕容司言一樣,她惶恐地朝后退了兩步,道:“別過來,別過來!”

夏若知道她這樣的呼喊是不會有任何作用的,那些人是慕容司言的手下,自然是要把自己捉回去的。但是心中總是會有那么一點點的僥幸,希望能有奇跡降臨。

或許真的有那么一刻,上天會給夏若那么一個奇跡。就在夏若驚慌地哀求的時候,她被拉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那人死死護住她,聲音磁性而且堅定:“別怕,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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