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身處在黑暗的我。有時候感覺自己是個多余的。一個多余
書名: 戀離傷作者名: zhuxiahao本章字數: 8415字更新時間: 2012-01-05 11:27:13
第十七章,身處在黑暗的我。有時候感覺自己是個多余的。一個多余的存在在活生生世界里的人。
(1)
“你感覺你應該來了,所以你就來了。”
那么當你感覺你應該死了,你會選擇去死嗎?
根據一些權威專家們說,人類是可以是預測到自己的未來的。只要有足夠的信心、只要你滿腔的熱忱。只要你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只要你向著自己的目標、理想。一步一步的堅持,一點一點的靠近,那么你就可以將自己的理想化為現實。
你可能會跌倒,可能會碰到絆腳石、攔路虎。但是那沒有關系,只要你在跌倒的那個坑里,在爬起來。而不去怨恨去報怨那個坑。你在那條道上,碰到那個堅硬和巨大的石頭,你發現了。你盡可以從旁邊繞行過去。而不是去不停的實圖弄碎它,去不斷的用自身脆弱的腳面去擊打著它。你看見的那個兇惡和狠毒的攔路虎。你或許可以找些肉食去逗引它,但是你萬萬不可去攻擊它。
人類雖然并不是什么絕對聰明理智的動物,但是他們的那種理智和聰明,只要發揮出來,是完全可以應付這樣一個世事多變的時代的。所以有些人說,人的潛力無限。但是通常情況下,‘人的潛力無限’這句話,好比紙上談兵,僅僅只是說說而已。又或者按照心理學而言,只是說大話哄自己,哄的連自己都相信了。這是一種很普遍的心理現象。
(2)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坐著車上的時候,外面的覆蓋著整個天下囊括著蒼穹的大雨在出租車里聽起來,似乎并不顯得多么可怕。稀疏模糊的聲音透過玻璃傳進在耳腔里。
雨打玻璃的幽響,空氣里緩慢彌漫開來濕潤。呼吸的時候,會有一片透涼的感覺。
將那種透涼的感覺吸進在鼻腔里,順著鼻腔黏膜,進入胸肺。然后那種感覺、那種透涼的感覺開始緩慢的擴散開來。
胸腔里面一陣接著一陣的透涼。像是在黑暗中,那些向著自己一陣又一陣洶涌過來的冰冷潮水。一遍又一遍的侵襲著。將整個身體慢慢的打成失去知覺和反應。
在城市里,馬路上大概也只有10公分的積水,路上的行人還是像往常一樣或打著雨傘或穿著雨衣。稀稀落落的穿行在馬路兩旁的人行道上。
他們的表情,袁明在出租車里看的并不很真切。雨傘或者雨衣上的帽子遮沒那些行人的面容。
只可以注意到他們的行動速度好像是快了些而已。
出租車駛過一處繁華地段,那里的百貨大樓依然燈火通明,透過車上的玻璃,袁明可以看到百貨大樓里面,依然有很多的人在買著各自需要的物品。
旁邊的各個或賣衣服或賣裝飾品等的一些小店燈光依然亮著,里面也會有行人過來購買。
車子駛過這個城市的一處小學,那時剛好要放學,數不清的家長們集聚在學校門口,等待著自己兒子或者女兒的放學歸來。在人潮涌動一樣的人海里,袁明清晰注意到,那些家長是帶著滿心歡喜等待自己的兒子或女兒的。
盡管地面差不多有10公分的積水,盡管電視臺早已通知過洪水的消息。盡管有很多的人都看到了部隊曾經出動的場景。
但是他們依然干著各自的事,他們知曉洪水很可能給這個城市帶來災難,但是生活在這個城市的人卻都干著各自的事。他們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樣。或者說,洪水似乎與他們個人沒有關系一樣。或者更不如說,洪水的到來,似乎只是和政府和國家有關系。或者他們是這樣看待自己的,‘我只是一個小人’。一個小人大概就是把自己看成是一個既小且無關重要的人。
而重要的是,天在下雨,應該會給他們的出行帶來不變。可以想象,甚至可以完全聽出那種報怨的聲音。
“什么鬼天氣啊!”
“哎呀,老天是瞎了眼呀!”
“他媽的,老子還有好多事沒做完呢,下什么雨。”
。。。。。。。。
在無數詞語所能組成的報怨里,那些人將怨毒泄吐在蒼穹和空氣中。整個天空中,是怨氣和怒氣組織成的纏繞凝縮成一片的黑云和雷聲。
(3)
車子繼續在路上行駛著,出租車司機說,抗洪的地方,因為那里地面滿是稀泥,而且坑坑洼洼的,車子不好過去。
袁明和董言在百般懇求并且實圖在多付車費的情況下,司機才勉強答應。
在自己的手腕上手表快指向七點的時候,車子在阿勒泰郊區停下。
袁明和董言套上雨衣。從車里下來。在那個地方,兩面是一排排鱗次櫛比的樓房。統一白色的墻面被雨水沖刷的干凈發亮。他們的面前一座已毀壞掉的大橋。
出租車掉頭離開了。
袁明和董言望著車子離開后,轉過身,看著的面前的那座在中間位置坍塌了的大橋。她們知道那座橋叫什么名字。
那座大橋名為千人橋。
董言望著那座大橋,橋下額蘭河水依然在猛烈沖激,有一些碎石隨著河水被帶到下游,漸影漸現,然后在一個浪花里消沉入河底,她說,“連長就是在這里死掉的。”
大雨將體內的情緒和感覺,攪混在濕漉漉在霧氣里。望著遠處那些像是在緩慢游動的濃霧,灰蒙蒙的濃霧里,是一張曾經扯著大嗓門、臉上有著一道醒目疤痕的連長。
“我們以后應該忘記不會他吧!”董言聳了一下鼻子。將體內的感情用這樣的一句話表達出來。
(4)
將近傍晚時分,在那個平原地灘上,各個連隊搭好帳篷。
一座座綠色的帳篷在平原地灘上矗立而起。是部隊休息準備吃晚飯的時候,所以各個連隊的人都在帳篷里,等待著晚飯的送來。
其實說是晚飯,也就是一些面包、壓縮干糧和礦泉水。
這次部隊是緊急出動,所以在后勤保障物資上準備很不充分。
連隊的人都在帳篷里,大家互相擠在一起,尋求著些許溫暖。帳篷里沒有燈光。整整累了一天的連隊戰士現在都閉上眼睛,在休息著。新連長去了基本指揮所里,臨走時交待,說是副司令員召開抗洪救災階段性勝利會議,要布置一些后續工作。連長要求大家在帳篷內好好休息,等他回來。
葉說也在休息,他一個人靠在帳篷的一角。他昂著頭,看著頭頂上那些銀色的支撐起帳篷的三角架。葉說面無表情的這樣看著。黑暗中,閃亮的瞳孔晶瑩閃爍。反射著像是頭頂那些銀色金屬一樣的光芒。
金屬的光芒在昏暗的帳篷里,格外顯得鋒利和尖銳。
這種鋒利和尖銳在不足千分之一秒的時間內,被迅速捕捉。黃浩明在一大堆擁擠著的人群當中站起來之后,向著那個帳篷的一角走過去。
在下一秒內,他和他坐在一起,共同靠在那個帳篷的拐角里。他和他一樣將頭昂起來,他們一樣看著頭頂的那些銀色的三腳架。他們的瞳孔里,在黑暗中同樣都閃爍光芒。
而不一樣的是,他說,“任務已經完成,明天你就可以離開連隊了。”
黑暗中,一個人眼睛所閃爍的光芒,戛然而止。他深深的閉上了眼睛。他的動作依然是那樣,他的頭還在高高的昂著。他的身體依然保持著原先的那種坐在地毯上,一條腿屈膝立起來。一條腿筆直的伸展著。他的兩手還整在自己的頭下。
可是他的眼睛閉上了,那種光芒消失了。之后,過了好長好長的時間,長長的就像是一整個世紀般的時間。像是從混沌初開到世界末日。
在這樣長長的時間過后,那個眼睛里消失光芒的人從牙齒里一字一字的說出來,“如果任務已經完成,大概我真的就可以離開了吧!”
(5)
站在帳篷外,可以聽到里面有著均勻的呼吸聲。剛才后勤保障組織已經將那些所謂的晚飯分發下來,大家簡單吃些之后,因為忍受不了勞累,所以大多連隊的人又都坐下來重新擁擠在一起。
疲憊是睡眠最良好的用藥。連隊的人因為困乏和疲憊,在胡亂吃些壓縮干糧喝些水之后,在睡眠的引誘和逗引下,將思緒和意識交給了黑沉沉的安眠。灰暗的帳篷里,那些一個個有著年輕和清秀面容的戰士,擁擠在一起。那些有著青春面容的戰士發出的睡眠的聲音聽起來,很顯得異樣的肆無忌憚。
帳篷里能聽到睡的深,而打鼾的聲音。吸的時候呼吸如呼嘯。那種聲氣嘩啦嘩啦。像是風聲濤聲澎湃。有時又像是狼吞虎咽。呼的時候粗澀像是一把老剪刀裁剪起東西來,又尖又細又利的聲音,忽高忽低,忽上忽下,裊裊不絕。
黃浩明從始至終都在那里和葉說一起。從剛才葉說說了那句話開始后,彼此都保持沉默。此時帳篷里異常的安靜。當然打鼾的聲音除外。
黃浩明在那里坐著,疲憊困急,睡眠宛如不請自來的客人,忽然登門拜訪。他的眼皮漸漸像是膠水具有粘性。可恨帳篷里打鼾聲音四起。迷迷糊糊中的黃浩明夸張的想,那脆薄的帳篷頂,不被這些人吹翻也算幸事。那些擠坐一團打鼾的聲音,有時高上去、高上去,細得像是魚鉤釣上大魚而魚線繃直欲斷,不知怎么有時那些聲音又忽降落平穩下來。又像是波浪線,急劇升高之后,驟然又降低平穩下來。
黃浩明被那聲音刺激的神經吊上去,掉下來。黑暗中,他無賴的撇撇嘴。鼾聲將睡眠驅逐。黃浩明搖了搖頭,苦笑一聲,嘆了一口氣。
“呵呵,”黑暗中,在黃浩明的身旁傳來一聲隱忍的笑聲,“你也被那聲音吵的睡不著呀!”葉說自然側過頭,望著身旁黑暗里的黃浩明。
“你也沒睡?”───疑問句。像是有一種生死患難與共的感覺!黃浩明將眼睛放在那些戰士上,“我真恨不的拿個MP3錄下來。等明天回連隊時放給他們聽。讓他們知道他們的睡眠多么具有殺傷力和破壞力。”
葉說聽到笑了,但他只是笑了一下,之后,他說,“大家都很累,在這幾天來的抗洪里,大家都精疲力竭了吧!”頓了頓了,葉說長嘆了一口氣,他感傷的說,“有時候,軍人在平時,特別是在沒什么重大任務和演練的時候,那種生活的無味和缺乏激情,真難以想象。那句部隊里人人都知曉的話,‘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黃浩明你知道嗎?用無數個日日夜夜的訓練,用無數個日日夜夜等那個‘用’字的到來,而且你知道嗎?那個‘用’字只是一時。用無數個日日夜夜等那個‘用’等那個‘一時’到來。我們是人呀!只是個普普通通的人!所以我們的激情和等待絕對會隨著那無數個日日夜夜而消耗殆盡。而真到了那個‘用’那個‘一時’來了,恐怕你的精力也都隨著無數個日日夜夜的消耗,被耗空了。”
“我記得,曾經看過的這樣一句話,在時間無盡的浪潮里,所有的事物、感情、知覺都會隨著浪潮的起伏,而湮沒至海底。”
黃浩明在黑暗里,聽著這樣的話。他聽著葉說像是倒豆子般劈哩啪啦的說出來的話,他沒有出聲音。他只是聽著。他在想著那最后一句話,‘在時間無盡的浪潮里,所有的事物、感情、知覺都會隨著浪潮的起伏,而湮沒至海底。’
葉說又繼續說,“相對于我們一世的歲月和時間,那些過去的事被用‘往事’這個詞語來加以注釋和解說,那些已經過去的事,雖說只是事情的形式過去了,但是人的記憶有時候反而偏偏就活在那個過去的形式里。
“所以,我們對于往事,其實就應該把往事放在往事里。往事只是代表過去,我應該自足與現在。”葉說正準備說,“用現在的理智去把握未來,使未來稱為美好的過去。”他這句話沒說出口,帳篷上的門簾被掀開。一個人走進來。
雖然在黑光里,看人不很真切,但是葉說和黃浩明都知道站在帳篷門口的那個人就是他們的新連長。
(6)
時間已經到了晚上20點多了,袁明和董言沿著那個千人橋下的額蘭河岸邊走走,她們作為女兵,親眼見識了在大雨下的額蘭河是怎樣的翻滾和咆哮的。他們見識到了額蘭河兩岸的高山是怎樣被雨水沖刷,然后將松軟的泥土滾落進額蘭河里的。
袁明和董言就這樣在額蘭河的岸邊一腳深一腳淺的在泥濘不堪的路面行走著,他們的方向是位于正前方大概在五公里處的部隊駐扎地。
他們在岸邊走的時候,不時有山上的泥土在他們的身后或者前方滾進額蘭河里,有好幾次,董言在看著那些石頭和泥土滾進額蘭河里而發出巨大的聲音之后,他甚至都打了退堂鼓。幸而有袁明鼓勵著她。他倆才一點一點迂緩地向著正前方前進著。
剛剛在她們的正上方,有一處山體出現小步坍塌,袁明在聽到那種碎石滾下的聲音后,眼急手快,一把拉住身旁的董言和她一起飛速向前奔去。而她們的身后及時的傳來一聲巨石翻滾砸入水面的聲音。
袁明和董言不由自主的回過頭來,望著那些石頭掉入額蘭河水面的情景,“好險呀!不死算是萬福了。”董言拍著胸口感嘆同時算是安慰自己。
“走吧!”袁明抬起頭,天空依然還是那些一如既往的雨。不過天空黑的比什么都快。空氣里像是倒進了濃墨。濃墨在濕潤的空氣和雨水里散布的比什么都快。天黑下來了。雨里侵透著黑暗下來。
黑暗的雨!
這聽起來,多像是一個歹毒的陰謀的名稱。
袁明從雨衣的口袋里,摸出來一把手電筒,打開開關。雪亮的光芒指向著遠方。無數雨點連接成的線,飛蛾撲火似的匆忙撲向這束光芒里來。
雨天的黑夜,黑太密實、太厚重了。黑暗仿佛無往不勝的大軍,用它的顏色和寂靜宣布對這個世界的主宰權利。在這樣一個黑夜里,只能用張牙舞爪、群魔亂舞等形容詞、才能形象的概括出黑夜不同于白晝所獨有的色彩和意象。而在這樣一個黑暗里,突然閃現出的一道手電筒的光芒,像是在黑暗的巢穴里,拼死突破禁錮,掙脫囚籠幽暗的束縛。
袁明左手拿著那個手電筒和董言一路向前緩慢的行走著,周圍是連綿起伏的高山。在這樣一個黑夜里,視線里的高山像是水墨畫里用純黑色筆涂畫而成。山像是凝固起來的黑。聽覺里不時會有幾聲山體碎石滑落下來的聲音。袁明和董言向前走了一段路之后,手電筒突然黑了下去。袁明才知道手電筒是遇水潮濕不亮了。
在黑暗的囚籠的禁錮和束縛下,拼死掙扎幾下、閃了幾下,然后瞬間就暗下去了。
袁明晃了晃手中的手電筒。手電筒閃了幾下之后,在黑暗的大軍下宣布了它的投敵叛國。站在了黑暗的一邊。袁明無賴的將手電筒又重新放入口袋里,他深吸一口氣,然后吐出來,她對自己說,“袁明,往前走,不要停!”
(7)
“啊?不是吧!上級要求我們連在這里留守?”帳篷里,那些擁擠在一起,彼此抱著的戰士里,突然一個人甩開壓在自己胸脯上一只腳,速度之快猶如迅雷不及掩耳,拉開個嗓門沒意識到他說話的對象是他們的連長,就吼起來,聲音比平時說話高了好幾十分貝,聲音里裝滿驚訝和疑問。只仿佛身體是反應過來,做出正常舉措和動作,但是意識還飄蕩在九霄云外。
“就是這樣,我已經把我們接下來的任務向大家說了。這次的抗洪任務非常成功。那個炸藥的起爆對于這次抗洪起著至關重要的一步。但是根據地區地質學家的預測,額蘭河水很有可能會將那些改變河道的堆積石頭沖垮掉。現在的問題就是看河水流速。如果它每分鐘的流速超過每小時六十千米,那么那些堆積的石頭就會被沖垮掉。所以上級命令我們連隊執行后備留守工作。”新連長站立在帳篷門簾的旁邊,他從嘴里沒吐出來一句對那位戰士的不快,但是他的眼睛詮釋了這一點,因為他說出的這一大堆話,基本是用尖利的眼光瞅著那一大群彼此擁擠著的人群說出的。
“那么,我們具體都做些什么呢?”人群里,那個原先的聲音又響起來。意識總算從九霄云外環游世界一圈之后,優哉游哉回來了。“嘿嘿。”意識主宰聲音,那人尷尬笑一聲或者幾聲,試圖消除新到任的連長腦子里儲存對他的映象。總算他動作快,沒讓別人把這句對白搶走。但是這時候猶如頭撞了南山,船劃過彼岸。那人有自知之明,知道已是后悔無及。不能像電腦格式化一樣,刪除新連長腦中所有的對他的記憶。報復心頓起,于是狠命的抓住剛才橫壓在自己胸上的那只某人的腳,再使出適才吃完壓縮干糧所迸發出來的力量用力的泄憤一下。
在‘哎呀’的一聲之后,帳篷里銷聲匿跡。另外一個人頓時縮回自己的腳,用手揉起小腿上被抓過的地方,抱怨著小聲嘀咕,“陳誠,哎呀呀,你自己說錯話,怪我來了,”
陳誠銳利的用眼睛給自己旁邊的那人一個激光的透視,像是槍口蹦出子彈擊中額頭一樣,要給他旁邊的那人一個當頭穿透。同樣小聲對起話來,“還說話,”頭換了個方向,聲音驟然響亮起來,“連長,你說我們留守在這里都具體做些什么呢?”
這一切都被新連長收納進自己的眼睛里,他給了他們一個輕蔑的瞥視,無奈笑笑,干咳幾聲之后,新連長正經嚴肅起來,“就是每天巡邏額蘭河,觀測情況,并記錄下河水流速數據,這個比較簡單,但是大家從明天開始就要打起精神,我們要等到雨停了之后,才可以動身回部隊。”連長簡潔的說著。
葉說在那個帳篷的拐角里,望著站在帳篷門口處的連長。
像是心有靈犀一樣,連長也望向了這一邊的葉說,“葉說。”連長喊起了他的名字。
“你明天可以走了。我已經請示過上級,現在抗洪任務基本已經完成。你的復員關系既然已經全部移交給地方明政局,那么你就不屬于軍人了。所以明天,你就可以動身離開了。”
深處在黑暗里的人,他們有時會特別的孤獨。他們有時會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多余的。周圍一切的人,所說的話,所有的表情。周圍一切所發生的事,不管那些是些什么事。身處在黑暗的人,他們都會感覺與自己沒有關系。他們都會無動于衷的接受那些屬于上天安排過的事。他都會逆來順受。即使他們受了多大的委屈和報復,他們都會默不作聲。
帳篷內,大家都將視線集中在那個帳篷的一角,黑暗中,那個人閃爍著晶瑩的光芒,就像是全身擁有一些發著光的細線而描繪出精致的輪廓一樣,他慢慢站立起來的姿勢孤傲而又絕決。他的眼睛透露著孤獨和悲傷。
好像能夠感覺到帳篷內靜如死寂。
好像又感覺有風在帳篷內輕悄悄的掛起來。
好像感覺到大家都摒住了呼吸。而漲紅臉的樣子。
好像可以感覺到大家看著我時,而由內心里表達出的那種復雜情緒。
好像能夠輕微的看見,外面的雨和凜冽的風翻滾而過,而掀帶走的剛剛升騰起來的溫暖。
好像。
好像可以看到很多。又好像可以聽到很多。
好像。。。。。。
大概好像,我真的該離開了吧!
(9)
“那么就讓我們一起離開吧!”在新連長的身后,那個帳篷門口的簾子再一次被掀開。穿著一身07式連體雨衣的袁明站在那里。雨衣帽通體遮蔽了袁明的整個頭部。只是在帽子里面閃現出一對同葉說一樣擁有晶瑩光芒的眼睛來。
其實她已經站了很久了,連長說的話,他全都聽到了,他拉開門簾后,望著那個在黑暗里,有著發光輪廓般的葉說,袁明再次的說,“就讓我們一起離開吧!”
袁明沒想到抗洪的任務進行的這樣的迅速,她來到這個平原地灘山之后,看見部隊都扎營休息,她是順著額蘭河走過來的,他看到了那個改變河道的壯舉。這打碎了原先她準備也參加抗洪的志愿。
她在通過扎營地哨兵的指引下,來到了這個連隊所駐扎的帳篷。在剛和董言來到這個帳篷外,她聽到了剛才新連長所說的話。
袁明向著葉說走過去。那些擁擠著坐成一團的連隊戰士,自然而然站起來,讓出了一條道。這條道通向著那個拐角出的葉說。
袁明走到葉說跟前,“明天,我們就一起走吧!”
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的溫暖。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溫暖呢?
如果可以允許打個比方,那么那種溫暖就好像是自己在眾叛親離的時候,依然有一個人默默跟守。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有一個人對你不離不棄。那種溫暖,那種像是隨著身體里血液的緩慢流動,擴延至身體里的每一處、每一角。然后在身體的千千萬萬個細胞里拓印出我們曾經的共有過的愛的溫暖。
她用著愛作為心靈的供養,把對你的愛用殘酷的現實作為容器。在那個巨大、善變而看不清楚狀況的容器里緩慢擴溶,她用那個容器將對你的愛溫柔和貼切裝納進來。一點都沒有被潑灑。全部都完好如初的保留。
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愛。她再一次用著‘我們一起走吧!’這樣一句用著感嘆號作為結尾的詞句。
葉說望著袁明,足足有一刻鐘那么長的時間,在這一刻鐘里,他們彼此對視著。然后葉說狠狠的將袁明摟在自己的懷里。
寂靜而昏暗的帳篷內,那種摟在懷里,而無法壓抑住喘息和激動的聲音,回蕩在整個帳篷內。葉說將頭緊緊貼在袁明耳邊。她的身上有那種濕潤的雨的味道。她的身上有那么熟悉的感覺。他似乎用著畢生的力氣,他將這種力氣用在抱著的袁明身上。
“我再也不走了。”葉說在袁明的耳邊,他閉上眼睛這樣說,“以后,我再也不走了。”
帳篷內突然爆裂開來的掌聲。那種以自己的手掌,推動氣流的運動,而產生撞擊的聲音在帳篷里聲聲不息。
那些拍著手掌的人,他們說“葉班長,我們支持你。”
(10)
“我們走吧!”袁明和葉說站在帳篷外面。袁明牽起葉說的手,將他的手抓在自己的手里。
昨晚,他們和連隊的人共同在帳篷內生活了最后一夜。在那一個晚上,葉說摟著袁明整整一夜。在那個帳篷的一角,他們彼此貼著帳篷的壁面坐著。葉說把袁明摟在自己的懷里。袁明的頭靠在葉說的肩上。他們以這樣子的姿勢度過了在部隊最后一個夜晚。
“嗯,我們走吧!”葉說回過頭望了一眼后面,那是連隊送行的人。“再見了。”他在心里這樣對著自己說。
連隊的人離葉說有五十米遠,有五十一米遠,五十二米。。。。。。。。葉說牽著袁明的手,一步一步的向著遠方走去。
突然正在行走中的他,聽到那種熟悉的口令的聲音。“立正。”在短暫的停頓之后,“敬禮。”
那種似乎可以另全身血液沸騰,
那種熟悉的從胸腔里面而迸射出來的聲音。
那種似乎是全世界最昂揚、最豪邁、最鏗鏘有力的聲音。
以靈魂作為的誓言,怒吼咆哮般,產生出悲傷的力量。
“我真的要離開了。”
葉說一下子轉身,望著那些已經模糊的身影。葉說已經分別不出來誰是誰了。但是他一定可以看出那種莊嚴和肅穆的敬禮。
將自己的中指微貼在太陽穴上,身體立正、大臂抬至標準的90度。葉說向著自己曾經共同生活過的連隊和連隊的那些人,行了他畢生的最后一個軍禮。
消失了所有溫度和情緒的世界。
消融了所有知覺和感情的世界。
消耗了所有意識和思想的世界。
傳說在那樣的世界。會有一座矗立而起的喪鐘,斑駁陸離的鐘面漸漸影現出人類最原始的情感。
只要鐘聲回蕩開來的時候,那些溫度和情緒、那些被消融了的知覺和感情、那些已經消失的了意識和思想會漸漸的如氣泡般浮上水面。
上升、‘砰’然后破裂。
再上升,再破裂。
又上升,再一次破裂。
每一個上升的氣泡里,在氣泡的頂面都會閃現一個字來。三個氣泡在頭頂明光的照射下,閃現出三個晶瑩明亮的字來。那是一種可以讓一切恢復到最原始位置的三個字。那三個字代表個最古老和最恒遠的情感。
那三個字名為,戀。離。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