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親政之戰——鄭國修渠
次日廷議,嬴政親自出席了。嬴政登基以來鮮少出現在廷議,百官起初還勸諫秦王應該勤政才是,但是嬴政終日‘迷戀美色’在驪山一玩就是一月有余,政事全被呂不韋所操持,呂不韋獨斷專行,大事小事他都替秦王拿主意了,他也算是治國賢能,秦國在他的手中正常運行,沒出什么大亂子。漸漸朝臣也適應這種沒有秦王的廷議了,嬴政今天突然前來,反而讓群臣有些驚愕了。
呂不韋把朝中事務整理歸納了一下,向嬴政稟報完了。
“諸位大人還有何要事?如無事,今天便到這里吧。”嬴政慵懶地說道,卻暗暗朝朝中的心腹試了一個顏色。
“大王,臣有本奏。韓人鄭國乃當世奇才,其提議的修渠......”嬴政命心腹再提修渠一事。
“此事前幾日下臣已經奏明大王,大王已經否了,無需多言。”呂不韋粗暴地打斷了那位客卿的話,呵斥道,嬴政端坐在王座上并不說話。
“丞相,此言差矣,水利乃千秋大業,應該議一議。”又跳出幾名韓系勢力的遺臣紛紛進言道。
“此時不用再議!”呂不韋怒不可遏,長袖一揮怒視那群大臣,“今日廷議結束!”
“且慢。”突然殿外傳出了一聲威嚴的女聲。
“臣等參見太后~”眾臣見到趙姬前來紛紛行禮,呂不韋也不得不行禮。
“都免禮吧。”趙姬坐上了內侍取來放在嬴政一旁的一把坐榻上,“哀家以為,剛剛說的修渠一事,還可以再議一議。”
呂不韋微微皺眉,很不悅,語氣十分傲慢地說道,“太后素來不問朝政,今日怎么會朝政之事如此關心?”
“大王尚未親政,國事難道哀家就不能過問嗎?輔政之責可不光只有丞相才有!”趙姬冷冷道。
“太后何意?”
“哀家知道鄭國只提議,確實利國利民之舉,對大秦有百利而無一害,此事可行!”趙姬說道。
“秦國東出在即,此時如果浪費人力財力在修筑水渠之上,我大秦軍用開支該如何?大軍如何南征北戰!”呂不韋說道。
“難道窮兵黷武就是可行的嗎?”趙姬針鋒相對,“大王,你覺得該不該修呢?”
“大王,你覺得呢!”呂不韋那雙充滿殺氣的眼神,仿佛是一只雄鷹盯著草原上已經跑得精疲力盡的野兔一般。
兩人吵得不可開交,最后把決定權扔給了嬴政,嬴政心中暗笑,火候已經差不多了,趙姬的立場已經站在呂不韋對立面了,而朝中不少趙系勢力也在猶豫不知道站在哪一邊了。
趙姬顯然快要吃不消了,雖然答應了嬴政同意幫他對付呂不韋,但是呂不韋太強勢了,趙姬在氣勢上已經在下風了。
“仲父,寡人以為,此事可行。秦國四處攻伐,雖然勝多敗少,但是寡人也仔細看了看。幾乎每一次大軍出征糧草都是首要問題,我秦軍的補給線一旦拉長糧草便難以為繼,這源于我大秦的農耕落后,水利不健全,寡人昨日召見過鄭國了,此人確實是曠世奇才,西引涇水東注洛水,橫跨300于里,大秦因此可以澆灌開坑的兩天多出的何止幾萬畝,這對大秦日后東出征戰,一統天下確實是必不可少之舉。”嬴政淡淡道。
“大王......”怎么可能,呂不韋瞳孔驟然縮緊,心中大駭,嬴政的一舉一動明明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他何時研究過大秦的水利?聽他的意思,大秦大小戰役的經過,和大秦每年的糧食產量他都一清二楚了!還有,昨日細作根本沒有報告嬴政有異樣啊,他何時見的鄭國。
“仲父,這寡人和太后都覺得可行,我大秦朝堂素來團結一致,為六國所懼,這仲父不同意......不好吧......”嬴政故作為難狀。
“修吧,不過這人事任命......”
“哀家已經和大王商量過了,此事由鄭國全權主持,嫪毐官拜左庶長負責監督調停,其他大小官吏任命大王隨后便會下旨宣布。”趙姬打斷呂不韋道。
“嫪毐!~~”呂不韋氣得渾身發抖,嫪毐是什么人,他會不知道嗎?區區一個面首,還是自己買通內侍不把他閹割送入太后宮中的,趙姬現在目中無人,竟然把這個男寵抬出來做官!還和自己作對!!
“丞相可有異議。”
“朝中任免之事,太后從未過問,這嫪毐曾為下臣門客,下臣知道其本事,不堪重用,還是另擇他人吧。”呂不韋已經氣得臉色鐵青了,以往朝堂上自己一呼百應,無人敢和自己唱一句反調,但是今日......
“寡人倒是考核過嫪毐,此人卻有真才實學,仲父不要眼界過高了,天下孰人不知呂府藏龍臥虎,數千門客皆為治國良才,聽聞府中門客不是開始編撰一部曠世奇書叫什么《呂氏春秋》嗎?號稱字字珠璣,文中圣品。嫪毐既是出身呂府門客,才學自然不必多說了。就這么辦吧。”嬴政也不給呂不韋說話的機會,直接讓內侍頒旨了。
呂不韋臉色鐵青,“大王,太后,下臣身體不適,先行告退了。”
呂不韋長袖一摔,十分氣憤地奪門而出。
“君侯因何動怒?”門客的親隨見呂不韋一臉憤怒地走出來,很是不解,廷議似乎還沒結束,呂不韋怎么先出來了。
呂不韋氣得身體都在發抖,抓住那個心腹的衣領,怒不可遏的吼道,“馬上給我去查,查清楚趙太后和大王什么時候開始密謀的!大王和趙太后到底有多少本丞相不知道的秘密,全部給我查清楚!”
深夜,秦宮之中。嬴政書房,底下跪著一位布衣之士,此人便是鄭國。這也是嬴政第二次見他了。
“草民參見大王。”
“免禮,今日之后你就是不再是草民了,而是大秦的官吏。記住你的身份。”嬴政淡淡道。
“下臣謹記。”
“那就好,知道在秦國該效忠于誰嗎?”
“自然是大王。”
“不見得吧?”嬴政把一塊玉帛扔到鄭國身前,鄭國攤開一看頓時面色慘白。
“這是寡人的人從你下榻的驛館的枕中找到的,你很細心,但也不夠細心。雖然你藏得很隱秘,但是作為一個細作,閱后即焚的道理都不懂,還敢來我大秦做細作?!哼!”嬴政狂傲地冷笑著。
“下臣該死,下臣該死!”
“放心不用緊張。”嬴政在坐榻上挑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斜倚著,玩味地看著已經嚇得滿頭大汗的鄭國,“寡人如果想殺你,就不會讓人把你請到這里和你說這么多廢話了。”
“大王何意?”
“寡人不殺你,但是你要清楚,你的命從今以后就是寡人的了。韓王那邊你送去的每一封情報寡人都要過目之后你再發去韓國,另外,韓王不是讓你夸大民夫和財帛投入,拖住秦國東進步伐嗎?寡人允許你這么做,但是你要給寡人做到收放自如,寡人讓你夸大時你要夸大,但是寡人要用兵的時候,你就要給我節制!”嬴政走到鄭國身邊,用手背碰了碰鄭國的臉頰,似乎在替他擦汗,“清楚了沒有!”
鄭國嚇得一哆嗦,太可怕了!秦國國君不是才年僅14歲嗎,為什么會有一種讓人如此恐懼的氣場,仿佛違逆他就是萬劫不復的感覺,“下臣......知道了。”
“還有,這次寡人會全部任用你們韓國人主持修渠,為了配合修渠,朝中幾個關鍵位置寡人也做出了調整。韓人之間或許會有很多話,但是寡人希望你......管好你自己的嘴!說錯一個字,那就別怪寡人手下無情了。”嬴政甩了甩手上從鄭國臉色擦下來的汗水,用一塊布帛細心地擦著手指,“你在韓國的老母和妻兒,寡人已經幫你接到秦國了,但是你現在在給寡人做事,寡人不希望你分心,暫時就不讓你們共聚天倫了,寡人會替你好好照顧他們的。只要你替寡人辦好交代的事,寡人不會虧待任何功臣的。”
嬴政笑著,笑得很殘忍。鄭國又豈是一個傻子,他能做細作,自然有一顆聰明的頭腦,嬴政接來自己的家眷照顧是假,以此威脅自己才是真。倘若自己一個不小心,死得就不光光是自己了,而是一家老小所有人!
鄭國從沒見過如此可怕的君王,此人比韓王恐怖千百倍,秦國更是一個恐怖之極的國家。韓王想要用一條大渠拖住秦國,鄭國原先以為可行,但是現在在他看來這是多么天真幼稚的一件事啊。韓王自鳴得意地以為自己的拖延之計成功了,殊不知他在利用這條大渠的同時,秦人也在利用這條大渠完成某些目的,雖然鄭國還看不透到底是什么目的。
這個年輕的秦國國君在醞釀著一場比韓王的計劃復雜千百倍的陰謀,而自己也好,那條300里大渠也罷,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這樣的國君豈是韓王能比,韓國王室宗廟被此人踏為平地之日恐怕不遠矣。恐怕韓國,六國之宗廟亦不會長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