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親政之戰——委曲求全（上）
呂不韋形勢穩中求勝，做事向來都是沉著冷靜，外出辦事他的行程都是十分有條不紊的，而此次他從屯留趕回咸陽的速度，簡直可以用嚇人來形容。幾乎是不眠不休地趕路，不坐車，而選擇親自騎馬，他一把年紀竟然跑得比大秦的驛卒都快。沿途關隘，呂不韋幾乎可以用殺過去來形容，守城官吏稍微盤查嚴點，讓他覺得浪費時間了，便被他處死，一路下來已經連續斬殺五六個城官吏了。
他心中只有一件事，最快速度趕回咸陽，質問趙姬！而在他身后，另一只人馬也在飛速趕往咸陽，那便是嬴政。
但是呂不韋早嬴政三天出發，而且明顯是玩命地趕路，嬴政竟然沒有追上。嬴政剛剛進函谷關，而呂不韋已經到了咸陽。
呂不韋一到咸陽顧不得回府，直奔秦王宮，見是呂丞相來，且看他來勢洶洶，臉色極差，守衛宮門的禁軍根本不敢阻攔。呂不韋也顧不得什么禮儀，徑直闖入了趙姬的寢宮。
趙姬正和幾個面首廝混，聽聞呂不韋前來，煞是詫異。趕忙讓面首退下，她還未收拾好衣衫，呂不韋便闖了進來。
見呂不韋臉色不善，趙姬也是極為懂得察言觀色之人，趕忙叫侍女內侍退下，“你怎么這么快從，上黨郡回來了啊，也不叫人通傳一聲，讓哀家準備一下迎接你凱旋歸來?！?
“哼！”呂不韋卻沒有因為趙姬的諂媚的態度而有絲毫改變，臉色依然鐵青著，“賤人，二十一年前，你做了什么你還記得嗎？”
趙姬聽后一驚，但是趕忙又強壓心中的不安，她當然知道二十一年前做了什么，但是還是心懷一絲僥幸，一臉嬌嗔道，“你還好意思說，二十一年前發生什么哀家豈會忘記，你見利忘義，竟把我當禮物送予子楚?！?
說著一副梨花帶雨的樣子，換做平時呂不韋早就和顏悅色地哄趙姬了，但是此時他越聽心中的怒火就越盛，“嬴政，到底是誰的骨肉！”
“當然是你的啦，剛到子楚府上時，哀家便已經懷有身孕，若不是買通驗身的侍女，子楚安能要我，你又怎么會有一個坐在秦王寶座上的兒子?！壁w姬說道。
“事到如今，你還打算騙我嗎？”呂不韋瞇縫著眼睛，眼神中充滿了殺氣，“帶上來！”
話音剛落，呂不韋的親衛便從寢殿外，把一個人扔了進來。趙姬疑惑地看著那個人，二十一年了時間不短了，她怎么會對這只有一面之緣有印象，而且眼前著人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年輕的侍女了，已經變成了糟糠老嫗了。
“這人是？”
“她就是當年為你驗身的侍女，收了本丞相十金為你驗身，說你仍是完璧之身，讓子楚無疑地接納你。這么一個大恩人，你忘了？”呂不韋話中滿是譏諷之意。
趙姬大驚，什么，竟然被他找到了？呂不韋此來興師問罪的原因已經不言而喻了，但是趙姬還沒有絲毫心理準備，更不知道如何應對，一時臉色煞白，無言以對。
“你忘了，讓本丞相提醒你。”呂不韋語氣陰冷地說道，“二十一年前，你根本就沒有什么身孕，只是為了哄騙與我，便和子楚合謀，設下一個計中計，讓我誤以為你已經身懷有孕，好讓我散盡家財幫助子楚，誤以為能把呂家子弟扶上秦王寶座。你騙得我好苦啊~！”
“這......”趙姬腦袋嗡地一響，但是性命幽關的時刻她強壓自己心中的驚慌，死不認賬道，“你從哪找來的一個老婆子，就說她是當年為我驗身的侍女？就算是，她難道不會是誰收買來，挑撥你我關系的嗎？呂不韋！哀家懷胎十月，為你誕下嬴政，讓你呂家的骨肉登上秦王之位，冒了多大的風險，現在你懷疑我？！”
呂不韋冷笑，對那個瑟瑟發抖的老嫗說道，“把東西拿出來吧。”
那老嫗顫顫巍巍從懷中掏出一張玉帛，她視這張玉帛為保命符，一直珍藏了二十一年。
呂不韋接過玉帛，甩在了趙姬臉上，“你當年和子楚一起簽字畫押，給她的收據你忘了？可惜你們膽小如鼠那時沒有殺人滅口的勇氣，而她怕被本丞相滅口，逃離了邯鄲。事到如今，你還想狡辯嗎？”
“沒錯，嬴政不是你的骨肉，是子楚與哀家的，如何？”事到如今趙姬再狡辯也無濟于事了，人證物證都齊了，她還能怎么爭辯？自己如今是當朝太后，嬴政是大秦的王，呂不韋縱然有只手遮天的本事，又能奈我何？
“很好，你親口承認了便好，賤人，今日我呂某和你一刀兩斷，今后別怪我心狠手辣了！”說罷呂不韋拔出佩劍，講那名侍女一劍封喉，頸血飛濺，灑了趙姬一臉，趙姬嚇得差點沒有昏過去，她真怕呂不韋會一劍殺了自己。
趙姬和呂不韋相處時間不短，他的種種習慣都很清楚，他動怒的時候習慣用食指去掐自己的扳指，而如今，那枚荊山玉雕琢而成的扳指，已經被他捏碎了。呂不韋動了殺機了。
嬴政趕到咸陽時，咸陽城的氣氛變得格外詭異，不是說咸陽已經被呂不韋搞得天翻地覆了，而是一切似乎都十分平靜，平靜地讓人覺得有些詭異。呂不韋稱病，閉門謝客。而呂布的幕僚也都一切如常地工作著。
從趙姬處，嬴政的得知了那一晚的情形，嬴政不相信呂不韋會咽下這口氣，他絕對會展開行動。這是呂不韋從商從政至今，吃過的最大的一次虧，以他錙銖必較的性格，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嬴政。
果不其然，呂不韋以嬴政尚未親政唯有，進一步聚攏權力，對兵權和政權盯得比以往都要緊了。王賁，李信，蒙恬，蒙驁等嬴政在軍中的一系列心腹，都被呂不韋明升暗降，調到了閑職，兵權幾乎被架空。而另一方面，嬴政在朝堂上的勢力，也成為了呂不韋打擊的目標，好多心腹都被遠調到各個郡縣，就連李斯差點也被呂不韋“發配”到南郡做郡守，若不是嬴政力爭，嬴政在朝堂上幾乎沒有親信了。
若不是呂不韋發難，嬴政都不知道，原先呂不韋把自己當做兒子時對自己是有多包容，他幾乎掌握了嬴政所有明面上的勢力和暗地里的勢力，但是卻一直隱忍著。但是此番發狂了的呂不韋幾乎動用了所有力量，把嬴政苦心培植的心腹全部連根拔起，嬴政現在甚至連當初剛剛登上秦王寶座時都不如，徹底淪為了空殼。
咸陽的天空頓時感覺灰蒙蒙的，讓嬴政分外壓抑。難道真的大勢已去了嗎？
“大王，您最近似乎消瘦了不少。”寧馨望著嬴政對著天空唉聲嘆氣，不由心疼。
“呂不韋如今恐怕要的不單單是寡人的命，他是想要整個大秦?。 辟@了一口氣，看來呂不韋正在一點點為取代自己成為秦王做準備。
“大王，前幾日臣妾和冰兒妹妹在后花園賞花，偶然間談起一事，不知道該將不該講。”寧馨說道。
“你什么時候也學著李斯和趙高喜歡賣關子了，說吧，你在寡人面前還有什么不敢說的？”嬴政苦笑。
“大王，如今局勢已非您能掌握，若是還留在這里，臣妾和冰兒怕......”
“你想說什么？”
“大王，臣妾和冰兒愿意和你隱于山林，我們三人過逍遙的生活，可以嗎？冰兒和臣妾都不是貪慕榮華之人，只求和大王在一起。我們不在流連于朝中的爾虞我詐，血雨腥風，平平淡淡地過一輩子......”
“你是讓寡人向呂不韋認輸，把大秦江山拱手讓給他嗎？”嬴政詫異，寧馨和姬冰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
“臣妾不敢，臣妾口出妄言，罪該萬死?！睂庈罢堊锏?。
“算啦，寡人沒有怪你們的意思，相反你們能這么想，寡人很感動，知道你們是為寡人好。但是寡人不能離開這里，這是寡人對曾祖父和先王的承諾，寡人是嬴氏子孫，是大秦的秦王，寡人有責任，把大秦帶到更遠的地方，讓大秦在寡人手中強盛，掃平天下，完成歷代先王未完成的宏愿?！辟@了一口氣，他又何嘗不想不問世事做個逍遙神仙，秦國這至高無上的位置，嬴政坐著從來都沒有感覺到一點快樂過。但是責任不允許他放下一切，自私地離開這里。
“大王，再待在這是非之地，恐怕......”寧馨似乎話中有話。
“怎么了？今天你看上去很不對勁?！辟苫蟮乜粗鴮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臣妾死不足惜，但是大王，您與呂不韋交惡，大秦勢必會有一場浩劫，臣妾恐覆巢之下無完卵，臣妾死則死矣，但是冰兒妹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無辜的?！睂庈肮蛟诘厣险f道。
“冰兒有身孕了？”嬴政又驚又喜，“她怎么什么都沒跟寡人說？”
“大王國事繁忙，冰兒妹妹怕讓大王分心一直沒有說。”寧馨說道。
“你起來吧......”嬴政知道寧馨的意思，這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啊，眼下呂不韋隨時都有可能對嬴政動手，若是多了這個孩子，豈不是讓呂不韋多了一個要挾嬴政的籌碼？
“大王，您真心要和呂不韋魚死網破嗎？”
“寡人有的選擇嗎？”
“臣妾可以舉薦一個人，他或許是大王戰神呂不韋唯一可以幫到大王的人了。”
“誰？”
“嫪毐。”
“他？”沒錯，除了呂不韋，眼下朝中屬嫪毐最為強勢，呂不韋瘋狂地打壓嬴政的心腹，這也給嫪毐提供了契機，朝中和軍中出現大量空缺，呂不韋的人一時無法全部掌握，當中相當一部分官職和兵權都倒了嫪毐的心腹手中。但是眼下自己只是一個徹底被架空的王，拿什么和嫪毐談條件？
“呂不韋正在拉攏他，大王機不可失，若是連他也站到呂不韋一邊，那呂不韋取而代之就真得無可改變了。”寧馨說道。
嬴政極不喜歡嫪毐這個人，如今嬴政依舊不是當日高高在上的秦王了，眼下他連條落水狗都不如，如何再次拉攏嫪毐？求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