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親政之戰——肆無忌憚

新鄭的一間并不扎眼的客棧之外，來回穿梭著許多陌生面孔，他們看似閑庭信步在新鄭城中閑逛，實則緊緊圍繞著這座客棧進行著嚴密的布防。這能想到大秦的國君此時正身受重傷下榻在新鄭城中的這個小小客棧之內呢。

“我要碾碎這幫螻蟻！！！”嬴政怒不可遏，殺氣逼人地說道。

“主上！主上！不要激動。您的身體余毒未清，不能......”還未等寧馨說完，嬴政因為激動，傷口再次迸裂，昏死了過去，寧馨頓時慌了神，“快來人啊，主上的傷又毒發了。”

客棧外的方士來來去去來了十多批，每一個都是搖著頭走的，直至深夜，客棧外掛起了白燈籠，趙高寧馨等人皆身披喪服，頭戴白綾。嬴政毒發身亡了？！

“主上薨沒，這回了咸陽我們可怎么辦啊，主上是我們負責保護的，回咸陽必然是夷族之罪啊。”趙高手底下的高手都在各自低估著，當夜就已經出現了不少逃兵。

“夫人，眼下該如何是好，懇請夫人指教。”趙高畢恭畢敬地說道。

“回咸陽，難不成我們也做逃兵么？”寧馨的眼角還掛著沒有完全干涸的淚痕，但是他的口氣十分強硬，誰都聽得出趙高話中含義是讓她另謀出路的意思。但是寧馨不能讓嬴政白死，更加不能允許自己不能親自送她會咸陽。那些害死嬴政的人，回咸陽后寧馨會讓他們付出千百萬倍的代價！

豎日，趙高寧馨帶領殘部扶著嬴政的棺槨立刻新鄭，踏上了回咸陽的路。

一座富麗堂皇的宮宇中，一個華服青年，略顯坐立不安，對于一向穩重的他，此時的樣子在他懂事以來幾乎沒有發生過。

一個韓國平民裝扮的持劍侍從從殿外跑了進來，未等其開口，青年就迫不及待地問，“荊軻，情況如何，嬴政真的死了嗎？”

“太子，應該不會錯了”荊軻稟報道。

“這事怎么能應該呢，你不確定？”荊軻的一個“應該”讓太子丹更加坐立不安了。

“太子多慮了，屬下雖未曾見到嬴政的尸首，但是親眼看到嬴政的內侍趙高帶著余下的步卒押送棺槨往咸陽的官道去了，而棺槨旁一個女眷像極了太子殿下形容的楚夫人，她哭得肝腸寸斷，不會有假了。”荊軻詳細稟報著路上看到的一切。

荊軻跟隨太子丹多年，忠心耿耿，做事滴水不漏，觀察入微，心細如塵，他既然這么說，太子丹提著的心也就放下了一半了，但是他生性多疑，還是十分緊張地吩咐道，“派人給本太子死死盯住，確保他們進入秦國境內，如果可以你們就混進咸陽觀禮，看著秦國舉行國葬！”

“諾~”荊軻轉身欲走，但是似乎又有些遲疑。

“還有什么事？”

“太子，確實還有一件事。嬴政一死，保護嬴政的秦國黑龍軍有很多士卒害怕回國會被夷族，殺身之禍在所難免，都逃離了趙高的控制，都準備亡命天涯。信陵君的手下在招募這些人，太子，您是否......”荊軻曾在咸陽保護姬冰，深知嬴政身邊的黑龍甲士是何等的精銳，若能為燕國所用，太子丹勢必如虎添翼。

“招！搶在信陵君之前！”太子丹求賢若渴當然十分樂意收留這些“走投無路”的高手，況且戰國四君子門客三千的美談他何嘗沒有聽過，秦國的嫪毐、呂不韋都紛紛仿效，眼下燕國正值用人之際，豈能落人之后？心高氣傲的太子丹起了和信陵君爭賢才的好勝心。

“諾~”

“等等。但是要小心防范這些人。總覺得還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對勁，防著點！”太子丹突然叫住了準備離去的荊軻，“此外另外給本太子在新鄭尋尋，看看有沒有品質絕頂的曠世名琴，只要有，有多少要多少，多少金子都無所謂。”

“諾~”荊軻知道太子丹雖然懂音律，但是卻并非一擲千金，玩物喪志之人。他買名琴，只不過是為了送給姬冰。但是荊軻知道嬴政在姬冰心中的位置，太子丹除掉了嬴政，又豈是幾把曠世名琴可以彌補的？這件事不可能瞞住姬冰一輩子，恐怕此時太子丹也在糾結，該如何勸慰姬冰？姬冰看似柔弱，實則剛烈無比，若讓她知道此時，恐怕她會自盡跟隨嬴政而去吧。

第三日，信陵君發來消息，要求太子丹立刻開始會盟商議合縱之事。原因很簡單，太子增要回國了，他執掌兵權的這件事可能會出岔子，秦國的兵馬又步步緊逼，他不能在新鄭耽擱太久了，必須盡快和太子丹會面，商談好細節之后立刻回大梁，遲則生變。

太子丹的眉頭幾乎要擰到一起去了，信陵君的措辭十分聲音，略帶不悅，應該是在惱怒自己命人搶在他前面攔截那些逃離秦國的黑龍甲士收為己用吧。另外方面嬴政的棺槨都還沒出韓國境內呢，他總隱隱感覺到些許不安。但是合縱之事是重中之重，他不能因為自己的疑心病而耽誤了正事，信陵君也是個識大體的人，他竟然這么匆忙要求立刻會盟，肯定是有他的考慮，權衡之下做出的決定。

會盟地點在一個誰都預料不到的地方——韓王宮！

怯懦的韓王，一向為七國所不齒，朝秦暮楚，而且毫無骨氣可言，秦王咳嗽一下他就嚇得腿軟，沒有料到，此番合縱密謀，他竟然敢摻和其中！

可事實真名韓王是有賊心沒賊膽，他不敢公然和大秦作對，公告天下合縱會盟在韓王宮舉行，對外只是宴請各國使臣的名義在韓王宮召開大宴。

原本大宴要在半月后才能召開，但是因為信陵君的呼吁，各國紛紛表示愿意提前召開合縱會盟。可見信陵君威望之高。但也可見，魏國現在局勢之緊張，蒙驁的大軍想必已經快逼近大梁了吧，不然怎會把處事沉著冷靜的信陵君急成這樣。

不知道誰竟然把嬴政的死訊傳了出去，一時間新鄭上下猶如炸開了鍋一般，大有舉國歡慶之象。秦國喪國君，仿佛對韓國人來說是天大的喜訊一般。一時間所有知情的人都來詢問太子丹，而太子丹也十分錯愕，但是列國使臣都是前來合縱會盟的，盟友之間若加以隱瞞恐怕會讓諸國猜忌燕國企圖，所幸如實相告。

燕國的太子丹和嬴政的恩怨和后宮秘聞列國諸侯早就略有耳聞，如今他都出面證實了嬴政的死訊，此事便是實打實的了。沒有人再質疑其是假消息。

新鄭瘋了！整座城池的人都瘋了，全都沉浸在了肆無忌憚的狂歡之中，恐怕這消息傳遍諸國后，除了秦國整個天下都會歡騰起來吧。

可能有人要問，秦國死了國君，為何天下人會如此高興

在這個封建社會，國君就是一國的天，天塌了，可不就是滅頂之災么。秦國國力昌盛，但是短短數年之內連喪三位國君，任憑國力再昌盛也經不起這樣的變故啊，嬴政死后，嬴氏的奪權大戰恐怕會愈演愈烈，為了爭奪國君之位，嬴氏的血脈勢必自相殘殺，秦國會在內耗中折損大部分的國力，再也無法圖謀東進了，這對一直受秦國欺壓的韓國來說，當然是天大的喜訊啦。

欣喜之余，有些人便開始得意忘形了。比如原本并不看好這次合縱的列國使臣，他們現在一個個義憤填膺，大有恨不得今日就沖到函谷關前的架勢，一副不燒了咸陽誓不罷休的樣子，與當初一個個對合縱之盟噤若寒蟬，甚至不敢公開露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楚國、趙國、韓國、魏國、燕國，甚至一向以秦國馬首是瞻的齊國都跳了出來，一副替天行道，共誅暴秦的大義凜然姿態，原本蟄伏在新鄭的使團都十分低調生怕被秦國細作知道本國參加了合縱之盟，害怕事后遭到秦國報復。

但是現在，他們一個個恨不得扯著嗓子讓秦國三十多任已經駕鶴西歸的君王都知道自己要伐秦了。這就是所謂的大國邦交，繁榮時都來阿諛奉承錦上添花，而一旦局勢有變，一個個只會落井下石。

就在幾乎所有人都在肆無忌憚地大肆慶祝嬴政薨沒，計劃著合縱攻秦瓜分西陲之地時，也有幾個人并非那么樂觀。

其一恐怕就是膽小如鼠的韓王吧，嬴政真死在了韓國新鄭？秦國得到消息后會不會大怒之下攻打韓國呢，要知道即使沒有了嬴政這個國君，秦國還有呂不韋這樣的狠角色坐鎮，又有嫪毐、趙太后這樣的大勢力支撐，他們幾方勢力若是為了在嬴政死后分得更多的權勢，弄不好會打著為嬴政報仇的旗號，大舉攻伐韓國，屆時，韓國恐怕有滅國之禍！

另外一個則是太子丹，他心中有種莫名的不安。眼前的局勢不是他想要的么？各國紛紛站出來支持合縱，連秦國的盟友齊國都站出來了。有些諸侯國甚至愿意傾舉國之兵攻秦，秦國滅國在即，自己為何還要擔憂呢？嬴政都已經死了，自己還需要怕什么嗎？

看著新鄭城中狂歡的百姓，四處叫囂著要伐秦的名士，太子丹苦笑，難道真的是自己杞人憂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