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親政之戰——棋差一招
這幾日秦韓邊境變得很不尋常。從函谷關出來,到韓國方向去的官道小路上,平常都不會有幾個人,而如今那里幾乎可以用摩肩接踵,人聲鼎沸來形容,劍客死士云集,來來往往中暗自戒備地打量著彼此,因為他們并非來著一個陣營。
或許現在嬴政和太子丹也搞不清有多少人在這些道路上了,可能是發現墨云和太子丹的門客突然出現在那里吧,嫪毐和成蛟的人也聞風而動,成蛟最為夸張,仗著自己在上黨郡手握兵權,竟然以清剿流寇名義出兵搜索。
太子丹的手下口風極嚴,或許現在嫪毐和成蛟像無頭蒼蠅一般,雖然在秦韓邊境苦找,卻還不知道找什么吧?;蛟S他們只是以為太子丹會從這里經過吧。
“主上,您為什么要把人撤了?”趙高有些不解。
“燕夫人極為聰慧,她若不想現身,哪怕把秦韓邊境掘地三尺也決計找不到她的。你們只需要暗中跟緊燕丹的人就好,一有異動就來向本主報告便是。切記,不可輕舉妄動,燕夫人傷了一根寒毛,本主定讓爾等死無葬生之地!”嬴政叮囑道。
“諾!~”
嬴政和寧馨坐在新鄭的一家酒肆的雅間之中,嬴政看似悠閑,漫不經心地把玩著酒樽,但是寧馨可看得出來他此時的心急如焚,嬴政向來喜怒不顏于色,外人根本不可能從他的表情判斷出他的喜怒。就像前幾日嬴政一臉殺氣對著自己的時候,寧馨知道嬴政是真動怒了,但是卻絕對不會殺了自己。他若想殺人必然不會顯現什么殺氣,直接表情冷漠毫無征兆地手起刀落。
“我們主人要的是米酒,你們上的這是什么啊!”趙高有些不悅。
“這位客官,你們也不看看現在別說新鄭了,整個三晉的米缸都見底了,連吃飯都成問題,誰還能有多余的大米釀酒啊?!毙《驴嗨?。
“那你就給這破酒招待我家主人??!”趙高有些不悅。
這家酒肆看上去有些背景,小二見趙高咄咄逼人,也絲毫不露怯,出言譏諷道,“有果酒就不錯了,現在要米酒,要么您去韓王宮,要么您去咸陽,如今天下就這兩個地方有米酒。”
“你......”
趙高正欲發作,卻被嬴政攔住了,“小趙,本主將就一下便是,別生事端了?!?
嬴政看上去似乎有些引起喝不到韓國特產的米酒而惋惜,心里卻極是高興,這樣高端的酒肆都拿不出糧食釀酒了,可見三晉缺糧的危局有多嚴峻,自己一招糧爵,已經把三晉的存糧幾乎吸收殆盡了,眼下秦軍糧草充盈,而對方彈盡糧絕,魏國之戰秦國勢必能取得壓倒性的勝利。
“馨兒,你似乎有些悶悶不樂?”
“稟主上,沒什么?”
“你想來快人快語,對本主直言不諱,什么時候也學會欲語還休了?”嬴政一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架勢,他看出寧馨心中有事,她越不想說,嬴政就越想知道。
寧馨嘆了一口氣,又深吸了一口氣,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娓娓道,“主上看見新鄭城內的難民了么?秦國出糧爵而收天下之糧,兩國征伐,而黔首是無辜的,看到他們的慘狀,馨兒于心不忍?!?
“怪就怪他們投錯了胎,秦國全境所有黔首皆豐衣足食,放眼秦國找不到一個乞者,他們有此境地,只能怪他們國君無能?!辟掷浒恋卣f道。
“可......”寧馨眉頭微蹙,不好說什么了,這就是亂世,弱肉強食誰也改變不了,對于嬴政來說他們只是敵國百姓,他們的生死和自己無關,作為一個國君,他能體恤自己本國的百姓已經是秦國子民之福了,這些敵國百姓能有此境遇,嬴政有一點沒說錯,只能怪他們的國君了,國家貧弱那是一方面,但是自己的百姓日子已經苦成這樣了,他們不思進取,還在自己奢華的王宮內紙醉金迷,這不怪他們怪誰呢?
一個仆從急匆匆趕來酒肆,在趙高耳邊耳語了幾句,趙高立刻興奮了起來,趕忙小跑到嬴政近前,“主上,有消息了!”
“快說!”
“主上并我等嚴密監視墨云的人,果然在新鄭以南發現一輛可疑的馬車,內外由多名墨云死士護衛?!壁w高稟報道。
“好!~終于等到了!”嬴政難掩心中的喜悅,姬冰必然在這輛馬車上,“給我召集一支精銳,本主親自去劫下這輛馬車!”
“諾~”
若能在姬冰進入新鄭前劫下,那剩下的事情就簡單多了,嬴政可帶著姬冰徑直返回咸陽,新鄭這個爛攤子就交給成蛟、嫪毐和呂不韋的人解決吧。嬴政只需要按照原來的計劃坐山觀虎斗即可。
趙高立刻命人去召集精銳了,嬴政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他沒有留意到,寧馨的眉頭卻有些微皺。
嬴政的人馬見到喬裝之后便從新鄭南門分批發出,直奔那輛馬車,趙高的人一直嚴密監視著那輛馬車,因為事情牽扯到燕夫人,加之對方的護衛的高手眾多,趙高不敢自作主張,萬一傷了燕夫人,他十個腦袋也不夠嬴政砍。
大約趕了一個小時的路程,嬴政終于見到了那輛馬車,果不其然這輛十分低調的馬車旁周圍跟著許多韓國黔首打扮的人,他們雖然都一身普通黔首打扮,但只要有些閱歷的人一眼還是可以看出這些人都是絕頂的高手,他們看似閑逛,實在都圍繞在這輛馬車四周似乎是在保護馬車中的人,這樣的護衛陣容若非是姬冰,那便是太子丹了!
“動手!”嬴政手一揮,攻擊命令下達后,他身后的精銳齊齊殺出。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嬴政的人也喬裝為韓國黔首的模樣,待接近馬車周圍的那些墨云死士后,立刻抽出兵刃,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此處是通往新鄭的要道,來往的行人客商不少,誰能想到嬴政膽子這么大,竟然敢在新鄭城下動手呢,不過話說回來,天下就沒有嬴政不敢做的事情。
此處行人較為密集,馬車周圍的不見得全是墨云的人,但是此時寧殺錯,莫放過,嬴政一聲令下,所有人格殺勿論,管他還不是無辜的。剎那間血水幾乎染紅了新鄭城外的這條官道。
墨云死士確實不同凡響,這樣的突然襲擊下,竟然還組織了反擊,嬴政折損了五名手下,但是總算是把所有殘敵都收拾光了。
見墨云死士死傷殆盡,嬴政不顧寧馨和趙高的勸阻,迫不及待地奔向馬車。
掀開馬車的簾布,一道陰冷的寒光閃過,嬴政下意識發現中計了,但是已經太遲了,那是一枚裝有機括的弩弓上射出的弩箭!
“啊~”那架弩弓十分精良,力道非常大,嬴政中箭后幾乎整個人都被箭矢射飛了,重重地摔倒在地。
寧馨和趙高見有埋伏,嚇得臉都白了,嬴政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那可如何是好。
“不好,主上,箭上有毒!”趙高一看那枚箭,就驚出一身冷汗。
“拔了!”聽到是毒箭,嬴政并未驚慌,相比周圍看到自己中箭嚇得面如蠟色的眾人,反而作為中了毒箭的嬴政是最為冷靜淡定的。
“可......”趙高有些猶豫,這要是處置不當,萬一拔出箭矢失血過多,或者嬴政中毒身亡,作為拔箭的人可是要擔風險的。況且此處是荒郊野外,也沒什么工具和藥品,徒手拔箭嬴政吃得消嗎?
“拔了!”嬴政冷冰冰地命令道,讓人不可置疑地威嚴死死盯著趙高,他在廉頗門下略微學過這些刀劍只傷的處理方法,中了毒箭這是最為妥當的處理方法了,這樣雖然危險,但是卻有一線生機,如果任由毒箭插在身上,那自己的命恐怕更加危險。
嬴政卷起一截衣袖,咬在嘴上。趙高身居黑龍軍主帥,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但是此時他給嬴政拔箭的手卻不禁顫抖了起來。
趙高死死攥住那枚毒箭,猛的一使勁,黑色的血液伴隨著嬴政的一陣沉悶的低呻飛射而出。
趙高的手法很是高超,顯然他不是不會拔,而是對方是秦國至高無上的君王,他心里沒底,如果成功了還好,失敗了,那就是害死一國之君的罪人,夷平三族都不為過。
或許是劇烈的疼痛,也可能是箭毒擴散,嬴政昏死了過去。
等他再度醒來時,已經到了客棧。身旁是寧馨,一臉擔憂的神情,看得出她一直守在自己身邊,也不知道多久了,那倩麗的容顏很是憔悴,顯然很久沒有休息的樣子。
見嬴政醒來,寧馨不由欣喜,“主上,您終于醒了!”
“我睡了多久了?”
“整整三天三夜了,如果您再不醒,馨兒就只能陪你......”
“別說傻話了?!辟撊醯厣斐鲆桓种傅肿庈暗臋烟倚∽?,“既然我醒過來了,那我就不會死了,你們也不會死。現在應該擔心的應該是那個設下這個局的人,他的大限馬上就要到了!”
嬴政這次傷得很重,身體很是虛弱,但是眼眉中那道讓人生畏的殺氣隨著他的醒來,又浮現了出來,嬴政向來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如今自己被這么暗算了,此事又豈能善罷甘休?
這次棋差一招,敗了,但不是敗在謀略上。敗在嬴政關心則亂上,顯然這個對手很了解自己。除了太子丹,嬴政想不出第二個人了,他竟然知道用姬冰做餌暗算自己,那說明他已然接到了姬冰,才會這么有恃無恐。
既然他不介意姬冰做寡婦,那嬴政也不會介意讓姬冰少一個哥哥!原本他看在姬冰的面子上并不想親自插手暗殺太子丹的事,但是眼下是太子丹在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