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于看見了林沉笙。這個(gè)讓我朝思暮想了好幾天的人。

他深陷在沙發(fā)里，窗外暮色如黑色的綢緞般鋪展開來，綢緞的一角浸潤在夕陽的余暉里，所有繁復(fù)的花瓣正一層層舒開，露出他熟睡的倦容，也揭開了我20年來第一匹幕布。我的心很痛，痛得顫抖，林沉笙，你知不知道，你那天早上的一個(gè)眼神，就把我拉入這萬丈深淵。我的一切，在時(shí)隔幾天的這一霎那，清明了，也改變了。

我輕手輕腳地靠近他，小心翼翼地，生怕一不小心就碰碎了。我伸出手，卻又猶豫了一下，阿哲湊上前來輕輕呼喚：“林律師？”

那雙眼睛緩緩睜開，是那樣清明如水，卻在一瞬間流露一絲藐視天下的神情。這才是林沉笙，是從今早起便一刀一刀刻印在我心里的林沉笙。即使雕刻的過程痛徹心扉，我卻珍惜每一道刻痕，只因不想將你忘記。我們僅僅只隔不到10天，卻像100年一樣漫長無期。

他注意到局促地站在阿哲身邊的我，眼睛里露出一絲驚訝，卻又立即充滿笑意：“啊，是你。”

恩，是我。

我頭一次為自己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容貌感到羞愧不已。即使幾周前我莫名其妙地死了，落入一個(gè)圈套，生活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雖然有那么幾絲慌亂，我都沒有這樣難受過。這一刻，在林沉笙注視著我的這一刻，我的心揪得生疼，你這么優(yōu)秀，這么美麗，像旭日的陽光般熱烈，而我，卻渺小如一粒塵埃。林沉笙，我如何配得起你？

“那天你走得匆忙，還沒有吃早飯。”林沉笙溫潤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阿哲打破了這難堪的一幕。

“這是閉月小姐，我們是同期實(shí)習(xí)生。”

我局促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卻不敢抬頭看他，想要深深地把自己藏起來，希望他不要看見我的臉。

一個(gè)女孩子在心愛的人面前暴露了自己最丑陋的一面，該是如何丟臉啊！

阿哲和林沉笙說了什么我根本沒聽到，我站在旁邊盯著地毯上的花紋，為這樣丑陋平凡的自己而懊惱不已。

我用眼角瞥了一下林沉笙，他右手拿著資料，眉頭輕皺，陷在沙發(fā)里用左手的中指按著太陽穴。他仿佛感覺到了我的目光，抬起眼和我的眼相對(duì)，我又一次深深地埋下頭去。

“我餓了。”他說。

“我去幫您買。”

我慌亂地拿起包沖了出去，我好想逃離，逃離這令我煎熬的地方。整個(gè)城市燈火輝煌，城市里伴著酒氣與灰塵的夜風(fēng)迷了我的眼，淚水止不住地流。愛，必得憂傷。

我風(fēng)一般地跑去常去的一家牛筋面的店，叫了一份香辣牛筋面，他胃不好，不能吃太辣。

將面送了回去，我便借故離開了。

今天，離12個(gè)小時(shí)的期限還有2個(gè)小時(shí)。

我盡最大的努力趕回了家，將衣服藏好，分針正好指向了12點(diǎn)。灰姑娘變成丑陋的公主費(fèi)盡心機(jī)見到了王子，可王子永遠(yuǎn)不會(huì)愛她。

我絕望地靠著墻，看著周圍的一切變大再變大，不禁失聲痛哭。

我現(xiàn)在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我丑陋得慘不忍睹，可我愛的男人卻如太陽般炫目。我自卑到連愛他都是一種罪過，命運(yùn)，你讓我如何是好？

清晨的陽光從厚重的窗簾的縫隙間擠進(jìn)昏暗的房間，林沉笙他回來了。

空氣里彌漫著他的氣息。

我蹲在床頭柜上，看著熟睡的他，我們之間的距離，那樣近，卻又那樣遠(yuǎn)。

林沉笙他又沒吃早飯。這樣下去會(huì)得膽結(jié)石的。我不由得為他擔(dān)心。

他前腳剛出門，我后腳就化為人形，趴在窗戶上看他的背影。果然，他沒有在路邊的早餐店停留，徑直往律所去了。

我在家里做好了早飯，裝在飯盒里帶到了律所。

他在收拾東西，看樣子馬上就要出門。

“林律師。”

“是你，閉月。對(duì)吧”他笑看我。

“那個(gè)……您今早吃早飯了沒有？前幾天真是謝謝您了，給您添了不少麻煩，這是我親手做的早餐，那個(gè)…..要是不嫌棄的話，那個(gè)……您今早好像沒吃早飯……”

“這你都能看出來？”林沉笙心情看起來好得很。“這個(gè)不用謝我，要謝就去謝慕澤吧，是他收留了我們。”

“慕澤？”

“怎么，你不認(rèn)識(shí)？你說你倆是相好的。”他一臉好笑地看著我。

“啊，是是是……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我真想找個(gè)地縫鉆進(jìn)去。閉月啊閉月，喝醉了你都干了些什么！？

我聽到他一聲輕笑。

“謝謝你的早餐。我收下了。這飯盒和我家的一樣。”他沖我眨眨眼睛。

我覺得我又沒出息地沉淪進(jìn)他的漩渦里了。

出了林沉笙的辦公室，剛抬腳要下樓，一個(gè)聲音叫住了我。

“哎，前面那實(shí)習(xí)生。”

我回頭望過去，只見慕澤身穿黑色西裝，更顯身材修長挺拔，他人模狗樣地斜靠在墻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

“您是在叫我嗎？”我想起剛才林沉笙和我說的我是他相好的話，就不免有些尷尬。

“就是你。”他靠了過來，離我近了一些。“你叫什么名字？”

“閉月。”

慕澤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我下意識(shí)地遮了一下臉。

“那個(gè)……那天我喝醉了，有些神志不清，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對(duì)不起。還有，謝謝你那天收留我。”

“你可真行啊，知不知道那天你壞了我多少好事。話說你是怎么認(rèn)識(shí)我的？我以前好像沒見過你？”

他靠的更近了。我窘迫地往后退了兩步。

“那個(gè)……我沒見過你，我信口胡說的……”

“哦？”他又側(cè)身靠近了我。我接連往后退了好幾步。

“那－－－－”他身上淡淡的青草香若有若無，我的臉紅了紅。“那－－－－－這是你的兼職嗎？”

“恩？”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我特別想知道－－－－－－－你怎么收錢？”他貼著我耳邊輕語。溫?zé)岬臍庀⒙湓谖业牟鳖i。我覺得我要流鼻血了。

“什么收錢……我……就只是要一些經(jīng)驗(yàn)而已……價(jià)錢是次要的……”

“哈？”慕澤笑出了聲。

我失了神，這么漂亮的男人離我這么近，我上輩子哪里修來的福氣？

“啊————”

我向后退了一步，沒想到腳一下子踩空了，就像一個(gè)皮球一樣嘰里咕嚕地順著樓梯滾了下去。我覺得天昏地轉(zhuǎn)，老眼昏花（藤菜大人【捂嘴抖肩】）落在平地上后，我抬眼就看見慕澤在臺(tái)階上笑得前仰后合，那聲音如鈴，美歸美，在我耳里卻刺耳得很。

“你故意的！”我狼狽地坐在地上，恨不得把他碎尸萬段。

“這是報(bào)那天的仇。哈哈！對(duì)了？你還有客人？”他下到我面前伸出一只手，那手干凈修長。我哼了一聲，拍拍屁股自己站了起來。

“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