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肆虐起一路塵土。李慕白看著少年的后腦勺，他略長的發(fā)在迎面而來的風里翩翩飄揚。兩邊街道不斷后移，一股年輕囂張的青春活力，從明亮的火紅里毫無保留地滲逸著……

飛一般到達了李慕白所在的小區(qū)，轟隆作響的摩托才停下。兩人跳下車，李慕白對著顧明，不好意思道：“謝謝你把我載回家。總是麻煩你，真是抱歉。”說完腦袋一陣眩暈，余醉破壞神經平衡，身體不可抑制地搖了搖。

少年聽出她語氣里真誠的感激，笑笑：“說這種客氣話做什么？倒是我沒想到，你也是會在酒吧喝醉的人呢~對你，真是不能有半點疏忽。”眼角露著曖昧，“女孩子在外，不小心是會被拖走哦，尤其，是你……”

李慕白卻沒聽出顧明的話中有話，扶住額角揉捏著：“我這幾天狀態(tài)不好。今天疏忽了，以往我不會這樣亂來的……你快回家吧，那個小鬼，怎么也不搖醒我就胡亂打電話。”言罷轉身要走。

少年一把拉住她的手，不放心地說：“我陪你上去吧。你酒還沒全醒。”

“……不必。我坐電梯。”

“走。”不由分說地被拉住。

到了門口，李慕白打開燈。顧明環(huán)顧四周，才發(fā)現(xiàn)這小區(qū)的高質豪華。不料劉海突然被一支手拂開，他轉頭，李慕白皺眉看他：“你額角有血跡。是受傷了嗎？”

“……沒事。不小心磕到的。我走了，再見~”匆匆地要走，心里仍揣測著天臺上的吻，擔心露餡……

李慕白擋住他：“不行，傷口很大。你進來，我給你處理一下。”

“真的不用。”

手被抓住，李慕白打開門把高個子的某人往里一推。打開燈，客廳頓時被溫暖的燈光籠罩，顧明半張著嘴：“哇，你家真大。很漂亮誒~”

“你坐，我給你拿藥。”說完李慕白拖出一個醫(yī)藥箱，掏出紗布和一管云南白藥軟膏，在沙發(fā)上臉色不大自然的少年旁坐下，開始處理包扎……

灑落的燈光有種溫暖的明媚，顧明抬眼看著李慕白平靜的臉，嫻熟動作著的手指，藥膏涼涼的覆上傷口，疼痛絲絲減輕。胸膛涌起的暖流蓋過先前的苦澀，眼睛忍不住閉上，享受這一刻恬馨……

“啊，還有淤青。你是和別人打架了嗎？”包扎完畢，李慕白看著少年手上臉上布滿一道道淤痕，不僅皺眉問道。

對方關切的表情讓顧明很是受用，他大咧咧環(huán)住李慕白的脖子，哥們似的親昵。嘴角上揚，又開始痞氣調侃，聲音卻很輕：“這個嘛……我爸打的。嗯，很痛誒，哥們，你心疼嗎？”說完拿眼角瞟過去。

“……你爸為何打你？”

“因為他不喜歡我這個兒子，因為我讓他丟臉了……”顧明低聲喃喃，不知不覺又靠近了一點……李慕白對肢體接觸向來神經大條，看著他，由他摟著。

李慕白并不理解此時顧明的表情。因為父母對她，從來都是模糊而摸不到的概念。她一直是一個人。但印象里對方一直是神采飛揚的，這個少見的神情讓李慕白微微觸動：

“你今晚，要回家嗎？”

“不，”顧明搖頭，“我才不回去。寧可露宿街頭，我也不要回去那個家。”

“那你要怎么辦？”

“去朋友那里。或是找個公園將就。”毫不在乎的調調。

“這么晚了……你要不要住我家？”李慕白突然發(fā)問。臉認真嚴肅地看著猛地轉頭的少年……

“……”顧明瞪大眼睛！看李慕白不像開玩笑的臉，心里萬千念頭閃現(xiàn)明滅……一個女學生深夜留男孩子住家里，一般女生，是不會這樣大膽這樣無所顧忌的。然而對方卻用無比認真無比自然的語氣問他，今晚，住我家吧？

盯著李慕白眸子半眼，顧明突然覺得自己的想法多么卑劣可笑，是啊，接觸了幾次，他該知道李慕白是多么直接又純潔的人。有話直說，這樣講也大概是因為，把他當成真正的朋友信任吧……失落高興，五味交雜，然而高興壓過其他，他笑起來，不是那種痞氣飛揚的，而是眉眼彎彎，一副清秀少年樣，難掩感動和溫柔：“那我就不客氣了。”

李慕白起身，淡淡地笑起來：“好，你睡我房間吧。”

“那你睡哪里？”

睡哪里？雖然有兩個臥室，但一個很久沒清理，布滿灰塵顯然不能睡人，那么……

“我在客廳打地鋪吧。”李慕白說。

“不行，我打地鋪。”顧明不容分駁地說。看李慕白想反對，他輕輕一笑，“客廳這么寬敞，又有落地窗，我喜歡睡這里。”

李慕白，沉默半晌，點頭走進房間取被毯一類的東西。

少年低笑，看著偌大的客廳，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這樣豪華的大房子，這么冷清的人……

“喂，”顧明轉頭，看著李慕白打理被鋪的身影，“你父母呢？”

“我一個人住。”李慕白聲音毫無起伏，“我父母不在Z市。他們外出工作。”

顧明愣住……

“啊，好了。”搬來一張席夢思，把床單棉被鋪上，李慕白拍拍手看著木地板上方方整整的一塊，滿意完美成果，看向顧明，“地板很干凈，我多鋪了一層，這樣就不會凍到你了。”

說完，李慕白貓進廚房，開始簡單地烹制晚餐，胃里都是酒水，睡得太久，急需食物的填充……

顧明看著少女熟練地鼓搗著，發(fā)絲微亂準備食物的，帶上難得可愛氣息的高挑身影，隱隱心疼。

指，劃過自己的唇，那殘留的觸感讓呼吸又一陣紊亂。紅色發(fā)絲下，他雙眼深沉不明，時而閃爍，時而蒙陰。一定是自己挨打過，心理脆弱了些，才會做出那種事。否則這左胸矯情的急跳，如何詮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