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珠珠就到了顧惜年的院子，身后還跟著兩個粗使丫頭，手上端著些布料、香囊之物。

珠珠在陸雪貞身邊伺候久了，早就學會了主子那一套趾高氣昂，此時她的眼神淡淡地在顧惜年和趙顧臉上掃過，才啟口說道：“四姨奶奶，昨晚太太和少爺都很生氣，本來是不愿顧小姐留下來的，但是我們少奶奶是苦口婆心地勸著，說顧小姐畢竟是四姨奶奶的親生女兒，一人漂泊在外實在是可憐，所以說服了太太和少爺，讓顧小姐留下。”

顧惜年才不會相信陸雪貞有這般好心，但是面上還是輕聲應著：“那請珠珠姑娘代我回去謝過少奶奶。”

“這些東西都是給顧小姐的，少奶奶說了，既然顧小姐是四姨奶奶的女兒，也就是咱們沈家的半個小姐，所以以后吃穿用度一律按照芳兒、菲兒兩位小姐的一半來供給。“末了，珠珠又補充一句，“不是咱們少奶奶小氣，只不過兩位小姐畢竟才是咱們沈家真正的小姐，若是不區分開來，只怕兩位小姐長大了知道了要鬧心。”

這明里暗里還是說著趙顧不過是個外人，顧惜年對陸雪貞的意思心知肚明，面上還是和順地頷首回答：“我明白的，謝謝少奶奶。”

“那我就先回去了。”珠珠轉身欲走，卻又回頭輕描淡寫地丟了一句，“四姨奶奶，本來昨夜少奶奶在少爺面前是稱呼您家小姐為趙家小姐的，但是少爺聽了頗為生氣，少爺說他不想聽到‘趙’字，索性讓我們都稱呼您家小姐為顧小姐，以后四姨奶奶院子里的人可也留意些，別惹了少爺不高興。”

顧惜年的臉上保持著僵硬的笑容，但是已經快要垮掉了，珠珠看似好意提醒，不過是想說明其實沈沛文多么討厭、在意趙顧的存在，介意到連‘趙’這個字都不想聽到。

待珠珠一行人走后，顧惜年沉著臉問翠翠：“少爺呢？”

翠翠跟了顧惜年兩年多，怎么會不知道顧惜年此時已是怒火中燒？翠翠趕緊回答：“我差人去問了，早上少爺從少奶奶那里出來之后，就去銀樓上班了，這會子估摸在路上呢。”

“他和宋少奶奶一起去的？”

“是啊，宋少奶奶畢竟十天沒上班了，還有少爺，因著你高熱風寒，這幾天也都陪著你，沒去銀樓，所以今日也該去了。”

顧惜年咳嗽兩聲，臉色愈發不好看。

趙顧站在一旁，一句話都不敢說，沈家人多，而且每個人的表情都陰陽怪氣的，她看著母親陰沉著的臉，突然明白了母親為什么將她寄養在舅舅家，因為母親也是不快樂的吧？從前，跟爹爹一起生活的時候，母親總是很快樂很溫柔的，她沒再母親臉上見過這么陰沉的表情。

在去銀樓的車上，沈沛文的怒氣并未消散，靠在車窗邊一句話也沒說，當年他去申城的時候，猶豫過是否要將那個孩子一起帶回，但是那個孩子總是讓他想起顧惜年那段與別人的婚姻，剛巧顧惜年也說，孩子回鄴洲怕也不適應，干脆寄養在舅舅家，才算把這事解決了，沒想到兜兜轉轉一圈，那個孩子居然被宋玧兒帶來了。

“聽說你決定留下小顧了？”玧兒出門的時候，遇見了珠珠，珠珠告訴了玧兒這個消息。

“你干的好事！”沈沛文面無表情地甩出這幾個字。

沈沛文的反應在玧兒意料之內，玧兒喜歡趙顧，此時便也在沈沛文面前為趙顧美言幾句：“小顧這個姑娘長得水靈、人也機靈，又聰明能干的，是個好孩子，而且你讓她留下，讓顧姐姐母女團圓，顧姐姐開心，你也開心，對吧？”

沈沛文聽得煩悶，他根本不想聽到趙顧的事情，他尤其討厭這個名字，直接岔開了話題：“行了，別說這些了，你走的這些日子，王太太、李太太都上門來找你了，要定制一套珠寶，參加年尾的宴會，你到了銀樓就好好工作，別因為放了幾天假就懈怠了！”

“我知道了！沈老板！”玧兒看著窗外的風景，也再不看他。

回到銀樓，玧兒開始全身心投入到工作當中去，份外忙碌，回來第一天就有三位富家太太小姐上門，王太太要一套祖母綠的珠寶，李太太要海藍寶石的鉆石項鏈，馬小姐要一條黃水晶手鏈，玧兒開心地將她們接待完，然后便開始在畫稿上涂涂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