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一天，晚飯過后，玧兒決定去看看亦秋，丁幼茹母女和顧惜年母子的禮物，玧兒都差人送去了，唯獨亦秋的，玧兒得自己去。

玧兒輕手輕腳地走進亦秋的屋子，亦秋正在燈光下，坐在床頭，哼著搖籃曲，哄著兩個枕頭睡覺，眼神充滿著慈愛。

“亦秋姐？”玧兒輕喚道。

亦秋驚喜地回頭，帶著笑容輕聲回應：“玧兒，你來啦？大寶二寶剛睡著呢！”

玧兒心中覺得無奈，這亦秋時好時壞的，現在怕是又糊涂了。玧兒拿起手中的紙袋子，笑著哄她：“這是我從申城給你帶的進口零食，有曲奇餅干、奶酪、巧克力、奶糖、軟糖。你過來嘗嘗啊？”

“謝謝玧兒！”亦秋最喜甜食，連忙過去，剝開了一顆奶糖吃下。

“好吃嗎？”

“好吃！我最喜歡甜甜的東西了！沛文也喜歡甜的，他最喜歡蜜餞果子，嘻嘻！”亦秋提起沈沛文，臉上有難掩的嬌羞之色。

“那我允許你再吃一顆軟糖，待會吃完了，你可得刷牙再睡覺，不然仔細你的牙疼！”

“好！好！”亦秋答應了，嘴里含著奶糖，眼睛東轉轉西轉轉，最后眼色落在床上一對干凈的枕頭上，慈愛又平靜地對玧兒說，“玧兒，你也給沛文生個孩子吧？”

“你瞎說什么呢？”玧兒被亦秋這句話駭了一跳，沈母催生，葉氏催生，現在連神志不清的亦秋都開始催生了？

“一來呢，沛文是沈家獨苗，子嗣對沈家很重要的，如果你生了兒子，你在沈家的地位那是無人能及的，將來銀樓的經營權也要給你們的。玧兒你放心，我的予憲、予安絕對不會跟你的孩子爭什么的，你對我們母子有恩，我們一輩子不忘。二來呢，有孩子真的很幸福，就算沛文不來陪著我，但是我有孩子，這漫長的時光也就不覺得寂寞無聊了。”亦秋卻平靜地娓娓道來，神情仿佛與常人無異。

多封建的一席話，有時候玧兒也不懂，自己怎么就會和這么糊涂這么傳統的亦秋做了朋友？完全不符合自己的交友標準，恐怕是因為亦秋的赤誠吧，哪怕這些建議對玧兒并不受用，但是玧兒知道，亦秋完全出自真心。

見著玧兒不說話，亦秋又補充道：“其實也不是非要生兒子才好，女兒也好的，都說女兒是小棉襖，肯定很貼心的。”

這句話倒是說進玧兒心里了，玧兒便也說道：“我喜歡女兒。”

從前，玧兒并未想過自己做母親的模樣，但是經過晚上亦秋這幾句話，玧兒突然有些向往了，她想要一個粉嘟嘟，扎著小辮子的女兒，她是孩子的母親，孫玉承是孩子的父親，孫玉承跟她一樣，并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所以定會很寵這個孩子。

下雨天，他們會帶著孩子踩水；下雪天，他們帶著孩子堆雪人；天晴了，帶著孩子在草地上奔跑踢球；天陰著，可以在房間一起畫畫做手工。

彼時，屋子里、藍天下，都會有他們的歡聲笑語。

燭火跳躍，玧兒含著一顆糖，想起那個陽光俊朗的青年，從嘴角甜進心頭，從此后她的生活便也有了盼頭。

在玧兒回到家的第三天晚上，沈沛文就登門了，沈沛文的態度比前兩天緩和了許多，但是見著玧兒也并無什么好話，只說是來繼續三天一次學習洋文。

玧兒不得不承認，沈沛文的學習能力是很強的，她走的這些日子，沈沛文不僅沒有退步，還背下了一篇文章，看來他對學習洋文這件事很上心。

“九點了，今天就到這里吧，你這么努力，不需要多久，你就可以和洋人進行簡單對話了。”玧兒合起書道。

沈沛文也有些乏了，打了個呵欠：“謝謝你的夸獎，我要做自然就要做到最好！”

小穗為他們端來了洗漱的水，這時卻聽見張媽媽稟告道：“少爺，少奶奶，四姨奶奶的院里的翠翠來了。”

沈沛文的臉上劃過一絲意外，不過轉瞬又恢復正常，玧兒卻不意外，自從趙顧回來之后，沈沛文幾天都沒有去過顧惜年那里，現在沈家上下議論紛紛，說是顧惜年跟前夫生的女兒來了，沈沛文心里吃味，顧惜年怕是要失寵了。

“讓她進來。”玧兒吩咐道。

翠翠提著個食籃來了，進門先福了福身子請安：“少爺，宋少奶奶，四姨奶奶說天冷了，少爺向來身子弱，怕少爺咳疾復發，特地熬了羊肉煲，給少爺、宋少奶奶補一補。”

故技重施？這一招玧兒也不是頭一次見了，每次都用自己的溫柔體貼來打動沈沛文的心，這是顧惜年慣用的技倆，玧兒這會也不說話，噙著笑看戲，看這次沈沛文還吃不吃這套？

沈沛文并沒有過多猶豫，就吩咐道：“東西留下，你回去吧，我和宋少奶奶要就寢了，你囑咐惜兒好好休息，她的風寒才剛好，晚上把被子蓋好，別又著涼了。”

聽到沈沛文這般說，翠翠顯然是有些意外，她錯愕地看了沈沛文一眼，不過看到沈沛文冷若冰霜的樣子，她馬上應了聲好，從房間里退了出去。

玧兒倒是不意外沈沛文今天的反應，趙顧這根刺還扎在他的心頭上呢，他怎么可能這么快與顧惜年恢復到如膠似漆的狀態呢？

沈沛文也并沒有喝羊肉煲，洗漱過后就躺下了。

有一段日子沒跟沈沛文睡在一個房間了，玧兒拉上自己床前厚厚的幔帳，躺在床上，有幾分不習慣，她想念在申城時自己睡一個房間的自在；她想念心上人就住在對門的快樂；她想念和孫玉承在一起的每一分一秒。自從與孫玉承分別，每一個晚上，她都在思念中沉沉睡去，她知道，孫玉承必然也是如此，她與孫玉承的愛戀，是雙向奔赴的結果。

幔帳另一邊的沈沛文，思緒更加復雜，他愛顧惜年，卻沒辦法愛屋及烏，他真的討厭那個孩子，尤其討厭她的名字；他喜歡玧兒，卻沒有辦法更進一步，仿佛一直在她的心門外徘徊著，就是找不到開門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