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紀輕輕能做谷主的人，不可小覷呀，這小子對依依的病情有說什么？”

顏夙輕輕將手負在身后，答“說是無能為力……”

“無能為力……”鬼醫喃喃重復了遍，卻是嗤笑了聲，“紫川谷的人說無能為力的時候，不一定是沒有辦法，有可能是他們覺得沒有必要了……”

顏夙抬眸，“怎么說？”

“依依丫頭的身體我也算清楚，倒不是沒有救她的法子，只是缺的是時間，調養她的身子非一朝一夕的事……人死如燈滅，這燈之所以滅了，是因為耗盡了其中的燈油，這燈油沒法自己產生，只能外界一點點加進去，而我們能加進去的太少，遠及不過她消耗的，依依元氣大傷，身子虧損的太厲害，要救她，懸吶，在那谷主看來，浪費功夫救她倒不如不救……老頭子我能做的就是盡力讓依依活的久一點，不過，終究會有油盡燈枯之時……”

——

月容霜眉頭緊皺，看著紫衍問，“師弟，你當真沒有一點法子嗎？”

紫衍微靠著亭中欄桿，撫弄著手中的一管竹笛，漫不經心答“師姐，紫衍再有本事，也不過一普通凡人，怎有能力從閻王手中搶人……”

聞言月容霜面上一片哀戚之色，一旁月傾華卻是忽然輕笑了聲。

紫衍抬眸，將視線移過去看著那不知何故輕笑的男子。

月容霜有些擔憂問“阿月，你沒事吧？”

月傾華依舊淺笑著，接著轉過身子，微搖了搖頭，“沒事，我只是突然想起曾與依依談論過‘人定勝天’四字，我言這世間只要我想便沒有我得不到的，我不信所謂的天，我只信自己，所謂的人定勝天也不過是懦弱的人安慰自己的話罷了……”

當時依依是怎么說的呢，她笑望著他答“月華，你被上天寵壞了，這世間總會有那么一兩件事是你辦不到的……”

他答了什么，他撫弄著她的發絲，答“若我得不到，便毀了它，上天能耐我何……”

那時的依依只是望著他笑……

月傾華收回自己的思緒，笑容里帶了些嘲弄，“其實依依說得對，這世間是有那么一兩件事我辦不到的，這一兩件事就是我救不了她的命，得不到她的心，可我舍不得毀掉她，我只愿上天能放過她，她能放過自己……”

月傾華轉頭道，“紫衍谷主……”

紫衍抬眸，眼中無一絲情緒的望著眼前這個男子，然后看著這個男子微微頷首低下了頭……

月容霜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望著自家侄子，阿月有多么驕傲自負她很清楚，從來不肯低頭認錯，不肯認輸，就算負盡天下人也不會讓自己委屈，如今竟是這般……

紫衍眼中微有些詫異，然后聽到月傾華平靜的聲音，“紫衍谷主，我求你救我家妻子一命……”

紫衍望著月傾華，眼中不知在想什么，似乎過了許久又似乎沒多久，他問“你很愛你妻子？”

“愛……”余音在月傾華的舌尖回繞，多了些纏綿之意，他眼中漸漸蕩滿了笑意，“呵，是的，我愛我的妻子……”

月容霜將臉扭到一邊，仰起頭努力將欲落的眼淚收回去，她從沒有見過這樣的阿月，沒了唯我獨尊，沒了放蕩不羈，滿心滿眼的都是那個女子，可這女子卻……終究不是他的……

紫衍的話在亭中響起“好，我救”。

月傾華眼中笑意更濃，“多謝”。

紫衍轉著手中的笛子，倒是顯得毫不在意，道“我也只是試一試，你們府中有一位了不得的醫者，他的醫術不在我之下，我現下能做的也只是在他的方法上錦上添花而已，盡量挽救她的性命，至于她能熬到幾時，能不能熬得過去，便是她的命數了……”

月容霜看著自家侄子的身影消失在遠處，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淚，就聽到紫衍叫了聲師姐，她轉頭，卻看見紫衍眼中有些疑惑的樣子。

“師弟，怎么了？”

紫衍輕輕捏著手中的竹笛，視線望著遠處不知名的地方，眼神有些迷離，有些疑惑，他問“……愛一個人，是什么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