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青微皺眉側頭朝琴音發生處望去,允筱臉色緋紅,按在琴弦上的指端略微顫抖,引得琴聲也加了本不該出現的顫音。允大人臉色微變,心想兒子一向沉穩,琴藝高絕,怎么會在這樣的場合下竟奏錯了調子!
“允筱拙技,污了諸位耳目……”
從琴架間站起的男子泫然欲泣,一派柔弱之相,偏偏將姿態降得極低,讓人萌生無限的保護欲。對于這世間的女子來說,這樣的男子自然是嬌花一朵,值得人去呵護賞玩,捧在手心的,但詩青卻對這樣的人無端厭惡。
夏燁煊也會流淚,但他的淚對她而言是珍貴的,他即使流淚也不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抒發情感。他也柔弱,但他骨子里散發的卻是堅強和執著的氣質。他一步步地在前進,適應著他攝政王側君的身份,縱使還有猶豫、徘徊、自卑、膽怯,但他到底還是邁了出來,這對他而言是多么大的一個進步。
從初識到重逢,再到后來的相許,他們或許少了一段火辣的熱戀時期,但詩青渴望的就是一個溫暖的家,有溫馨的氛圍。夏燁煊何嘗不是?他不會想要驚天動地悱惻纏綿的愛情傳奇,平淡生活安穩度日才是他心中的渴求。
詩青站起身斟了杯酒,摟過一邊不太自在的夏燁煊,與他同執酒杯,道:“允公子琴技非凡,本王也甚為贊服?!?
允筱眼中光華流轉,點點喜悅涌了上來,立馬吩咐一邊仆從斟滿酒盞,高高端起,雙目間似有流光溢彩,不甚含蓄地望著詩青。
“允筱謝攝政王贊許,謹以此杯為謝?!?
“本王和王君便受了你的敬意?!痹娗嘁伙嫸M,夏燁煊正要喝酒,卻被詩青攔住,示意他身旁的顧滿換上茶水代替了。
“允公子才藝高絕,溫文爾雅,想來是眾大榮女兒心中完美夫郎?!痹娗嘌灾链?,席上之人多多少少都涌現了絲曖昧神色,允筱更是雙頰粉嫩,微微低頭,小男兒之態畢現。允大人一驚一喜,心中道:莫不是攝政王真看上了兒子,屬意將他娶回去?
“不過,既然眾家女兒都傾情于允公子,本王就不湊這個熱鬧了。允大人。”說著朝向允大人道:“令公子溫文大方,實在是你調教有方??!改明兒本王還要向你請教請教如何養得這般完美的孩子,待本王有了子嗣,也能多點兒經驗了,哈哈哈……”
言笑間把本該凝滯的氛圍沖淡了幾分,眾人附和著笑了起來。不過有些人心中悶笑,有些人心中憤慨,詩青卻是管不了了。
有機靈的大臣開口道:“陛下,允公子琴技卓絕,陛下是不是要兌現承諾賞賜啊!”
“對對,陛下一言九鼎,可要賞些好的。”
嚴濃云偏頭向詩青看去,見詩青點頭,便沉穩地說:“愛卿言之有理,朕便賞玉如意一對兒給允公子?!?
“謝皇上?!?
允筱與其母上前拜謝,接了賞賜后還叩拜了詩青。詩青面上雖笑,但卻透著一股疏離。
樂音舞蹈接續而起,詩青回身而坐,淡笑著望向新婚夫君輕聲開口道:“煊兒瞧瞧這兒眾位女兒如何?”
“嗯?”夏燁煊下意識朝下一望,便見到姿態各異,卻都是風流瀟灑的女人。大榮朝堂聚集了無數優秀的大榮女兒,舞文弄墨不在話下,舞刀弄槍也信手拈來,不論是文臣還是武將,朝臣還是家眷,年輕還是年老,都各有一分本事才能立足在朝堂。
夏燁煊依次望去,盡都是相貌堂堂的女子和謙和溫順的男子,是一副賞心悅目的好景色。
看的時候有些久了,詩青不滿地提醒道:“煊兒,難不成她們比我還好看?”
“?。 毕臒铎踊腥换厣?,見到詩青一副吃醋了的樣子不禁笑道:“你是攝政王,還要與人比相貌?”
詩青不以為然:“如果你在意這相貌,那比比又如何?”說著滿含威脅地看向夏燁煊:“你不會是真的覺得我比不上她們吧?”
夏燁煊無奈地搖頭,怎么想怎么覺得詩青是在對自己撒嬌??墒侨鰦伞皇窃撃凶訉ζ拗鞑艜鰦蓡??“不是啊,我只是好像看到了挽究。”
夏燁煊伸手往斜后方一指,那兒人很多,并不能看清人。夏燁煊伸了頭望了半晌也沒認出到底是不是陳挽究:“挽究他娘也在朝中供職,這樣的日子不知道會不會來。在我們成親那日見過他之后就再沒見過他了,前兩天丹冬問了我些挽究的事情,也不知道她問這個做什么?”
詩青挑了挑眉,朝向夏燁煊手指的地方凝神一看,忽然笑道:“他們的事你就別操心了,思來想去的擔心又積了憂思,對身體不好。依我看,不是冤家不聚頭,由他們去。”
“可是挽究上次說,他娘給他物色了人家。”
“煊兒?!痹娗嗌焓帜眠^一塊芙蓉糕遞到他嘴邊,戲謔道:“你才嫁人,怎么就嘮叨上了?不知道的還以為陳家公子是你兒子呢!”
夏燁煊驀然臉紅,詩青爽笑著挨近他說:“害羞了?”
“你……”聲音輕不可聞:“那么多人,你別沒正行……”
詩青微微端坐,不到一刻又挨近了夏燁煊:“怎么沒正行了?哪家妻夫不是這樣耳鬢廝磨的?”
夏燁煊明顯感到下面有人不停射來眼風,禁不住這樣曖昧升高,推了詩青一把道:“我、我去更衣……”
說著便起身離開,詩青使了個眼色,顧滿和嘉華紛紛跟上。裴敬待人走后才移步到詩青身后,輕喚道:“王妃?!?
“說?!?
“共有八十三位大臣攜子進宮,其中三成是沖著王妃而來。允薔之子允筱乃奕京四公子之一,以琴技聞名,想來今日是有備而來?!?
“四公子之一?”詩青挑眉,依舊淡淡飲著酒,目光停駐在高臺上翩翩起舞的歌舞子們身上:“這人品性如何?”
裴敬沉默片刻不語,再出聲時才低語道:“奴才對奕京四公子并不熟悉,但就方才所看,這允筱若非是單純率真,那么,便是深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