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著牙瞪著他，等他給我一個答案。

顧蕭然沉默了一會兒，才道：“白老師說，這件事沒必要告訴你。”

“所以你就真不告訴我，把我蒙在鼓里？”我憤怒地咬牙，“顧蕭然，你真是……”

虧我還那么那么地喜歡你。

我驀地伸手一把推開他，拔腿就跑了出去。

耳邊是呼嘯著的風聲，眼淚順著臉頰散在冷風里，依稀聽見顧蕭然的話：“白予是白黎老師的妹妹，我來給她請假的……”

他還說了些什么，我已經聽不清了。

我奔跑在通往市醫院的路上，胸腔里的一顆心臟因為急速奔跑而劇烈地跳動著，一邊跑一邊喘著粗氣。

說實在話，因為有哥哥的照顧我壓根兒就沒怎么運動過，平時慢悠悠地晃蕩也就不覺得，現在這么一跑我才想起來，高中那會兒的八百米測試我是擦著及格邊緣過的，不是倒數第一也沒差多少了。

我總是自作主張，最后卻讓哥哥白黎給我收拾爛攤子。

因為知道我的身后有哥哥在，所以我撒歡兒地作，可勁兒地鬧，卻沒有想過有一天會把最疼我的哥哥給坑進醫院里。

……

我站在手術室的門外，抬頭看著亮著紅光的“手術中”三個字，一時間有些緩不過來。

七天前，就在七天前，我也是站在這里，無力地看著緊閉著的門。

門后的世界，我進不去。

他也……暫時出不來。

上次是林城，這次是白黎，每次每次都只有我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這里，醫院刷得慘白的墻壁上嵌著泛著寒光的白色瓷磚，冷清的過道里彌漫著我最討厭的消毒水的味道。

我慢慢靠在墻上，瓷磚冰涼的質感刺激得我后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這感覺真是糟糕透了。

深呼吸一會兒，狂亂的心跳才平復下來，剛才還不覺得，這會兒更顯寂靜，整條長廊里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一聲又一聲。

咚咚、咚咚。

有那么一瞬間，我有些中二地想著，啊，不是這世界拋棄了我，而是我拋棄了這個世界。

直到顧蕭然的腳步聲響起，由遠及近。

我也不清楚自己為什么就那么肯定那是顧蕭然的腳步聲而不是別人，畢竟我還沒有厲害到能夠單憑耳朵就分辨出來的人是誰。

我想，這大概是一種直覺吧，又或者，是希冀。

大概我是不希望我現在這副頹廢的樣子被別人看見的。

除了顧蕭然。

顧蕭然走到我面前站定，看著我道：“白予，你別怪我，這是為你好。”

“為我好？”我勾唇一笑，反問道，“你確定是為我好？我怎么不覺得呢？把我蒙在鼓里當猴耍很好玩是不是？”

顧蕭然愣了愣，隨后也倚在墻上，仰頭看著頭頂的白熾燈，漠然地開口：“林城死了。”

“……”

我驚得猛地直起身，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怎么可能？！他不是……”

顧蕭然閉上眼沒有看我，好看的嘴唇一張一合：“經過醫生確認，確定已經死亡。而且當時是在高速公路上，手邊沒有醫療設施，等到救護車趕到的時候，已經無力回天了。”

“……”我呆呆地看著他，腦內翻江倒海。

林城……怎么會……

高速公路上……

難道說……

顧蕭然深吸一口氣，道：“今天本來應該是送林城去復健中心的，因為林方一直堅持說是你害得林城雙腿出了問題，白老師就承諾，復健所需的費用他一力承擔，而且他還會親自陪同。”

頓了頓，他繼續道：“為了這件事情，白老師已經向學校申請了三個月的假期。因為不想讓你難過，還特意囑咐我不要告訴你。”

我踉蹌著退后幾步，差點直接摔在地上，顧蕭然及時伸手攬住了我。

我哆嗦著嘴唇靠在他的懷里，眼睛漸漸變得酸澀起來，有什么東西在我心里破碎，悲傷蔓延至眼眶，隨后化作淚水從臉頰滑落，淹沒在顧蕭然白色的襯衫里。

又是因為我……

又是因為我!

為什么……都不告訴我呢？

哥哥……哥哥……

你一定不要出事……

你答應過我，會好好照顧我一輩子的啊……

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求求你，千萬不要有事，我不要一個人……

哥哥……哥哥……

“嗚……”我伸手抱住顧蕭然的腰身，埋首在他懷里泣不成聲。

“很抱歉，白予。”顧蕭然一手攬住我的腰，另一只手緩慢地撫著我的頭發，聲音里滿是歉然，“雖然白老師讓我不要告訴你，但是我覺得，你遲早會知道這件事，所以才……對不起。”

我拼命搖頭，眼淚不斷地往下掉。

不怪你。

不怪你，顧蕭然。

我怎么能怪你呢？

我……有什么資格去怪你呢？

這所有的一切……

都是因為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