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很久,久到我以為自己會堅持不住暈過去的時候,手術室的燈,終于滅了。
有醫生推開厚重的手術室門走出來,我急忙走上前問:“醫生您好,我哥哥他怎么樣了?還……還好嗎?”
還……活著嗎?
醫生摘下口罩,看著我微微皺眉:“病人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只不過情況也不太妙,等會兒會有護士將病人轉入重癥監護室,你可以在外面看一看。”
重癥監護室?!
我一驚,連聲問:“不是已經做完手術了嗎?為什么還要在重癥監護室里呆著?不應該是普通病房的嗎?”
那醫生看著我,表情有些微妙:“這位……白小姐,我并沒有說病人已經沒有問題了,手術完并不代表他就沒事了。至于重癥監護室……因為只是暫時脫離生命危險,還需要仔細觀察幾天,確認沒問題了之后才會轉到普通病房。”
我一臉懵圈地站在那里,顧蕭然走過來抱住我,歉然地對醫生道:“抱歉啊醫生,她父母雙亡,只有哥哥一位親人在世,所以有些激動了。”
“只有一位親人?”醫生皺眉,道,“這樣的話,以后病人轉入普通病房就要麻煩你們兩個照顧了。”
我站在重癥監護室的門外,隔著厚重的玻璃看著躺在里面的白黎,眼睛又是一酸。
我那意氣風發的哥哥,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可以是懶懶地靠坐在沙發上,喝著咖啡悠閑地讀報紙;
他可以是衣冠楚楚地站在講臺上,對著臺下滔滔不絕;
他可以是系著圍裙在廚房忙進忙出,只為了做一頓可口的飯菜。
卻絕對不是像現在這樣,虛弱地躺在醫院的重癥監護室,渾身插滿各種輸送管,嘴唇泛白。
絕對不是。
驀地眼前一黑,眼眶周圍傳來溫熱的觸感,我聽見顧蕭然一聲輕嘆:“別看了,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我晃了晃頭甩開他的手,抽著鼻子道:“不要你管。”
他明顯愣了愣,無奈地一笑,道:“那好吧,我不管你了。只不過,白老師之前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你想看看嗎?”
“禮物?”我一愣,連忙抬手往臉上胡亂一抹,問,“在哪里?”
“在‘陽光小檸檬’,我的房間里。”顧蕭然抬手揉了揉我的頭發,問我,“要去看看嗎?”
“要!”我重重點頭。
這是我第二次來到顧蕭然的房間。
第一次來這里,是來蹭床睡的,結果第二天白黎就聞風而來,與顧蕭然進行了一次深刻的“南北對話”。
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物盒就放在顧蕭然的床上,上頭還綁著一個天藍色的小巧精致的蝴蝶結。
天藍色,是我最喜歡的顏色。
禮物盒很大,有顧蕭然床的一半長,也很寬,看著像是裝著一個等身抱枕。
可我知道不是。
他答應過我,會送我一個新的哈尼,所以里面裝的,是一只毛絨玩具熊。
我上前幾步,手指輕微地顫抖著拆開了盒子。
里面是一只白色的毛絨熊,頭上還頂著一個天藍色的蝴蝶結,兩只熊爪抱著一顆同色的愛心。
他總是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我抬手捂住嘴,眼淚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流了滿臉。
我多么希望,是你親自把這個裝著毛絨熊的禮物盒交到我手上,然后看見我在看到它的時候驚喜的樣子。
哥哥。
我想,那個時候,你一定又會一臉嫌棄地看著我,罵我沒有出息了。
可是現在,已經成了一種奢望了。
我現在只希望,你能好好地活著。
正當我哭的不能自已的時候,顧蕭然突然沖過來將我摁在了床上。
“別哭了,難看死了。”他皺著眉抬起手抹去我的眼淚。
我依舊抽噎著:“可是……可是我……嗚嗚……嗝……嗚……”
“可是什么?白老師還沒死呢。”顧蕭然抿緊嘴唇,手上的動作卻沒停,“再說了,你還有我呢,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一直……嗝……陪著我嗎……嗚嗚……”我忍著繼續打嗝的沖動,萬分艱難地開口,“可是……可是,嗝……你總要……”
“不會。”他像是猜到了我要說什么,身體變得僵硬,“我不會的。”
“為……為什么?”我抽噎著問。
“哦,原因很簡單啊。”顧蕭然頓了一會兒,才繼續道,“我喜歡你。”
“……!”
我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心里滿滿的不敢置信。
哦媽媽咪呀ladygaga我聽到了什么?!what?!
我暗戀了這么久的男生對我告白了?!
顧蕭然見我呆著,忍不住低頭在我額頭吻了吻:“很抱歉,我知道我不應該在這個時候趁虛而入,只是……抱歉,我喜歡你,從一開始你在大街上回眸的那一瞬間就已經開始喜歡了。”
“我知道你喜歡林城,從你看他的眼神中我就能看出來。我承認我卑鄙,誤導你說你對林城只是習慣性關注不是喜歡,但我就是忍不住。”
“也不知道為什么,明明就有告訴自己只要默默地看著你就夠了,可我還是不滿足,希望你能看見我多一點,再多一點。”
“我……”顧蕭然突然止住話,眼神有些復雜地看著我,咬了咬嘴唇道,“知道了這些,你……還會愿意讓我呆在你身邊嗎?”
“……”我一臉懵逼地看著他,腦子里他那一句“我喜歡你”還在不停地旋轉,旋轉,讓我有些頭暈眼花。
定了定神,我突然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手忙腳亂地就要從他的身下爬走:“那個啥,我哥還在醫院里躺著呢,我我我再去看看他好了……”
“等會兒。”顧蕭然揪住我不放我走,皺著眉道,“你先給我個答案,讓我死的痛快點。”
“……”我張了張嘴,顧蕭然在說什么鬼?!
什么死的痛快點?
顧蕭然看見我臉上的表情,慢慢地松開手,苦笑著道:“我明白了,你走吧。”
……
whatareyou弄啥咧?
“那個啥……我似乎還沒有告訴你……”我抬手揪住他的衣襟,扭捏了一會兒,豁出去道,“我喜歡你……”
他明顯愣了一下,瞪大了眼睛看著我,聲音微顫:“你……你說什么……我沒有聽清楚你再說一遍……”
我只覺得一股熱氣直沖腦門,這種難為情的話說一遍就夠了為什么還要再說一遍啊混蛋!!
絕對不要!
我把脖子一梗:“沒聽見算了,你起開我要走了。”
顧蕭然猛地趴下來一把摟住我,埋首在我頸間,緩慢地呼吸著:“抱歉,我……很開心。真的。”
我反手抱住他,抿著唇沒有說話。
說實在話,這會兒白黎還躺在醫院里沒有醒過來,我實在是高興不起來。
又過了好一會兒,我松開手推了推他:“喂,快起來啦,你壓到我了。”
“不起,我不起。”顧蕭然沒動,悶悶的聲音從我耳邊傳來,“再讓我抱一會兒。”
我:“……”
以前怎么就沒有發現顧蕭然還有這么無賴的一面呢?
室外,陽光正好。
一室溫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