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一輛馬車忽然在韓府門前停下。

韓明瑜身為韓府主人，其實在大周并無好友，縱然是明穗，也因為男女有別，而并不知道韓明瑜的下落。

所以方子笙和韓明瑜都很奇怪，會是誰登門？

馬車并不華麗，下車的人卻讓方子笙大吃一驚。

居然是秦家老夫人，也正是云妃之母。

先前方子笙在秦府門前，救下秦老夫人，那日看清方子笙的容顏，秦家老夫人很是失態，今日前來卻是為了那般？

看到迎面而來的方子笙，秦老夫人笑盈盈，扶著她的手下了車：“聽老四說你住在這里，老身特來看看。”

進了內院，一切井井有條，這讓秦老夫人打開了話匣子：“老身帶了些補藥，也沒什么事，就來看看你！”

秦老夫人顯得很親切。

方子笙受寵若驚。

秦家老夫人身為云妃之母，又是秦家的當家主母，身上還有一品誥命，身份尊貴，屈尊來此，著實由不得眾人多想。

就連躲在房間的壽王，也對秦老夫人的到來感到疑惑。

因為天冷，眾人平日都愛坐圍坐在爐子旁，秦老夫人到來，若還按往日，顯得失禮，誰知秦老夫人卻很滿意。她甚至找了個由頭，支走韓明瑜，當下屋里只有她和方子笙，還有她身邊一個老媽媽平玉。

“初次見你，還以為你真是個小伙，后來細細看了，才知道是個姑娘家。怎么好端端的，要做這樣的打扮？”秦老夫人握住方子笙的手，不容她掙脫，眼神慈祥。

方子笙總覺得她似乎透過自己，看到了另外一個人。

“有些事，做男人比做女人方便！”方子笙并未掩飾。她覺得奇怪，自己的心，無端端對這位老人，有著莫名的孺慕之情。

秦老夫人愣了愣，很快恢復常態，笑起來，滿是皺紋的手，輕輕摩挲這方子笙的右手背。

那里有一塊紅色胎記，如同一小朵暈染的桃花。

“她小時候也總說，想要當個男人。”秦老夫人喃喃，仔細端詳方子笙的眉眼，尤其是流連在她手背的胎記上。

“你聽說過胎記也會遺傳的嗎？”秦老夫人忽然冒出一句不相干的話。

方子笙搖頭，她的確不曾聽過。這樣的事，不像是真的。

秦老夫人也不解釋，只是笑笑。上一次見到方子笙時，她做男裝打扮，也稍微改了容顏，今日卻是原汁原味的呈現。

方子笙和云妃的確十分相像，卻更像極了另外一個人。

那個人，讓秦老夫人日思夜想，可她已經死了，整整死了十六年。

“說來也怪，以前總有人說哪家的小姑娘，和云妃娘娘生的相似。也見過幾個，其實也沒那么相似。倒是最近，聽說有個鄭家二小姐，和云妃很像，如今又有了你……”

秦老夫人多么精明的一個人，問出這樣的問題，分明是話里話外在試探方子笙是否就是鄭家二小姐。

方子笙笑笑，對這位有好感的老人，她并不想欺騙：“湊巧，我正是那位鄭家二小姐，鄭純心！”

秦老夫人對這個結果顯然早有準備，聞言點點頭，放軟了語氣：“最近流言蜚語滿天飛，老身也是事多，覺得有幾分奇怪，才登門叨擾。老身不認為一個能將生死置之度外，去救人的孩子，會是傳聞里的鄭家二小姐。鄭家，究竟發生了何事？”

方子笙忽然想起望春樓里，寧鳴對她說的話，秦家和鄭國公府的關系，其實并不如坊間傳聞的那般不和，實際上他們才是一體的，因為鄭國公府支持的事云妃所出的五皇子。

聯系到這些，就不難理解，為何秦老夫人會親自來確認鄭家二小姐與人私奔一事了。

雖說老夫人有心探問，可方子笙覺得家丑不可外揚，且她受了鄭俊的大恩，這些是完全不必外人來插手。至于程曦插手，那是無奈之舉，秦家，就算了吧。

想到這里，方子笙搖搖頭：“只是傳言，讓老夫人掛懷了！”

方子笙的反應，顯然讓秦老夫人有些意外，她卻不多問，另說了些閑話，避開此事。

秦老夫人畢竟上了年紀，沒一會兒，就顯得有些疲累，平玉順勢提醒老夫人回去。

等到秦老夫人和方子笙告辭，登上馬車后，平玉服侍秦老夫人坐下，卻不妨被她緊握住手：“平玉，你看仔細了嗎？是不是和清婉小的時候生的一模一樣？”

平玉感受著老夫人的緊張，點點頭：“是挺像的，就連手背上的胎記，也都一摸一樣！”

“你說，當年那個孩子，是不是沒死？她會不會真的是我的外孫！”老夫人的眼圈紅了，“這么多年，我常常做夢。夢里總看到清婉渾身是血，哭著求我救救她的孩子。”

平玉慌忙拿出手帕，為老夫人擦淚：“老夫人，您身子不好，莫要傷心了。當日您也護不住大小姐。如果她真的是大小姐的孩子，這應該是喜事，您該高興才對！”

“是啊！我該高興的！”秦老夫人嘴角微微上勾，“她是個好孩子，鄭家怎會容不下她？回府派人去探問探問，不管她是不是清婉的孩子，她與我有恩，若那鄭家當真欺負了她，我當然要給她出出氣的。”

平玉點頭：“奴婢回去就辦。”

與此同時，送走了秦老夫人的方子笙，一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轉身踏進大門，卻聽到鈴鐺響動，白嫩可愛的白酆正裹得嚴嚴實實，往外走。

“那位老奶奶回去了？”白酆笑瞇瞇。

方子笙點點頭：“要去哪里？”

“去逛街！”白酆湊過來，伸著手，眨眨眼睛。

“做什么？”

“只出去逛街有什么意思，自然要買些好吃的才行。”白酆加重那個“買”。

方子笙笑笑，遞過荷包。

“好漂亮的荷包，這上面的花不是七月蘭嗎？這不是大端國才有的花朵嗎？”白酆拿著那個荷包，翻來覆去的看，“七月蘭很是珍貴，除了端國的皇宮，外面怎么也養不活。就連大周，全國上下都找不出一株來。我以前從未見過有人將七月蘭，做花樣子的，沒想到還挺好看。方哥哥，我先走了。”

望著白酆興高采烈的模樣，方子笙若有所思。

荷包是荼靡做的，七月蘭的花樣也是她繡上去的。

荼靡是大端人？那么未曾失憶的鄭純心，是否也是大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