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醫生叮囑王氏一些若平平時該注意的飲食和其他方面。以防忘記，王氏時常一個坐在床頭小聲的念叨著：“吃飯要清淡，多喝水，多休息......”她沒念過書，紙上寫的那些字不認識，只好每天時不時的這樣提醒自己，說到最后還是回歸于那個被人稱頌的“關二爺”，但愿他不讓王氏失望。

夜里病房其他的人都睡著了，時而又發出三兩聲鼻鼾聲，若平還沒有睡。他躺在床上透過窗子看著天上明亮的月亮，王氏猛然醒來看到若平的眼睛睜的和銅鈴一樣，小聲問他：“怎么還不睡覺，這都晚上了，趕緊睡，讓眼睛也休息休息。”說完她輕輕拍打著若平的身子，像小時哄若平入睡一樣，可對現在的若平沒有效果。

“奶奶我睡不著，好多天了，我想回家。”在醫院已經待了好多天，對于一個孩子而言，他確實有些想念在家里無憂無慮的樣子。若平說這句話后，眼角微微流出的淚水在月光的照耀下更如珍珠一般閃耀，可里面裝滿了深深地難過和思念。

“若平，再等幾天就可以回家了，等明天醫生我問問！現在你先睡覺，乖。”王氏說話很溫和。她不能給這小小的孩子心里放什么負擔，即使她也不知道這日子何時才到頭，但是一切都會有結果的。

若平很聽話，似乎內心深處找到了一點希望。他小心的將有針的那只手放在外面，閉上眼睛緩緩地進入了夢鄉。他知道明天就會知道所有的情況，心里便有點安穩，累了一天的王氏也慢慢睡著了。

深夜里一場噩夢驚醒了若平，他看到床邊熟睡的王氏，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響，他慢慢用那只沒扎針的手撐自己坐起來。

俯起身子，靠在床頭，看著這個深沉而又孤寂的夜晚。一陣風吹過還略微帶有點點涼意。月亮變得不再明亮，暗黃色像人的皮膚那樣暗淡無光。星星也變得稀疏，可能是因為貪玩走失了方向，窗外的洞庭樹以及鋪滿地面的三葉草或四葉草都已經看不見了，黑壓壓的一片讓整個夜晚陷入了沉眠，若平的視野達到了極限，環視周圍人們仍舊沉睡在自己的夢境里，偶爾幾聲翻身的吱吱生讓他感到有點浮躁。

若平沒有一絲睡意，他只是希望時間能走的再快一點，讓時光老人把他手中的時間齒輪撥的更快，這樣他就可以早早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一大早清脆的鳥叫聲叫醒人們，人們睜開朦朧的雙眼，半醒半睡的樣子看著彼此。王氏早早給若平打水去了，昨晚若平也不知道自己何時睡下，不過現在已經清醒。看著醫院里來往的人，他在里面找給自己治病的那位醫生。

“你要還我一個公道，為什么我家人成這樣了。”窗外傳來幾聲哭泣調兒，讓若平很是好奇。

在這個地方甚至很多地方，一些人都有一個習慣——觀看發生在自己身邊的突發事件。盡管與自己無關，但是不免還要在背后指指點點。

過分的評價是一種高大自傲，過分的謙虛是一種虛假做作，過分的譴責更是一種恥辱。低調是一種自我的境界，是一種讓人敬佩而很難達到的水準。當與事情發生變故的時候應當靜下心來想辦法解決，大吵大鬧只會吃虧。

說話的是一個女人，她蓬松而凌亂的頭發像是剛起來，很多其他家屬都在觀看情況，看來這定是發生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沒錯，事情是在醫療情況的過程中導致的。若平并不完全明白，也不知道爭吵象征著什么？若是離世那怕讓親人心如刀扎的痛。

女人的周圍有好多的人，去認真觀察有兩種人最為突出：一種是家屬陣營，一種是維持秩序的治安。毋庸置疑，再大的方面家屬總是勝任于醫院。

保安也是無法阻攔這種事情的發生，對于后勤處理的部門也不知所措。若平在想：這到底是誰的不對呢？若一味的批判醫院有些合情之處，可若一味批判家屬也未必講不通。所站立的角度不同得到的結果不同。

總是不能用唯一的方式去看待任何的事情，正如矛盾的雙方對立統一。女人還在那里拭淚要求醫院給予答復，周圍的幾個人勸她也是束手無策。

“若平，你看什么呢？”護士看若平趴在窗子正認真地看著外面，她也順著方向看了看，這件事情孩子家能知道個什么呢？她便叫了若平一聲。

若平轉過頭看到護士站在他面前，車上放著好多細長的驗血管。有些已經裝滿血，還有原封不動的新管子。除此之外銀白色的推車上放了多余的醫用針管以及其他的設備（測壓儀，體溫計...）。若平最害怕抽屜里滿滿的針，再看看自己手上的針，心里就開始有些慌張。

“若平，今兒早先抽血，不要怕，一會兒就好了，畢竟是男子漢，放堅強一點。”護士在取針，那支看似精細的針讓他打了一下哆嗦，他知道自己躲不了，再怎么疼也要挺過去。

“哦，我知道了。”若平說完就閉上了自己的眼睛，他根本不敢看，只是覺得胳膊上微微疼痛，他卻一句話都不說，攥緊自己另一只手給自己默默加油。

一管，兩管的抽著，鮮紅的血液從若平的血管流向那個細長的容器里，若平已經有點忍不住，他的面容看起來不太好，手心全是汗。

推門而入的王氏，看到這一幕更是揪心。她沒有多余說什么，只是靜靜站在護士身后對若平微笑著。

若平突然皺著眉頭看來有點疼，也抽的有點多。五六管的血就這樣被放走了，他徑直地躺在那里一動不動，怕有什么閃失。他還不敢睜開眼，以為還要進行另一個檢查。

“好了，真是勇敢的孩子。”護士對若平說，想必他也是想平息一下孩子般緊張的心情。

護士話音剛落，若平睜開自己的眼睛，用棉簽按壓著自己那個傷口。他看到面前不單單只有護士，王氏也在。王氏站在那里沉思了許久，在她的心里想：這些血對于孩子來說確實夠多了。

“你是家屬吧！給孩子多喝點水，吃點水果，今早抽血了，怕孩子有點不適，有什么情況及時說。”護士準備離開的時候順便給王氏叮囑了注意事項，畢竟醫院這么大，還有好多病人沒有抽血呢！

“若平，先來擦個臉，完了吃點東西，剛才是不是很痛啊，沒事，一會多休息一下就好了。”王氏確實很心疼若平，她多想當時抽血的對象是她。她還經不住這種畫面的打擊，現在她也只是換一種方式安慰若平，但內心多么難過，可她同樣選擇了堅強。

“奶奶，不疼，就是抽了幾管子血，沒事，我這不是好好的。”說完他伸出一只手證明自己還有力氣，他這樣也只想不讓王氏擔心。一切都準備就緒，就差醫生到來，他一想到這里瞬間忘記剛才的疼痛。

過了一會兒，查班室換了人，醫生們也到了該上班的時候了。從第一個病房開始轉，詢問病人的情況并且由一個護士記錄著。說實在的，他們好是認真，白色的大褂顯出醫生樸實無華的氣質。

很快就輪到若平，在病房里他激動的心情無法用語言形容。當醫生門進入病房的時候，領頭的就是若平的主治醫師。她很年輕也很漂亮，最讓人感到舒心的是她的話語，真的和天上的白云一樣柔軟。

人人都知道待在醫院的味道一點都不好受，因而她總是帶著慰問的口吻，讓這里的病人們安心養病。即就是是內心失去希望的人，聽見她的聲音就好像一道光芒，直接進入到自己的心靈世界。

輪到若平，他的心砰砰直跳，他怕的是還要待更久。盡管一直控制著自己，但是不讓出院這件事情讓他很是納悶，每每至此只能間接性的說服自己。

“怎么樣，若平，好多了嗎？”醫生開始問若平關于病情的問題，若平身上的那些血紅斑已經完全消失，精氣神恢復的很不錯。

“好多了。”若平在床上打了一個滾兒，他在向醫生證明他現在很健康，他想聽到關于他回家的消息。可是完全沒有，他的心里突然感到失落。可他又能說什么呢？他恢復自己以往的動作，繼續躺在床上，他沒有了以往那種勁兒再去計較，再去回想，就這樣等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