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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 萬里封侯
  • 北陶
  • 3253字
  • 2018-03-16 15:30:00

刺殺韃靼人,是白璧獨自去的。

紀行之從性格論,更擅長自保,而非主動出擊。白璧從性格上來說更鋒利尖銳,她喜歡擊殺,喜歡殺伐,這樣的性格也使得她哪怕天賦如紀行之一般平常,她在武學上可以比紀行之走得更遠。

所以,她是獨自去的。

白璧靠在韃靼大營后面的一個小帳篷上。一身黑色勁裝,嘴里含著一根細草棍,神態竟還有幾分悠閑。

子時,丑時,寅時……黎明時,連續四五支穿云箭穿過夜空,不詳的尖銳的響聲驚醒了一個大營。大營里紛亂的喧嘩聲瞬間想起。大營最外圍,白璧收起手中小巧的勁弩,轉身欲離開。

身后突然傳來一聲輕響。白璧警覺回頭,瞳孔猛地大睜,來人和她長著一張一樣的面容,身材高挑,垂著眼睛看著她,擰著眉頭。他看起來十分年輕,眉目清穎,這樣安靜的姿態,竟顯得有幾分柔和。

白璧一瞬間呆在當場,待反應過來時,猛地后退一步,手指暗暗扣在刀鞘上,渾身緊繃。她頓時明白了紀行之當看見一個和她長相一樣的男人時的驚駭了。她心里又何止是驚駭,幾乎是翻天巨浪涌起,卻偏偏沒有那個勇氣問出口,她的那個孿生兄長,和她長相神似的男子,和他,究竟是什么關系?

那男子眼見她的防備,卻并沒有什么反應。他垂著眼睛端詳著她,半晌,方低聲道:“我叫衛襲。”

白璧輕輕舒了口氣。她那一瞬間,她心里竟然是慶幸更多一些。他顯然是淮山王或靖江王的人,道不同不相與謀的天然的立場分明。即使心里仍殘存一絲期待,卻不敢在此時出現。

衛襲看著她的眼睛,表情竟是十分的好奇困惑,道:“你,長得和我很像……”

白璧僵硬地挑起一邊嘴角,扯出一抹笑,干巴巴道:“是你和我長得很像吧……”這男子分明看起來比她年輕得多,怎么也輪不到白璧和他長得像。只是神色單純,看著有幾分天真。白璧艱難地咽下口中蠢蠢欲動的好奇,低聲道:“是水姑娘讓你來的么?”

她也只是問一下罷了,并沒有想過衛襲真的會回答。不料,衛襲卻似乎真的毫無心機,聞言竟真的告訴她:“是啊。煙姐姐,如果看到人,就要馬上離開,我沒有聽話。”他很好奇地盯著她,突然笑道:“你長得好像我姐姐。”

白璧心里一動:“你有姐姐?”

“沒有啊,”衛襲十分干脆道:“你長得和我這么像,看起來比我還老,不像我姐姐像什么?”

白璧默然。這個理由,真的是天衣無縫。

白璧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不,”衛襲看著她,很遺憾地說:“煙姐姐讓我事情結束就趕快回去。”

事情結束……白璧抿了抿唇,大概指的就是她會動手除去韃靼王罷。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意料之中,簡直每走一步都會覺得痛苦。

無論是韃靼王,還是祁陽侯,只怕都只是那位大人物手中的一個棋子,或工具罷了。無論是成與敗,工具的磨損與毀壞都不在布局之人的關心范圍之內。因此,哪怕有外人出手將工具打碎,也并非一件影響大局之事。而祁陽侯和韃靼王這樣一舉一動都會影響到西北百姓存亡的“工具”,也許還不如衛襲這樣的“殺手工具”更好用、更有價值。他可以為了衛襲,而能眼睜睜目睹她刺殺韃靼王。她敢肯定,若方才她動手之時,衛襲真的出手制止,只怕她很難如此一擊得手。

那布局之人,心性之冷淡狹窄由此可見一斑。

衛襲又盯著她看了兩眼,就離開了。白璧站在原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

***

西陽關中顯然已經收到消息。城墻中昨日倒塌的一塊已經在白日里被勉強修整好,守城的士兵們神色警惕,預防著韃靼人離開前有可能的最后一擊。白璧疲憊地靠在城墻上,面無表情地看著遠處混亂的韃靼大營。鐘溶和鐘淙都守在城墻上親自督戰。鐘淙轉轉悠悠地走到她面前,好奇道:“你真的刺殺了韃靼王啊?”

白璧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鐘淙和鐘溶還不一樣。鐘溶更像是武將家里培養出來的孩子,鐘淙許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性格更活潑一些,對打打殺殺的江湖事更上心。之前因為白璧近乎無禮的態度還有些不滿,等白璧真的刺殺了韃靼王,心里又忍不住好奇。

還是鐘溶稍微靠譜點,看著白璧面色不虞,溜達過來把鐘淙拉走了。漫天星子隱隱約約,東方日光漸漸濃烈。白璧雙手環抱著長刀,看著對面的韃靼大營,非常疲憊,非常混亂,但非常想知道些什么。

那一刻,白璧非常想去京城看一看,看一看淮山王、靖江王,看一看汪中庭,甚至還想看看皇帝。這些人身處亂世之中,卻似乎從未感受到大廈將傾的危險。他們歌舞、享樂,他們爭權、算計,最終換來的也許不過是一個亡國之君的名頭。他們幾乎從來不用擔心生命,自己的和別人的。他們被困于京城一隅,卻心甘情愿。他們的眼界只限于一方小小的宮城,沒有見過社稷之基的“民”,沒有見過遼闊的大好河山,所以才能如此肆無忌憚,哄著自己繼續留在這里,裝睡。

那你呢,你想做一個什么樣的人?

是祁陽侯鐘家兄弟這樣的,鎮守一方,守護國土,護佑百姓?還是宋衡那樣的,修身養性,身處世外卻心甘情愿在某些時候入世?心中有底線的人未必從容,卻一定不至于太忐忑。

還是像那些大人物一樣,野心勃勃,以天下為棋局,以人心為棋子,博弈之下酣暢淋漓?

我還是不愿意。白璧心想,我還是希望,能像白立衡一樣,無關正邪,無關權勢,做想做的事,做覺得對的事。關山刀酣暢淋漓大開大闔,它的氣勢從來都不能僅限于一方城池,僅限于人心的博弈。它跨越了山河,也終將立于山河之間。

紀行之從下面匆匆跑上來,拉著她打量了一番,見她確實好好的,才舒了一口氣,把她拉到一邊,低聲道:“你得手的消息一傳來,祁陽侯就像是卸了勁一樣,看著非常不好了。我把大還丹都給他吃了,他能不能緩過來啊。”

這樣的紀行之,褪去了平日里的穩重溫和,啰啰嗦嗦的抱怨,倒更像小時候那個總是板著小臉啰啰嗦嗦地說話,他們兄妹倆瞞著白立衡偷偷摸摸出去闖禍,他提心吊膽地幫他們守著院門,隨時還要準備通風報信。等他們回來了,再心驚膽戰地舒口氣抱怨再也不幫他們了,可下次還是抱抱怨怨地嘟噥著,人卻還是站在了院門口。

而不是后來那個,和她一樣家破人亡,甚至在后來,甚至因為舊年往事,愛妻病死,避走江南的孤獨的中年男人。

白璧突然笑了笑,故意道:“要是萬一他不行了,我們要不要先跑?免得被這些人遷怒之下把我們給砍了。”

紀行之一臉“你逗我呢”的懵樣,眼圈下全是黑色的陰影,眼睛通紅,顯然也是一夜沒睡。左右看這邊沒事了,白璧就拉著紀行之一起去休息了。鐘溶顯然十分善解人意,并不像他那個糟心的弟弟一樣:“你們還會犯困哪……”

人當然會犯困的好不好?白璧明顯不待見這小子,不耐煩地揮揮手,示意他讓路,鐘淙興沖沖地讓了路。自從白璧回來,他就一直這個狀態,倒讓鐘溶好奇死了,忍不住道:“你就這么喜歡白姑娘?”

“喜歡啊,”鐘淙眼睛亮晶晶,“白姑娘好厲害啊,韃靼人的主營啊,那么多人守著,還是讓白姑娘得手了。你說白姑娘的武功得多厲害啊?我要是能有白姑娘一半厲害,我就心滿意足了。”

鐘溶道:“白姑娘長你許多。”

“你想哪去了?”鐘淙毫不買賬,“我就是很佩服白姑娘,又不是那種喜歡,你想什么呢?”說著還有點不好意思,“白姑娘剛來時,大哥傷那么重還親自去看他們,她很有些不拘小節,都沒給大哥行禮,我當時還很不高興呢,你說,白姑娘會不會因為這個生我的氣?”

鐘淙尚未及冠的年紀,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被家里寵得要上天。但是他對這種事也不了解啊,只好道:“白姑娘風光霽月的人物,怎么會跟你這種小孩子計較這種事?人家肯定早忘了。”

鐘淙怒道:“你才小孩子呢!”

上個月鐘溶才剛剛及冠,而鐘淙離及冠還有好幾年了。鐘溶自從及冠后就總喜歡叫他“小孩子”,把鐘淙氣得火冒三丈,心想二哥果然是天下最討厭的人,這樣的人竟然還算是大人么?

而剛剛走下城墻的白璧更在和紀行之說起衛襲之事。紀行之蹙眉道:“若保養得當,人顯得年輕些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只是,他似乎并不認識你?”

“要么是哥哥,要么就是特意找來相似的人,慢慢變其容貌,越來越像。總不可能真的是完全的巧合,天下哪有這么巧合的事。”

紀行之道:“那照你看,這水沉煙究竟是何方大神?她似乎一腳踏在朝廷中,左右朝局;一方面,卻像江湖伸手,白家之事,背后也隱隱有她的推手。她有沒有可能是我們認識的人?或者是,了解白家的人?”

“我也這樣覺得。”白璧微微瞇起眼睛,低聲道:“幡動,必有風。若真是陌生人,怎么能這么了解,這片幡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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