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一點也沒變,只有花園里的丁香花已經失去了蹤跡,一大片翠綠的色彩在風中浮動。欒老師已經離開了,她給我留了一個便簽,上面只有一句話:“我去尋找莫扎特了。”沒有地址,也沒有歸期。可我在看到這幾個字之后,心里卻頓時涌起一股暖流。
汪思聰假借我剛康復需要好好休息為由,睡到了客房。對于他這樣的安排我很滿意,也就沒有對他執意留下再說什么。
我的房間還和我走的時候一樣,沒有任何變化。那幅《幻影與宿命》還是掛在那里,畫中的女子依然寂寞地站在鏡子前。我走到了畫前,用手撫摸著畫上“趙景騰”三個字,心里充滿了感傷,這幅畫有可能是我認識的趙景騰畫的嗎?我為什么只是失去了關于他們的記憶?這些疑問在我的腦海中盤旋著,讓我覺得有一陣窒息的感覺襲來。我簡單地洗漱了一下就倒在了床上,沒多久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一陣頭痛驅使我從睡夢中醒來,我只覺得腦子中似乎有人在揮舞著錘子不住地敲打,胃部一陣痙攣讓我只感覺一股脹氣從胃里涌了起來,我沖到了洗手間,可是根本吐不出任何東西,就這樣干嘔了半天,才緩緩地恢復了平靜。睡衣已經被虛汗浸透了,我癱軟地坐在地上,抱著馬桶,根本沒有力氣爬起來。可就在這時,我的腦海中竟然浮現出了趙景騰的臉,他正對我笑著伸出了手,那潔白的牙齒和小麥般的膚色在陽光中閃著光,刺得我睜不開眼。我心里一動,這不是我在夢里夢到的情景嗎?
我用力地閉了一下眼睛,又用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突然意識到,這不是我的夢,這是我的記憶,隨著“記憶”二字,一同出現在我的腦海中的竟然是趙家的兩兄弟。他們的畫面如同走馬燈一般在我腦中不停地翻滾著,我只覺得兩行淚順著臉頰滑了下來。我終于記起來了,我也終于明白了趙景飛為什么會出現在我的婚禮上。
我就這樣默默地哭著,直到天亮,才從地上爬了起來。看著鏡子中已經變形的臉,我的心更加得酸楚。魏悟說的對,有些事情只有我自己可以看到。趙家兩兄弟對我的愛原來我早就知道了,如果不是因為意外,我應該已經和趙景飛說了自己的真實想法,而那個一直在一旁冷靜地看著我的趙景騰竟然是讓我動心的人。可不知道為什么,魏悟帶我看到的那個古代的“趙景飛”更讓我心碎。我胡亂地用水洗著臉,可是眼淚不爭氣地流著,讓我根本沒有辦法冷靜地去想這些事情究竟是為什么。
我在房間躲了一天,母親來了兩次,我都推說在休息,沒有開門。我只是躺在床上,回憶著我那失而復得的記憶。晚餐時間,汪思聰來到了門口一邊敲門一邊說:“可可,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直接和我說,請相信我會幫助你。”說完這些,門口就沒了聲音。我起身打開了門,汪思聰還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靠在墻邊,看我開了門,閃身走了進來。他坐在了窗前的沙發上,看著一臉頹廢的我。“就知道你遇到事情了。說吧,讓我做什么?”汪思聰總是一針見血,讓我根本沒有回避的機會。我沒有看他,低著頭坐在了床上,一頭烏黑的長發將自己的臉全部遮了起來,我幽幽地說:“我已經恢復記憶了。”汪思聰沉默了良久“啊,真好。恭喜你!可惜了,沒給我一些時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可可,我真的很喜歡你,可以說,我是很愛你,可是上天開了個玩笑,讓我們結婚了,但它又不給我時間讓你愛上我。本來你失憶了,我以為是老天給我的機會,可是沒想到,時間太短了。”“你都知道些什么?”“我知道很多,應該說你從家離開第二天起發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一些。我只是沒想到,趙家的兩兄弟都會愛上你。”我猛地抬起頭不置可否地看著汪思聰問道:“你為什么這樣說,你怎么會認為他們愛上我了?”汪思聰聳了一下肩說:“要是我知道會是這樣,我早就把你帶回來了。當時我的情報說你在哪里當助理,我想你也就當個小保姆吧,沒幾天你就受不了,就可以回家了。可是我不知道,他們對你都是一見鐘情,這是上天對我的懲罰。”“你不是一直就討厭我嗎?我離家出走最開心的不就是你嗎?”汪思聰搖了搖頭:“我不討厭你,我只是不喜歡被人擺布。我看到你的時候就動心了,可是我不知道那是動心。你知道我一直都派人在暗中保護你嗎?在酒吧,我以為找個人調戲你一下,你就會害怕,就會回來了,哪知道半路上跑出了一個趙景飛,他竟然把你帶走了。”“你是說,你一直都知道我在哪里?”汪思聰點了點頭,嘆了口氣說:“我就是和父母較勁,故意隱瞞了你的消息。”“你不怕我會遇到壞人嗎?”汪思聰又嘆了口氣說:“我真不怕你遇到壞人,因為我的人,就在旁邊,你不會出問題,可是我忽略了,你會遇到好人,這個好人直接偷走了你的心。”我目不轉睛地看著汪思聰透出痛苦的臉龐。“告訴我,為什么,這些都是為什么?”“可可,我告訴你,這些是為了讓你開心,你信嗎?”他直直地看著我。
我沒想過汪思聰會說出這樣的話,我嘴里反復地念叨著:“讓我開心?”汪思聰點了點頭說:“我第一次就看出來你也討厭這門婚事了,我知道你怎么長大的,當我知道你離家出走的消息時,我心里很滿意,因為我喜歡你這樣的性格,我開始意識到,你不僅美麗更有性格,也就是從那時開始,我開始認真地關注你,也許那時候我已經愛上你了。因此,我希望你可以在外面玩一段時間。”聽他這樣一說,我心里也想通了,憑著汪家的勢力,怎么會找不到我呢。
“謝謝你,外面太多的精彩了。”“不謝。我們已經是夫妻了,不要客氣了。”“我們必須離婚,這是你對我的承諾,如今我已經恢復記憶了,你不是知道我全部的經歷嗎?”我歪著頭笑了一下。“我不知道全部,比如,趙家兩兄弟你更喜歡誰?”汪思聰冷冷地問道。“我的記憶里有這個答案,可是如今我已經不敢肯定了。”“那你喜歡我嗎?”汪思聰問道。“我說我已經不討厭你了,你信嗎?”他看著我點了一下頭。“汪哥哥,你會是我永遠尊重的好兄長,可是目前我真的需要自由。”汪思聰看著我點了一下頭說:“你不討厭我了,我已經很榮幸了,我希望你答應我一件事。”我點了一下頭說:“只要不是壞事,我同意。”“我希望你不要馬上確定嫁給誰,也給我一個時間,我愿意和他們一起公平競爭。我希望有一天我們可以生活在一起。”我的臉一紅說:“我還小,不打算結婚,我答應你,兩年內不會結婚。”汪思聰點了一下頭。
他站起身說:“吃點東西去吧,我一會就回去了。明天一早我接你,我們去度蜜月,我會履行我的諾言。”我點了點頭。
我們直接飛到了舊金山,李想和李蓮已經出現在了機場迎接我們的到來。我和汪思聰誰也沒有再提起關于離婚的事情,我們一行四人開著車,在美國西海岸轉了半個月,最后從舊金山沿著一號公路到了洛杉磯。
我們沒有住在酒店,而是住進了汪思聰在比弗利山莊的一棟法式別墅中。在我們入住的第二天,這個住宅竟然迎來了兩位不速之客——趙家兩兄弟。
汪思聰很有風度地接待了兩兄弟。可不知道為什么,在看到他們的瞬間,我的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你們怎么找到了這里?”將他們請進客廳后,我已經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緒,問出了這樣的話。“可可,我們只是想看看你是否康復了。”趙景飛深情地望著我。我看了一眼汪思聰,咬了咬嘴唇說:“我康復了,并且我已經不失憶了。”趙景飛聽我說完,已經一步跨到了我的面前急切地問道:“你記得我了,是嗎?”我點了點頭說:“謝謝你,我一直都想說謝謝你。”趙景騰聲音低沉地問道:“我送你的畫,你還記得嗎?”我看著他點了點頭,不覺臉一紅。汪思聰清了一下嗓子說:“謝謝兩位趙先生這樣關注內人的身體,如今二位已經知道她康復了,就請回吧。”趙景騰看了一眼汪思聰說:“如今可可已經康復了,我想她有權利選擇未來的生活了。”我看了一眼面前的三位男子說道:“各位,我已經恢復記憶了,這段時間多虧了大家,我才可以康復。如今很多事情對于我來說都是一個謎團,可是我知道我的心是怎么想的,我很感謝大家對我的愛護,今后我會回到人群中,好好地認識一下這個世界。我和汪哥哥只是協議結婚,如今我們已經到了分開的時候。”我這句話一說完,趙景飛已經一把拉住我的手說:“我就知道你不會嫁給別人,我的心你是知道的。”我對他笑了一下,將手從他的手里抽了出來說:“景飛,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可是我還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給我點時間,讓我好好地看看這個世界吧。”趙景飛深情地看著我說:“我告訴過你,我就是為你而生的,我會一直等你。”趙景騰開口說道:“你現在健康了,會有很多時間,如果你不介意,我愿意還和以前一樣,每天都陪著你。”我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三天后,我和汪思聰在律師樓里簽署了離婚協議。汪思聰很慷慨地將洛杉磯的別墅和大筆股票以及現金轉進了我的賬戶。雖然我拒絕接受,可是為了手續簡便,我還是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當我一個人拉著一個拉桿箱走出律師樓的時候,我的心里竟然有了一種釋然。我聽見一個聲音在我的耳畔響起:“王可可你會去哪里?”我迎著燦爛的陽光,心里涌起了一個方向。“我去尋找莫扎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