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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2) 尼尼格帕·羅科尼

“是啊,大哥哥,你睡了三天三夜!”,小姑娘大概擔心皮諾克沒聽清楚,她就甩了甩腦后的小辮子,故意提高嗓音,十分俏皮地喊道。

“啊!三天三夜!怎么會這樣?”,皮諾克估計是真睡好了,傻傻地摸了摸腦門,白凈的臉頰上隱約浮現出一絲慚愧懊惱之色,繼而就自顧自地唏噓咋舌,“那為什么帶我到這里?”,他睜大眼睛,再度驚奇地看著周圍的一切。

“哦,是這樣的,我聽到你不住地喊著‘丹漪、丹漪’什么的,我就帶你到這里來了哦!”,小姑娘淘氣而搞怪,還故意在“丹漪”兩個字上加重了一種特別古怪的語氣,可愛俏皮地朝臉色惶惑的皮諾克嚷道。

皮諾克聽了這話,立時羞得滿面緋紅,他本來就挺不習慣和一個陌生女孩待在同一個房間里,此時,又如此近距離地看著對方拿他那一番醉話來“調戲”自己,話語本來就很稀少的他被糗得無地自容,一點兒也不敢多看眼前這位秀氣靈動的女孩。

“哈哈,你真好玩!”,小姑娘目不轉睛地瞪著皮諾克那一臉無辜的表情,幾乎快憋不住,忽然撲哧一下,大笑了起來,“咦?你怎么會知道我姐姐的名字?”,她一字一頓,忽而又很嚴酷地狠狠問道。

“呃,你姐姐?”,少年勉強抬起頭,可又不急于與女孩對視。

“是哦,我是辛丹綺,你說的‘丹漪、丹漪’什么的,不正是我姐姐辛丹漪嗎?”,小姑娘雙目凌厲,極認真地看著仿佛刻意要躲閃她如炬目光的美少年。

“呃,你姐姐?”,皮諾克不禁又問了一次,雖然他大概知道眼前的已是事實,但又很懷疑這個事實,畢竟他離開嗒嗒塔塔爾已經很有一段時間了。

“嗯,我姐姐!”,辛丹綺再次大聲應道,盡管不大的房間內僅僅只有他們兩個。

皮諾克傻愣愣地站了好一會兒,錯愕的眼神幾乎又將眼前的女孩全身上下重新細細打量了一番,“哦,難怪會這么像!”,他暗自感慨了一聲,“那你姐姐呢?”,他微微張大薄唇,終于還是沒能忍住,問了可能是他心底里最想問的話。

“她嘛,不是一直在塞爾特金島嗎?”,辛丹綺果真只是個天真靈巧的小姑娘,她嘟嘟嘴,很不高興似的,側身看著窗臺上一盆異常鮮艷的水仙花。

“塞爾特金島?”,皮諾克羞怯的面龐稍有緩和,但驚詫之色一分不減,明眸閃爍,光華猶疑,好像一個抱著一堆問題又不得一解的小孩兒一般,愣愣地站在原地發傻。

“嗯,塞爾特金島!”,辛丹綺輕輕掐下一小片水仙花葉子,放在她微紅的手掌心中,“呼”,她輕輕地吹了一口氣,“去!”,她默默念了一聲,那片葉子便慢慢飛過窗臺,又慢慢往圍著木屋的一圈籬笆外面飄去,當它飄過一尺多高的白色籬笆時,忽而變作一只小紙鶴,呼啦飛走了。

時間接近正午,干凈明媚的陽光在木屋靠窗的白凈木地板上如孩童般嬉鬧打轉,幾件簡單的木制家具散發著淡淡的木屑味,混著從窗外滲入的大地芳香氣息,滿屋子里肆意游動,兩少年相互間已不再對話,仿佛各有心事,流動的空氣雖是如此活潑,但木屋還是安靜極了,至少在皮諾克默然發傻的這兩三分鐘內。

“我們去吃飯吧!”,隔了好一會兒,少女才扭身從窗臺走開,她拍了拍皮諾克的肩膀,徑自出去了。

出了木屋,左轉,右拐,走過抽枝鮮嫩的葡萄藤長廊,再越過青藤遮蔽的一堵小矮墻,跨過一條叮咚作響的小溪流,踏上一道鵝卵石花徑,推開一扇小圓門,一大塊兒綠油油的草地正好落入眼前。

草地上擺放了一張古黃色方桌,上面的食物豐盛,一個老者悠閑地坐在桌旁一張白色靠椅上,他身著灰白色長袍,頭戴墨鏡,正仰面享受著頭頂上那片和煦的陽光的柔情照拂。

“父親大人,你一直在等的人來了!”,少女快步走到老者的身邊,很恭敬地躬下身,輕聲在老者的耳邊說了一句,然后趕緊站到了一邊,雙眼柔和地盯著慢慢跟來的皮諾克。

“哦,在哪?”,那老者摘下墨鏡,坐直身子,也扭頭看了過來,“他嗎?”,不待他旁邊少女應答,“坐吧,孩子!”,老者從椅上站起,他身形高大,大概一米八九左右,如同一棵小個兒的梧桐樹霎時遮沒了他身后不遠處的一片小樹林。

皮諾克大概從未見過眼前這么闊大又漂亮的莊園,從跟在少女身后的那一刻起,他那略顯明凈的眼神就一直在四處張望,他的腳步是走到了這片草地上,可心思仿佛還停留在剛才那一堵青藤遮蔽的矮墻上,“嗯”,他嘴角微合,慌慌張張找了一把椅子,正準備落座,可又很快注意到眼前有一尊巨大的身影,就又很自覺地微躬上身,半低著頭站在他找到的那張椅子旁。

“孩子,別害羞呀!”,老者一臉微笑,“餓壞了吧,來,坐下吃!”,老者異常親切地問道。

皮諾克只好在老者的對面坐下,但面色依舊矜持,他偷偷看了看桌上的食物,又立即端正好目光,疑惑不解地朝老者和少女看來。

“丹綺,我們開吃吧!”,老者從少女手中接過一方白色方巾,系在了長脖子上。

“嗯,父親大人!”,少女便在老者身邊落了座。

“你叫什么?”,老者很紳士地拿著刀叉,切了一塊鮮嫩的牛肉擱在自己的小碟子上。

“皮諾克,先生!”,皮諾克剛準備伸手去夠一只塊頭很大的鴨腿,可一看老者那幅彬彬有禮的模樣,就怯怯地縮回手,只在離自己最近的盤子里拿了一片土黃色面包。

“這是我父親尼尼格帕·羅科尼先生!”,少女辛丹綺坐下后,并沒動像皮諾克那般猴急似的去拿她面前的刀叉,她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皮諾克,當看著皮諾克顛三倒四地拿起刀叉又匆匆放下刀叉的笨拙樣子,不經意間,她的臉上便浮出了一絲笑意。

“哦,叫我老羅就可以了,孩子!”,羅科尼呷了一小塊兒牛肉,語氣平和地回應道,他鼻梁高聳,兩側臉頰瘦削,簡直可以一眼看見他暴突的顴骨骨頭,但寬大的耳垂之下卻是修得很有氣魄的絡腮胡子,那胡須恰好掩住了一張紅唇寬扁的大嘴。

“父親大人,你要等的人到了,是不是該去演奏了?”,少女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容,她淡淡地看了看一直在為如何拿刀叉吃東西而躊躇的皮諾克后,便扭頭對她口中的父親大人問了一聲。

“不,我要了解下這個孩子!”,羅科尼輕輕放下手中的刀叉,微微一笑,“我的寶貝,快吃東西吧!”,他輕輕拍了拍少女的肩膀,眼見皮諾克慌亂笨拙的樣子,不禁又笑了。

過了好些分鐘,皮諾克才拿到那只他艷羨好久的香噴噴的大鴨腿,“你們說什么?什么等的人到了?”,他大口大口地嚼著鴨腿,大概真是饞得好久,咕嚕咕嚕,一點也不再在意會擺出個什么樣子了。

“哦,你還不知道吧?”,少女又搶先一步說道,“我父親可是大樂師!”

“樂師?”,皮諾克口中雖已大嚼著鴨腿,可還嫌不夠,又伸手從桌上抓起一兩只大鴨腿,左手一只,右手一只,“不知道!”,他幾乎都沒嚼盡,就嗝地一下,便連著小骨頭一塊吞下肚,傻乎乎地看著又在偷笑的辛丹綺。

“唉,父親大人,你看,他還真是個傻瓜!”,少女俏皮地沖著羅科尼嚷道。

“哈哈,你看他餓的這幅樣子!”,羅科尼抿了一口紅酒,不禁大笑起來。

“嘿,皮諾克,你不會真不知道你眼前的這位可是人稱魔鬼樂師的羅科尼先生哦!”,少女也從盤中拿起一只大鴨腿,一甩手,便重重丟到了皮諾克面前的一只空碟子上。

“什么?”,皮諾克猛地一驚,嚼著鴨腿的小嘴立刻像卡殼了的傳送帶一般卡在某個地方,不動了,他就那么張大了嘴,瞪圓了眼珠子,十分驚異地看著正對面的一對正在哈哈大笑的父女。

“丹綺,這個,我不是叫你別再說了嘛!”,羅科尼板了下臉,有點嚴肅地朝少女叮囑道。

“我不說,我不說”,辛丹綺看到皮諾克驚異萬分而又口含著鴨腿不放的夸張表情,上半身不免一個前撲,捧腹笑了開來,“可這笨瓜不知道嘛!”,她幾乎快要腦袋笑到桌子里。

皮諾克來不及合住嘴,半只肥膩的鴨腿全塞在了嘴邊,兩邊嘴角油漬發亮,他哪里敢用牙齒再去嚼動一下,只那么傻呆呆地張著嘴,半晌也不動一下。

“我的父親大人可是卡美特洛城特意邀請過來的樂師”,辛丹綺收回剛才的情緒,雙手半拖著下巴,很自豪地再次講給還在犯傻的皮諾克,“現在的人可容易跟風,也不知道哪個把父親大人說成是魔鬼樂師,結果他們倒信了,哼,他們可真笨,父親的曲子,魔鬼可不懂得怎么彈奏?”,少女的眉頭高揚,一臉不屑,“哼,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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