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痕眉頭一皺，心中頓生一團疑云，穆羽風的模樣天真可愛，笑容發自真心，無論如何也看不出她內心的真實模樣，究竟是真的如此天真，還是……

一個人可以偽裝得這么真實嗎？

“大皇兄，你不是身子不舒服嗎？還來這里吹風，萬一再惹上個傷風感冒可就慘了。”穆羽風走到穆凌訣旁邊坐下，瞧見穆凌訣臉色依然不太好，關切地說道。

“九殿下將馬脖子上的毛拔光，也沒被瘋馬摔下來，證明九殿下也很厲害。”上回他與穆羽風交手，只見她身手不凡，雖然她這份天真很真實，莫痕依然還想再試探試探。

穆羽風明明知道莫痕已了然她是女兒身的事實，卻依然不急不怕，還拼命來爭這太子，難道就不怕他揭她的底嗎？若不是她太過單純，那就是她隱藏得太深。

“我當然厲害。你不知道上回你師傅救我的那回，我把那刺客打得落花流水，屁滾尿流！要不是他玩陰的，我才不會被打敗。”穆羽風騰地站起身來，拍著胸脯，自夸說道，而她眼底一閃而過的光芒誰也未曾察覺。

“對了莫將軍，上回你師傅救了我，還沒報答他老人家呢？你師傅喜歡啥？當大官？或者很多很多的金子？還是要很多很多的美女？”穆羽風迅速轉移話題，不管她偽裝得我深，只要人有心，她再謹慎也會朋疏漏。她沒必要把自己的尾巴露出來讓人踩。

“這個……皇上已經封賞了師傅他老人家，九殿下的謝意，臣替師傅心領，殿下的心意，臣一定替九殿下帶到。”莫痕目光在穆凌訣與穆羽風之間游移了一瞬，答道。

穆羽風睇著穆凌訣，見他暗松口氣，心下卻樂了。投去一際眼神，告訴他可別小瞧我，我穆羽風怎么可能連這個都應付不了呢？

所有的考試持續了十天時間，考試內容也多達十多項，穆羽風其實并不喜歡考試，但這是個最便捷的方法，她要用大臣們自己的手打自己的嘴巴。

大臣們與皇帝一起差不多用了半月的時間才將最后結果統一，當然揭曉前，大臣們還是一臉欣然，他們心中只希望最后的結果是穆翎葉，也有少數大臣識時務，看到穆羽風的發光點，悄然間也倒向穆羽風的。

這日，天氣十分氣爽，雖是深秋，陽光依然十分溫暖，照在身上感覺懶洋洋。這日，是越穆王朝最重要的日子，太子之位花落誰家，即將就要揭曉。

朝堂之上，皇子們心情緊張，雖然有些人早知道就沒自己什么事，卻依然希望那些密折之中，雖有一個是自己的名字，雖做不了太子，也希望通過這次機會，得到皇帝的正視。

一切準備就緒，穆羽風方才拉著穆凌訣姍姍來遲，目光隨意地瞟向朝堂之上頷首垂眸的大臣，穆羽風的嘴角不禁微揚，這些趾高氣揚的大臣，平日在朝堂之上，就是這副德性嗎？

目光游移，左側第一個身影卻與眾人完全不一樣，一幅氣定神閑的模樣，似乎對于今天的結果并不在意。

莫痕看到穆羽風不禁微微皺眉，心道她就真的那么自信，難道一點都不擔心嗎？亦或者說，她真的有這個實力？

“好了，人都到齊了！林得，開始吧！”皇帝目光睇向穆羽風，微嘆，這小家伙還真是懶散，看她模樣似乎胸有成竹，自信十足。皇帝不禁有些擔憂，萬一結果不是她，她能承受得了這個打擊嗎？

身后的林得領命走到龍案旁，拿起第一個密折，還未拆開，就聽見底下一致的抽氣聲，隨即大家都屏住呼吸，目光齊刷刷地盯向林得手中的密折，似乎想要把它看穿一樣。

“第一項治國策，經各位大臣一致認定004號的品三國是最好的。”林得慢條斯理地拆著密折，表現得十分鎮定從容，聲音尖細且明亮，從折子后面的夾層里抽出一張紙條，眸底閃過一抹欣喜，隨即淡定地說道：“004號，九殿下穆羽風。”

此結果一出，許多大臣的臉色的表情立刻僵住，整個上陽殿里靜，極靜。

穆羽風與穆凌訣相視一笑，這不過才第一項結果，他們就這樣，聽到后面的不知道會不會心臟病發。穆羽風感覺，她似乎都能聽到這些臣子心碎的聲音了。

“第二項騎射比賽……穆羽風！”林得動作嫻熟地拆著密折，念著下一個結果，偷偷地瞟了皇帝和穆羽風一眼，只見皇帝的笑容越發明顯，而穆羽風卻越覺得無所謂。

“穆翎葉！”大臣們已經聽不見林得說的什么內容，只知道林得每拆一折，最后的結果都是穆羽風，當他們的心已經麻木的時候，卻猛然聽見不一樣的結果，讓他們原本已經不報任何希望的心又重見光明。

所謂期望越高，失望越重，老天爺一定是覺得他們受的打擊還不夠重，所以才想給他們點甜頭，再狠狠地蹂躪。

“皇上，各位殿下，各位大人，考核的所有項目結果已經全部揭曉了。九殿下九項獲勝，六殿下一項獲勝。”林得的聲音已經激動得微微顫抖了，傳到各位皇子及大臣的耳中，卻像幽靈鬼魅的聲音，打擊著他們的耳膜。

就在這時候，穆羽風卻嘟起嘴巴，眼淚水頓時盈滿眼眶，對穆凌訣說道：“大皇兄，好可惜哦！考最后一項的時候，我吃壞肚子了，躺了一天，沒去成。要不然，就不會輸了！”

穆羽風稚嫩的聲音清脆像夜鶯，空靈像泉水叮咚，卻充滿了極大的諷刺。穆翎葉僵直的臉幾乎快要變成綠色，那么優秀的他，十項考核竟然只有一項勝出，穆羽風竟然還這樣諷刺他，他真恨不得現在上去將穆羽風一頓暴揍。

“只不過輸了一項，風兒也不要太介意了。”穆凌訣淡然一笑，安慰著穆羽風，他的笑眸中似乎只有穆羽風的影子，把朝堂上所有的人包括皇帝都忽略了。

今日，若不是羽風讓穆凌訣陪她一起來聽結果，他壓根不愿意走上這朝堂。也許穆翎葉說得對，他這個背著皇子身份的霍蠻子根本沒有資格，然而穆凌訣卻更是不屑。

穆羽風吸了吸鼻子，點頭應了一聲，仰起小臉淺淺一笑，對皇帝說道：“父皇，既然結果已經出來了，九兒就不打擾父皇早朝了。九兒告退！”

“太子之位，擇吉日舉行加冕大典。你們就先退下吧！”皇帝贊賞地看了穆羽風一眼，轉眸斂去眸中神彩，正式宣布。

從朝堂出來，穆羽風就拉著穆凌訣一陣瘋跑，幾乎就往來的宮女太監們給撞倒，一直跑到荷花殿才停下，兩手撐在膝蓋上，彎著腰喘著粗氣，隨后又哈哈大笑起來，睨著穆凌訣，問道：“大皇兄，你看到穆翎葉那臉沒？都綠了，真是太爽了！”

“風兒，你以后就更要小心了，大皇兄雖想護你周全，但也不是時時都在你身邊，翎葉這次輸了，在太子受封之前，他未必就不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朝中許多大臣也都是站在他那一方的，你這次鋒芒太露，只怕對以后不利。”穆凌訣淡淡叮囑，他得想辦法從宮外調幾個身手好的到她身邊護著她，他才能安心出去辦事。

“大皇兄，你怎么了？”一向淡然閑適的穆凌訣怎么突然這么擔憂，穆羽風知道自己鋒芒太露，自然要成為眾矢之的，但這么長時間以來，她最受皇帝寵愛，惹來多少皇子的嫉妒，不也一樣安然闖過來了么？

“皇兄就是擔心你什么都不怕，總是這樣大大咧咧地，做事不知道斂去鋒芒。”穆凌訣一聲嘆息，他一生倒是什么都不怕，也無所顧及，偏偏穆羽風就成了他的牽絆，也成了他遲遲不肯報仇的唯一原因。

雖然羽風已經長這么大了，穆凌訣仍然清楚地記得，羽風剛出生那日，他誤進了養蘭宮，卻意外見著了那個襁褓中的嬰兒。那嬰兒烏黑的眼眸滴溜溜轉著，沖他甜甜一笑，就那一笑卻讓他怔處，那眉眼竟是他日夜思念的模樣，他的心在瞬間如同受到蠱惑，從此他總是喜歡往養蘭宮跑，雖然蘭妃并不喜歡他，甚至有時間會說許多難聽的話，他依然毫不動搖。

從此，他的生命中便不只有枯燥的復仇計劃，他有宮中的日子也漸漸變得精彩了，雖然還總是要忍受著皇子們欺上門來，心里卻如同有一片光明，讓他能揚起唇角。

羽風從能站得穩的時候就開始替他打抱不平，憑著皇帝對她的寵愛，她總能立于不敗之地，也就是那時候，他的心漸漸被這個可愛的孩子融化。

“小彥——！”穆羽風見穆凌訣發呆，叫了半天也沒叫回神，便又朝書閣里大聲叫著喬存彥。

喬存彥以為發生了什么事，放下手中的書方才想起來今天揭曉結果之事，趕緊從書閣里跑了出來，還沒來得及開口問，穆羽風就迫不急待地告訴他：“告訴你，今天有九項都是我，我都能聽到那幫老古董心碎的聲音，你沒看到穆翎葉那模樣，臉都綠了，還好沒胡子，要不然連胡子都能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