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穆凌訣到現在仍不明白,皇帝為什么會將他帶進宮,并以嫡長子的身份存活,如果說只是對父親母親的歉疚,那就不必了,因為仇他是一定會報的。
“風冥,莫痕的事雖不插手,但風暖宮也要時刻注意他們的變動。”穆凌訣見出來已有些時候,吩咐了兩句,便離開了。
風冥望著穆凌訣的背影許久,對于莫痕,風冥認為他遇上了一個好師傅,加上天資聰慧,自然有所成就。但關于穆凌訣,他的心里則是無盡的佩服與崇拜。當初穆凌訣接管千訣宮的時候,才不過幾歲,當時誰也不服他,只當他是養尊處優的少爺。令所有人出乎意料,千訣宮在他的帶領下,短短十余年時間,竟成為當今天下第一暗勢力,足與朝庭對抗。
穆凌訣回到雅間時,穆羽風與喬存彥早已經酒足飯飽,看著那無聊的節目,穆羽風直打呵欠,心中暗嘆這落雁樓號稱第一樓,卻連幾個像樣的節目都沒有,算什么第一?
“大皇兄,你怎么了?去了那么久才回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穆羽風見穆凌訣進來時,臉色不大好,以為穆凌訣身體不舒服,關切地問道。
“沒事,可能是吃壞了肚子,等會兒回宮讓御醫拿點藥吃吃便好。”穆凌訣一手捂著肚子,似乎十分痛苦,卻堅持淺笑道。
越是如此,穆羽風越是擔心,只見穆凌訣額頭上冷汗涔涔,她用衣袖替他擦拭。一回頭,穆羽風睨著喬存彥,問道:“小彥,我現在要帶大皇兄回宮,你現在要跟我們一起回宮嗎?”
“反正宮外的熱鬧已經看過,也沒什么值得留戀的,不如與你們一道回去。”喬存彥見穆凌訣模樣十分難受,怕穆羽風一個人力不從心,并且穆羽風身上的傷還未痊愈,如果再遇到個什么就煩麻了。
回宮倒算順利,穆羽風叫了御醫替穆凌訣瞧過以后,取了些藥,只說是吃壞了肚子,并無大礙,穆羽風才放下心來。
“風兒,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你還要比試騎射。”回到宮中,穆凌訣的臉色已經好了許多,說話時氣力也顯得足了,一想到明日的騎射,穆凌訣不禁有些擔憂。
只待穆羽風離開,穆凌訣神色立即恢復正常,全然不若方才病痛的模樣。他并不想欺瞞穆羽風,只是他不能想象,如果讓她知道她的父親是殺害他雙親的仇人時,會是怎樣的反應。
他不想傷害她。
天還很早,獵場上已經人滿為患,自上次打獵后大家都知道六皇子穆翎葉能騎善射,驍勇無敵,因此許多大臣依舊將寶壓在穆翎葉身上。
相比之下,穆羽風身短力弱,且年齡最小,平日里養尊處優,哪里曾見她練過半日?在眾多皇子當中,就屬穆羽風最無機會。
“今日比騎射,較平日里以獵獲獵物為準的射獵有所驅別。此次目標則是前面這一排蘋果,箭由皇兒們自己帶,不限制的的種類。另外,朕準備了十數匹脫韁瘋馬,你們便騎這些瘋馬,用手中的箭射這些蘋果,每枝箭都有不同的編號,蘋果也有不同的編號,你們的箭必須射中自己的編號。”皇帝把規則講過之后,幾乎同時,所有人都認為皇帝瘋了,自古以來比騎射的就沒有這樣的。
然而瘋了的不是皇帝,而是穆羽風。這種主意也只有穆羽風才能出得出來,一群瘋馬,一騎上去便不受控制,到時候馬背上的人一受驚,哪里還有半點心思拿箭去射目標。
晨曦的光輝里,穆羽風一襲青衣長袍,將長發束起一個馬尾,面若芙蓉,玲瓏精致。她璀璨的眸子淡淡地望了一眼已然擺好的蘋果,唇邊浮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狡黠的笑意,拿著弓弩向皇帝請過安后,又向監考的大臣們問好。
只待皇帝一聲令下,瘋馬被放出來,眾皇子們各自挑了一匹,才方騎上馬背,瘋馬受驚便瘋狂亂躥,嚇得一些文臣驚恐大叫。而穆羽風卻在上馬前就將箭矢裝好,只是躍上馬的一瞬間,在瘋馬未蹦起之前,箭已經射出,并準備無誤射中了自己編號的蘋果。
說是瘋馬,其實不過是些未經馴服的野馬。穆羽風當時跟林得說時,讓他對皇帝說,這樣可以考驗皇子們的臨時應變能力,和接受不可理喻的心理承受力。
所有大臣包括莫痕在內,幾乎是不可置信地看著從穆羽風弓弩中飛出的箭,端端插在蘋果的正中心。而驚了瘋馬而引得瘋馬狂奔的穆羽風,并不像其他皇子那般驚慌,只見她俯下身子,一手緊緊抓住馬鬃,一手輕輕地撫摸著瘋馬的脖子,嘴里還說著些什么。
“她怎么做到這么冷靜的?”
“她就不怕摔下來嗎?”
“那些都還是次要的,她的箭怎么會那么快,那么準?”眾人在見穆羽風使用各種方法馴服身下那匹瘋馬時,不由地開始議論紛紛,心下也不禁暗自佩服這孩子的膽識與氣魄。
“怎么樣?六皇兄,刺激嗎?”穆羽風的馬從穆翎葉旁邊跑過里,她揚起燦爛的笑臉,挑釁地瞥了穆翎葉一眼。
“你真是個瘋子!”穆翎葉咒罵了一聲,卻仍不解心頭氣恨。用瘋馬比賽騎射,憑皇帝正常的頭腦,是絕不可能想得出來的,除了眼前這個瘋子,不會再有別人出這種餿主意。
穆羽風聽見穆翎葉的咒罵,并不生氣,低低地回眸瞟向穆翎葉,朗聲大笑:“哈哈!六皇兄,沒有我這個瘋子,你今日怎么會體驗得到如此刺激的事?”
穆翎葉滿腔怒火,只是憤恨地瞪著穆羽風的背影,他的箭還未搭上弓,身下的瘋馬拼命亂竄,心中不由著急,如若不快點制服這匹馬,只怕今日比賽無法完成。
“大殿下好興致!”莫痕走近穆凌訣,冷眉淺笑。重重人影后,穆凌訣悠然地坐著品茶,似乎地外面的局勢一點也不擔憂,聽靜靜地聽著那群無用的皇子驚叫連天。
“你不擔心九殿下嗎?”半晌,穆凌訣依然沒有任何表示,莫痕徑自在穆凌訣左側坐下,問道。
“風兒做事自有分寸,莫將軍應該多擔心翎葉。”圍場上的情形雖被前面擁擠在一起的大臣們擋住,從他們的嘆息聲中便可聽出,穆翎葉的勝算似乎并不大。
“六殿下倒是不用擔心,臣心中卻有一疑問,一直懸在心中,希望可以從大殿下這里得到解答。”莫痕唇邊浮上一絲笑意,眉目卻極是冷酷。
“但說。”穆凌訣心中已猜測出莫痕的疑惑,許多大臣都道是大皇子其母早去,為人又不精靈,不會博皇上喜歡,因為在宮中這么多年,凌訣宮便如冷宮一般。
兩年前的救駕,因他也出了一份力,皇帝對其態度有所改觀,卻仍然沒有機會入選太子。
“殿下怎么沒去參加比賽?”莫痕疑惑,縱然不受寵,這些在比賽的皇子們有幾個又是受寵的?但凡皇子都有機會,只看自己能否把握得住,但穆凌訣怎會不在其中?
穆凌訣只是抿唇淺笑,并不回答莫痕的問題,望了一眼前面圍觀的大臣,笑問:“今日比賽,你認為如何?”
“這樣的比試倒還是頭一回見,覺得很新鮮。只不過,皇上就不怕皇子們被瘋馬摔下來嗎?”莫痕心里雖有所懷疑,也讓人暗中調查,卻也千萬沒想到竟然是穆羽風。
“你怕嗎?”穆凌訣巧妙地應對著莫痕的發問,莫痕如今想走穆翎葉的老路,從他這里套羽風的底,就真是太小看他穆凌訣了。雖然他曾經對穆翎葉也看走了眼,透露了一些羽風的底給穆翎葉,但那些對羽風來說,根本就無關緊要。
因為,誰也不知道穆羽風內在有多大的潛力,如今表現出來的,又是幾分。只憑她彈指間,可以血不沾衣,毀掉那么多武林高手看來,穆羽風的潛力就無可估量。
穆凌訣微微側目瞥了莫痕一眼,他會是羽風的對手嗎?這個人的能力也是不容小覷,遲早有一天會是他最大的敵手,現在的格局終于有點意思了。
兩人正你一句我一句相互試水深的時候,太子考核的騎射比賽也在大臣們的驚異與哀叫聲中劃上圓滿的句號。由于所有的比賽項目都是用編號代替,并且這編號是以抓揪的形式隨機抽選,而最終結果都握在皇帝手中。因此,這次考核竟無人能作弊,開創了歷史上首次最公正的考試,也是歷史上太子之選最公平的考核。
“大皇兄……”穆羽風坐獵圍出來,一手拎著弓弩,一手抹去額頭上的熱汗,望見穆凌訣,便燦笑著跑了過來,“咦?莫將軍,你也在啊?”
莫痕坐著也并不起身向穆羽風行禮,冷眉微挑,點頭示意,唇邊揚起一抹淺笑,問道:“九殿下今日成果如何?”
“成果?”穆羽風一臉天真的模樣,笑嘻嘻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心的汗,俏皮地說道:“這可就難說了。你知道嗎?那馬好厲害,我把它脖子上的毛都快拔光了,它都不肯變乖。簡直就是匹瘋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