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動僵硬脖子,目光調向床外,一間精雅之房清晰呈現。從擺設與房內香味判斷,非女性居住。
不曉得是何草香,聞起來很是舒服,似有安神之效、似有鎮痛之功,醒來時頭痛、身痛,現聞上片刻、痛意竟有消減跡象,實為神奇!
暈迷前的情景宛如倒帶般重現,那驚心動魄令我平穩的心跳快了節拍。以肘撐身坐起,蓋在身上的薄絲被滑落,身上所著衣物不是原來那套,不知何時已換上干凈粉衫!
掀起衣裳打量身體,那些被石頭與草葉磕過、擦過的地方涂沫著淺綠色膏藥。
是誰救了我?
坐在床上怔神,清醒不久的大腦仍不太會思考。
正犯著愣,“吱嘎”門啟,我聞聲抬首望去,只見一名青衣少年步入房中。
他見到我時腳步略頓,隨后加快步伐向我走來,并喜悅言道,“你終于醒了!”說話間來至床邊落坐,干脆利落地執起我搭放在膝上的右手把起脈來。
我的目光從手上調至他的面龐,他年約十七八歲,生了一張討喜的娃娃臉,眉清目秀,嘴角含笑,笑容牽引出兩只可愛的酒窩,煞是好看!
“嗯,燒退了,脈象平穩,身體已無大礙。”他診斷完畢松開我的手,一雙清亮的大眼睛在我面上滴溜溜轉,顧自續說,“氣色也好了些,不錯,不錯!”
“我的衣裳……”我將袖子放下掩至手腕處,吐出四字頓住,眼神代替語言續下后問。
“姑娘莫切誤會,濕衣乃丫頭幫你換下,我只負責治病。”他伸出食指在空氣中輕搖,搖罷摸著下巴打量我,另道,“你身子瘦弱,體寒易病,活不過二十歲便會紅顏早逝!”
濕衣非他換,我本松口氣,卻再聽見后句時心頭猛驚,滿面驚詫,失聲沖口而呼,“活不過二十?!”老天,是真是假?!
“不錯!”他認真點頭,語氣十分肯定。
聞言,我只覺昏眩頻繁光顧,身子一晃險些倒回床榻。努力支撐不倒,雙手揪緊絲被陣陣發抖。這不是真的!上蒼為何如此殘忍?讓我穿至這架空古代已是受罪,竟還要收走我的壽命!現年十六歲,距離二十只剩四年光陰!
“哈哈哈哈,瞧把你嚇得!你的確活不過二十,但,你遇到了我,我可令你生命延續!”他一掃先前的認真,開心大笑,露出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
雙手抖動驟停,我既驚又喜,覺得不可思議!
“幾日來我根據你的身體情況研制了丹藥,長命百歲不敢說,但再活個四五十年絕沒有問題!前提是,你必須按時、長期服藥!”他一面說著、一面用手比劃數字,自信滿滿,俊秀臉龐散發陣陣光明喜光。
聽完他的話我激動狂喜,顫抖嘴唇確保求證,“你說得全是真的?我的生命當真可以延續?!”前一刻說活不過二十,現下又這般肯定,究竟我是否該信?
“自然是真!我自幼學醫,人命關天豈可兒戲!”他將面孔板起,唇瓣微噘,對我的質疑不太滿意。
他這般逗趣的模樣令我“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笑得眼淚滾出眼眶。笑著笑著嘎然而止,緊張期盼的盯住他的眼睛,顫抖嗓音拭探性問道,“我能否再孕?”
“身子調養好了受孕便不是難事!”他點頭,唇邊笑意加深,兩只酒窩尤為明顯,可愛升級。
“嗚……”我雙手掩面喜極而泣,先前被判“死刑”,如今希望重拾,真是太好了!“謝謝你救了我……”我放下雙手,笑著拭去臉上的淚水,誠懇感激的道謝。若非有他,怕是淋雨后的我已命喪黃泉!
“錯!”他二次伸指搖晃,眨一眨漂亮的明眸,道:“救你的是七爺,我不過受七爺委托為你治病。”
聞言,我懵了一下,舌隨心動,疑問,“七爺?”何許人?
“不錯!七爺日事繁忙,昨日才來看過你,近幾日怕是見不到他。”
“我暈迷了幾日?”輕蹙眉,忽然間,我覺得事情有些復雜。說不上復雜在何處,只覺不太對勁。
“五日。”少年張開五指在我面前比劃。
此二字令我深鎖了眉頭,食指與中指并在一起用力按壓太陽穴。這數字太可怕,代表著我五日未歸烈府!天,古代女人宿夜不歸便是犯了《女德》大忌,更何況我一宿便是五日!烈明野那張扭曲的俊容闖入腦海,令我心頭猛顫。“浸豬籠”是我唯一率先想到的懲罰,額頭冷汗即滾而下!
身子既已無礙便要回去,再耽擱不曉得會令烈明野的怒火增至幾分,我不希望五日不歸斷送了自己的棲身之所!外面世界再大、再好,若沒有好身體、沒有硬靠山,離開烈府無疑是不智之選!烈府再不濟也可遮風擋雨,為我這來自異世的女人留下一塊存活之地。
雖說留在少年這里調養身子是件媲美神仙之事,但我卻不想,只因那忽覺的復雜!特別是“死刑”已判,現下突生刺眼光芒令人實為不適。我的確很高興,但,天上掉餡餅的事從古至今從未發生!
想至此,我掀開絲被欲下床。見狀,少年連忙按住我曲起的膝蓋,驚訝問道,“你要走?”
“日隔太久,我必須回去。”我撥開他下床穿鞋,在此多日,身子奇跡般的有了力量。掀被、穿鞋一氣呵成,不再虛軟。
“你身子尚需調養,我只配出一月用量的丹藥,若想痊愈至少需要一年!”他隨我站起,以醫者角度為我講解。
“謝謝你為我醫治,我真的必須回去,否則家人會‘擔心’。”我垂首再次道謝,撒了謊,哪里還有家人?烈明野會為我擔心嗎?呵,可笑……
“我這里藥材齊全,留下來不好嗎?”他面露費解,搔著后腦不懂我為何如此堅持。
我堅定搖首,能早歸一秒切莫耽擱一分。
“你真擰!”他放下手瞪了我一眼,另道,“等著,我去拿已配好的丹藥。”說完,不等我反應,徑自出房。
望著半敞的門扉,我“噗哧”一聲又笑了。這小子還真可愛,喜怒現于面。在這勾心斗角的古代能遇到這樣一位心直口快的小大夫,難得!
不多時,他取回一只墨綠瓷瓶與一只牛皮紙包,定足于我面前,先后抬起瓷瓶與紙包對我說道,“瓶里是丹藥,每日寢前一粒,溫水送服。紙包里是‘荊蘭青草’,現這房內的清草香便是此,寢前點燃一小撮伴你入睡,對你的身體有輔助調養的功效。”說完,雙雙遞至我手邊。
他的熱心與周到令我心田淌過暖流,接過,感動說道,“謝謝你!”
“謝什么,我是大夫,救人乃為天職!”他露出可愛清爽的笑容,絲毫未在意。“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我想出了這里你或許不太認路。”
聞言,我垂首想了想,隨后點頭應允。他既然這樣說了,一定有他的道理。
他領著我離開房間,闊別陽光已久,沐浴在日光中令我全身暖洋。深呼吸,雨后的清新空氣沁入鼻腔、肺腑,提神醒腦!
我隨他七拐八拐,所過之處均使人驚嘆!好一座精雕玉啄的精美莊園!此園令我雙目大放異彩,漂亮精致的無語論比!可見,救我的七爺是位懂得享受的尊貴之人!雖見不到他的面,但是我想若有緣日后定可當面感謝他的救命之恩!
少年說得沒錯,我的確不知該如何回去,只是在莊園中行走便花費了大量時間,此園可與“北京清華大學”媲美!
離開時我特地仰首望向大門口上方懸掛的匾額,那一塊朱紅巨匾令人咋舌,匾上金字更是令人贊嘆!“暢園”二字剛柔并進,俊美絕倫!猜想此二字乃七爺所寫,字如其人,該是錯不了!
穿過一條街、兩條巷,之后的路我便認得了。距離烈府一個轉彎時我停下腳步,感激的對少年說道,“送我至此即可,我自己回去,謝謝你。”五日不歸已夠,若再被人瞧見與陌生男子同行更是解釋不清。
似懂我在顧慮什么,他爽快應答,“記得按時服藥,藥快服用完時來園子找我,記得路嗎?”
“嗯,記得。”我笑著點頭,天生方向感很好、記性也不錯,去過一次便不會忘記。
“那我回了,你多注意身體。”說完,他不難為人的朝我擺擺手,露下陽光般燦爛可愛的笑容,轉身離去。
望著他的背影,我禁不住笑出聲音,多么好的性子,只屬于光明!
他走出不遠,當我轉身欲回時忽然折了回來,小跑至我面前,開心問道,“我名喚草湖,你呢?”
“凌筱落。”我大大方方報上自己的名字,報后方覺不妥!
望著他二次離去的背影,我用力的搖了下頭,古代哪有姑娘家將自己的全名告訴陌生男子?最多也只是報上姓氏,而我卻……
敲了下自己的頭,再次提醒自己現下乃架空古代,并非男女平等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