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xì)軟溫情的話,比情人間的海誓山盟還要震撼人心;李昭抬頭看著靜站在身邊的六哥,也是抬頭看著蒼藍(lán)色的晴空;萬里無云的天際,海藍(lán)色的一片;看了良久后,居然有股想要哭泣的沖動。
“六哥,你想她嗎?想慕容白嗎?”
李昭看著蒼空,微微閉眼間又想起清晨在街道上看到的那抹妖紅;一摸一樣的臉頰,甚至連那股邪氣的輕笑都一模一樣;這個世上,真的有長相一樣、氣質(zhì)一樣、連感覺都一樣的人存在嗎?
李熙聽到問話,也慢慢坐在草地上,伸手拿起身邊的畫卷,細(xì)看了良久后終于回答:“我每天都在畫她,畫她的笑、她的美、她的驕傲、她的一切;但是我獨(dú)獨(dú)不敢想她,我害怕若是再思念她一分,便再也沒有勇氣多活一刻。”
輕碎的的語言,讓李昭聽起來更是哀傷不已。
“既然這么喜歡她,可是為什么要娶她的妹妹?哥,你在我心中就像神一樣,安靜的你像是空谷中的幽蘭,寂靜但卻又哀傷著;高堂上的你可以定國安邦,成為宸國最強(qiáng)的支柱;思念愛人的你,連眼淚見了都會心疼;在我心中,你是一個多情但不濫情的溫柔男子;可是為什么你要在慕容白死后不久,用最快的時間娶了她在世上唯一的妹妹;你真的愛她嗎?你喜歡那個叫慕容青的女人嗎?”
李昭終于問出隱藏在心底十幾年的疑問;多少次半夜夢回,他都想要問問住在他心里的那個神;哥,既然喜歡她、愛她,可為什么最后卻要和另外一個女人廝守終身?愛情難道不是長相廝守嗎?就算是另一個愛人死去,那活著的人不是要獨(dú)守終身來記住她的好嗎?
聽到這樣一句接著一句的質(zhì)疑,李熙竟然有些顫抖的回頭看向從小便很疼在在心的弟弟;當(dāng)他在李昭眼中看到那抹熟悉的傷痛時,這一刻他什么都明白了;怪不得昭兒要堅(jiān)持年年去邊關(guān)為白兒上香,怪不得在十四年前昭兒得知白兒死去時,會流露出那樣瘋狂的舉止,怪不得這么多年來,昭兒對青兒的敵意會這般深重;原來都是一個愛字;昭兒喜歡白兒、愛白兒;而那份喜歡、那份愛絲毫都不比他少。
“昭兒,有很多事情注定了會成為秘密;我們不要追根究底了,好不好?”
李熙有些無法回答的看著身邊的愛弟,在思考再三后,還是決定什么都不說。
李昭聽著哥哥的話,并不奇怪的眨了下眼睛;其實(shí)他早該猜出來,以哥的性格,就算是有什么他也不會說;這個男人,他活的太博愛了;就像小的時候,就算是他被別的兄弟欺負(fù)、被傷害,他還是會在父皇面前緘口不言,將所有的痛苦一肩扛起;他,善良的不像凡人;在他的眼里,世間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就算是被別人傷害的體無完膚,他還是會在那人受到苦難的時候,幫他一把。
“哥,我不逼你,但是我要告訴你,要是哪一天上蒼眷顧我,讓我遇到今生最愛的女人,我不會像你一樣,我會熱情的擁抱她,會用力的親吻她,告訴她我有多愛她;就算是為了她傷害我最重要的人,也會在所不惜。”
李昭終于說出今日來的真正目的。
從清晨在晨輝中看到那抹妖紅開始,他就想要將這話告訴六哥,告訴他,就算是慕容白已死,他也不會放棄;那個女子,長得跟慕容白一模一樣,他不敢保證當(dāng)那名女子出現(xiàn)在六哥面前時,六哥會作何態(tài)度,但是他可以告訴六哥他的態(tài)度,那就是在愛情面前,他李昭,是殘忍而又自私的。
李熙聽到李昭的話,精致的臉頰上居然沒有一點(diǎn)詫異,反而是滿滿的祝福和清美的微笑;就見那個靜若櫻花的男子伸手拉著李昭的大手,看著弟弟厚厚的手掌和有力的關(guān)節(jié),溫和的聲音,輕柔的響起:“我的昭兒終于長大了,知道要怎樣疼愛喜歡的女孩子,哥哥聽到真的很高興。”
李昭看著如此溫文儒雅的六哥,突然有股犯錯的感覺,他心里十分掙扎著要不要告訴六哥早上看到的那一幕?要不要告訴六哥他好似遇到了那個女孩?可是六哥知道后又會怎樣?他能丟棄現(xiàn)在的王妃不顧嗎?他能重拾十四年前的愛戀好好地心疼那個和慕容白長的一模一樣的女子嗎?不,他不知道六哥會怎么做,因?yàn)樗麖膩矶疾涣私饬纾恢涝谒穷w玻璃般透明的心里,到底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哥,你真的高興嗎?十四年了,我從五歲到現(xiàn)在,從來沒有在你的臉上看到過真正的微笑;哥哥,你的心里有多寂寞?你的眼淚有多苦呢?”李昭說完,便不忍心再回頭看心愛的六哥一眼,就又轉(zhuǎn)身離開,只留下一句話,讓李熙靜靜地坐在草地上,長長不語。
“哥,不要讓自己活在過去了,你孤獨(dú)寂寞的身影,皎潔如月的身姿,讓月桂看了都會心疼;請你放開心懷,讓筆下的櫻花樹,開滿粉白的櫻花吧。”
李熙聽著李昭的話,慢慢的低頭垂目;長長地睫毛微微的顫抖,靜默的聽著耳邊溪水的叮咚聲,“那個和我一起看櫻花的人已經(jīng)離開我整整十四年,我已經(jīng)快要忘記怎么畫櫻花盛開時的樣子了。”
李熙說完,便看向一邊畫紙上的櫻花樹,就見那棵棵妖嬈的櫻花樹上,朵朵櫻花骨朵兒都是嬌俏的蜷縮著,并沒有綻放出粉白的花瓣。
白兒,地獄輪回處,可有櫻花陪你在身側(cè)?
邊城藥廬
唐敏不知是怎么走回藥廬,怎樣走上二樓回到廂房中的;只是當(dāng)她反應(yīng)過來時,天色已近暮晚,蒼朗的晴空中,一片妖紅色的火燒云耀眼、乍目。
在前世,她慕容白就是一個敢作敢當(dāng)?shù)呐樱绕涫窃谟龅嚼Ь车臅r候,更是能表現(xiàn)出常人無法擁有的韌勁;今生就算是投胎在一個身份卑微的乞丐身上,她的秉性、她的想法還是沒有一點(diǎn)改變;該來的就應(yīng)該要它發(fā)生,逃避,從來不是慕容白的性格,更不是一個能者的舉動。
綠琉璃?綠琉璃?!
她一定要查出真正謀害她的人;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妹妹慕容青?還是前世真正的摯愛李熙?或者是這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絕世神醫(yī)、自己親手教出來的好徒弟……華籍?!還是,有更多的人參與其中。
當(dāng)華籍端著熬好的湯藥走進(jìn)二樓的廂房時,看到的就是師傅依舊不變的沉吟和絕麗傲人的容顏。
“師傅,該喝藥了。”
華籍走到桌前,將手中的托盤擱置在紅木圓桌上,一臉恭敬地看著唐敏說著。
可是過了好半晌,沉靜的唐敏像是沒聽見一樣,依舊看著已經(jīng)殘落的夕陽,空洞的眼眸里,隱隱的竄動著鮮紅的火苗。
“師傅,該喝藥了。”
華籍上前,又重復(fù)一遍先前的話。
這次,唐敏終于轉(zhuǎn)過身,絕麗的容顏上,因?yàn)榈@得冰冷。
“華籍,我真的生病了嗎?”
唐敏微微抬眼,就像是個無知的孩童看著眼前的智者,渴望知道答案的眼眸里,竄動的火苗越電越亮。
“師傅,您生病了;您的身體太虛弱、氣虛也不順,長此以往下去,會失調(diào)昏厥、臥床不起。”華籍眼神不敢閃躲的看著眼前仿然變的很不對勁的師傅;他知道,師傅這個樣子一定是知道了什么,要不然,她不會這樣看著他,更不會這樣開口問他;所以在這個時候,他的眼神若是有一點(diǎn)動搖,便能瞬時被眼前這極其聰睿的女子抓住破綻,如若這樣,今晚將會是他的歸期。
唐敏聽著心愛徒兒一腔正直的說著她的身體狀況,突然‘撲哧’一笑,像是恍然明白了什么似的;一把就將桌子上的藥碗拿起來,細(xì)細(xì)的看了良久后,張口一飲而盡。
“我怎么忘記了,你華籍神醫(yī)的手是用來救人的,不會是用來殺人的,對不對?”
不大的聲音,因?yàn)樘泼暨^度的壓抑而顯得稍有蒼啞;醇厚的語調(diào)像是一劑響雷,炸在華籍的心口,差點(diǎn)讓他丟盔卸甲、站立不住。
華籍慢慢抬頭,原本鎮(zhèn)定的眼眸在此時此刻已經(jīng)變的脆弱不堪;就算是十四年過去那又怎樣?師傅的眼睛永遠(yuǎn)都有洞悉秘密的魔力,犀利的眼神像是翱翔在蒼空的雄鷹,嗜血中隱含著幾近壓抑的瘋狂;就是這樣一雙眼睛,在十四年前可以讓上前挑釁的敵將繳械投降,更能讓陷入絕望的軍隊(duì)找到光芒。
師傅啊重生后的你雖然極度想要隱藏身上的特質(zhì),但是不管怎樣,慕容白這三個字已經(jīng)烙印在你的骨髓上;傲若天人才是你真正的歸宿。
“師傅,徒兒從來不敢忘記你的教育之恩;在徒兒的心中,你是徒兒的再造恩人;徒兒絕對不會用你傳授的醫(yī)術(shù)去害人、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