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籍‘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雙臂顫抖的撐在地面上，砰砰亂跳的心口幾乎快要從嘴里跳出來。

唐敏聽到這話，眼底閃過一絲失望，就笑著將不停發抖的華籍扶起來，笑若燦花的臉頰上，滿是戲謔的神色。

“瞧你嚇的這樣兒，若不是我很了解你，還真以為你曾今做過背叛過我的事情呢。”

華籍猛然抬頭，看著輕笑出聲的師傅，眼神躲閃著不敢再說什么。

唐敏瞧出華籍身上自然流出出的拘束和慌張，但從頭到尾都只是看著并不點破；因為她已經什么都了然于心；有些事情，很多時候講出來就失去它存在的意義了。

窗外夕陽的余輝更顯艷麗，溫和的一片籠罩在邊城的上空；可是只有唐敏知道，現在就算是灼鐵的溫度，也無法融化她寒冰似的內心。

深夜籠罩

隱約間聽見更夫敲鑼的聲音，一聲聲喊的虛弱無力，好似快睡著的人兒，強忍的支撐著。

藥坊后院

正廂房中一片黑暗，但若細聽，還是能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和偶爾零星的交談聲。

“老爺，我和孩子走了，那你怎么辦？”

一聽，便知道是一項溫柔善良的華夫人所言；略帶顧慮的聲音顯露出從未有過的慌張和害怕；好似這次分離，便是人鬼殊途一般。

華籍聽見夫人的聲音，抹黑小心走到愛妻的身邊，借著窗外并不明亮的皎月，看著愛妻依依不舍得面容和妻子懷中熟睡的孩童，心里也是離愁別緒。

“夫人放心，不管怎樣我都是師傅一手教出來的徒弟；她不會對我怎么樣的；反倒是你們，以她的性格，所有與她無關的人她都不會放過；所以，只要你和孩子平安，我就會無事。”

華籍說著，就輕輕拍著熟睡孩兒的胸口；慈愛的神色讓他恍然偉大。

華夫人雖然還是不放心，但是聽見夫君這樣說；只是信任的點點頭。

不過最后，膽小怕事的華夫人還是膽怯的抬起頭，看著眼前輪廓模糊的丈夫，眼含淚水的說著：“夫君，要不我們將師傅的事情告訴熙王爺，畢竟他們曾今……”

“千萬不要告訴熙王爺，如果熙王爺知道了，那么二小姐也會知道師傅重生的事；若到時候萬一又出現十四年前的悲劇，那我就真的成了千古罪人；夫人，十四年前我已經背叛過師傅一次，這一次就算是她要殺了我，我都不能再傷害她了。”

“那我和孩子怎么辦？夫君，你千萬不要有事，我和孩子都會等著你。”

華夫人知道自己的夫君是個極其重情重義的人，如今他做這樣的決定，一定是萬般無奈的權宜之計；作為他的妻子，一定要在他最困難的時候站在他的身后，幫助他。

華籍看著眼前潸然淚下的夫人，心里雖然有萬般不舍，但是為了她的人身安全，只能將她悄悄送走；今天傍晚師傅那奇怪的神色和有意無意的試探，已經讓他察覺師傅好似已經知道了些什么；沒想到被他保存了十四年的罪孽，還是有昭告天下的一天；不過想到這一天的來臨，他居然不再害怕，好似只要向師傅坦白了一切，他就能得到救贖。

華籍匆匆將行李收拾好，忙打開房門，擁著夫人走出房門；可當他剛小心翼翼的走近后門時，突然從身后傳出來的聲音，讓他如遭雷擊的站在原地，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

“華籍，這么晚了你們這是要去哪里？”

是師傅的聲音，看來他真的猜對了，師傅知道他的秘密。

華夫人也是在聽到這句話后，驚嚇的尖叫出聲；尖銳的嘶叫帶著恐懼的顫抖，霎時劃破漆黑的夜空，連走在房檐上的黑貓都嚇的‘喵嗚’一叫，‘吱溜’一聲跑遠。

華籍聽見夫人的聲音，忙轉身捂著亂叫的愛妻；一雙閃爍不定的眼睛里，盡是害怕和恐懼。

“華夫人這是見到鬼了嗎？”伴隨著沉穩的嗓音，一抹妖紅漸漸從黑暗陰潮的角落里走了出來；烏黑的長發并未梳理，只是隨意的散落在腰間；一張絕艷的臉頰本是傾世無雙，但是在華夫人的眼中，卻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夜叉，帶著嗜血的氣息，讓人不寒而栗。

“師……傅。”

華籍聲音有些空洞的看著眼前的女子，顫抖的快要講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唐敏聽到這聲‘師傅’，慢慢將眼神由華夫人轉到了華籍身上，看著華籍身上穿著的依舊是傍晚離開時的那件衣服，唐敏便知道他沒有離開的打算；因為一個準備要逃命的人，是不會穿的這般華麗張揚。

“我在問你呢，這么晚了是要去哪里？我看你們行色匆匆，很像是逃命啊。”

唐敏說著，便輕笑的捂著花瓣似的嘴唇；一雙晶亮的眼睛里雖然柔光閃爍，可是任誰都看得出來，在這一片柔光下，一個張牙舞爪的邪魔卻掙扎著呼之欲出。

華籍看著師傅頎長的身影，任命的閉了一會兒眼睛后，終于開口說道：“師傅，罪不及妻兒；徒兒造的孽徒兒會償還，但是求你放過夫人和孩子；她們真的是無辜的。”

唐敏聽到這話，像是聽見了笑話一樣；眼神單純的眨了眨后，便走到話夫人身邊；看著她蒼白無血的臉頰，唐敏依舊笑的甜美。

就見唐敏伸出柔軟的小手，輕輕地碰觸著在華夫人懷中熟睡的女童，就像是觸碰著自己的孩子一樣，溫柔細膩；華夫人看見唐敏這般靠近，本就嚇的差點站不住，如今又見她碰著自己的女兒，更是快要哭出來。

唐敏隱約間聽見女子的輕泣聲，抬眼一望，就看見華夫人淚眼連連的看著自己；溫柔的水眸中，一片祈求。

“你們都是怎么了？華籍要我放了你們母女，而華夫人你又是這副表情；哎呀，罷了罷了；華籍有事要與我商量那他就留下來，至于你們母女，大半夜的出去還是要小心些，千萬不要遇到歹人。”

華籍聽見唐敏終于松口，像是得到特赦令一樣飛奔到妻兒身邊；連推帶拉的將夫人帶出后門，直到看見夫人遠走的背影后，才恍若幽魂的走回院子，看著站在月光下的師傅。

唐敏靜站在原地，看著失魂落魄的華籍，長長地嘆出一口后，終于開口說著：“想當初你在給我的安神湯中下綠琉璃時，可曾想過我也是個馬上要做母親的女人？你可曾想過我是你的師傅？你可曾想過，我有多喜歡肚子里的孩子。”

“師傅！徒兒，徒兒該死啊。”

華籍聽見這話，‘噗通’一聲便跪在唐敏的面前；淚流滿面的臉頰上雖然布滿心痛，但是并無多少悔意。

“是，你是該死；你欺師滅祖、助紂為虐、不仁不義，像你這樣的人，死一萬遍都不解我心頭之恨。”

唐敏看著跪在是地上痛苦的男子，咬牙切齒的詛咒著。

“師傅，師傅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吧。”

華籍快要崩潰的喊著，連滾帶爬的匍匐在唐敏的面前，祈求著她能給他一個痛快。

“殺了你？我怎么能殺了你呢？你是我的好徒弟呀，我是不忍心殺害你的；但是我不能讓我的孩子白白死去你說是不是？所以，我在剛剛觸摸你女兒的時候，在她的臉上下了毒粉；相信不一會兒，她就會去陪我的孩子了。”

唐敏無辜的看著臉色越來越難看的華籍，輕笑的說著。

“師傅，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對不對？你不會傷害我的孩子，不會殺了我的孩子對不對？”

華籍快要發瘋似的搖著唐敏，渴望的眼瞳中，盡是快要撕裂的痛苦。

“你都殺了我的孩子，我為什么不能讓你的女兒陪葬？只是我現在擔心的是，萬一今晚吹風，那些毒粉被華夫人吸了去，這豈不是兩條人命；華籍，你真的要變成孤家寡人了。”

就在唐敏的話音剛落，原本平靜的夜晚忽而刮起一陣清風；徐徐清風帶著春意的溫暖，不斷地吹拂著黑夜中的一切。

本是跪在地上的華籍，在敢感受到這陣清風后，霎時像是得了失心瘋一樣猛地站起身，看著后院緊閉的大門，痛苦的喊叫著：“夫人，孩兒！”

唐敏聽見徒兒撕心裂肺的疾呼，臉上溫和的笑意終于散盡；冰冷的容顏，帶著報復的快感，慢慢說道：“痛嗎？十四年前，我比你現在，還要痛。”

陰氣乍起，帶著黑暗的魔力，讓周圍的空氣都變的陰森懼駭。

一滴清淚，‘嘀嗒’一聲掉落在石板路上；定眼而望，卻是那身著妖紅色衣衫的女子，淚眼蒙蒙。

華籍聽著師傅無情的聲音，張了張嘴像是想要說些什么，最后還是將滿腔的悲痛化成了無聲哽咽，緊攥的拳頭快要捏出血來。

唐敏走上前，眉頭舒展的看著華籍悲痛的目光，開口問著：“我不相信你會無緣無故謀害我，說說看，你背后的那個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