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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園里有丫鬟仆婦,便向這里看來,小聲道:看,寶姑娘就是能指導寶玉上進。

寶釵一眼便看出是出自黛玉之手,心生不快。搖頭道:“言辭達意,也新奇,卻美中不足,少了志向,姨丈一心讓你考取功名,我也……”不由臉一紅,轉口道:“罷了,如今改也來不及了,只怕要耽誤你時間,姨丈那里要等得急了,更對你不利。回頭我寫了送到怡紅院去,留著你下次用吧。”

寶玉心急火燎,恨不立時走開。而寶釵滔滔不絕,也沒有停下的意思,寶玉也不好當面駁了她,忍著聽她說下去。

寶釵悠哉遞過文稿,道:“快去吧,我就怕誤了你的時間,等我去怡紅院坐坐。”

寶玉直想跺腳,劈手奪過,不理寶釵,三步兩步大步走開。

寶釵就是寬容大度,絲毫不在意,一搖一擺地走開。

——賈政書房

到賈政身前,寶玉恭敬地站著,大氣也不敢出一聲,拿眼余光看賈政神色,等著賈政訓話。而賈政正因寶玉遲遲才到,面上不悅。

而寶玉心中也正窩著一團火,在怡紅院里被襲人一番嘮叨,方才與寶釵相遇,無端又被一番說教,不由想起上次在王夫人房內,被寶釵一板一眼的教導,他真是顏面盡失,而王夫人卻是露出贊賞之意。寶玉氣堵,見到寶釵就有想逃的感覺。

賈政舉文稿展目看,微微頷首,面上柔和起來。透過文稿看一旁靜立的兒子,倒也一表人才,眉清目秀。要是寶玉能多用些心在圣人典籍上,考取功名,完了他的心愿,那更如意了。心里一嘆,若賈珠還在,他就不會那么逼寶玉了。

賈政看罷,心中想道:若能對他加以規(guī)矩指導,也是可造之才。況他又是女兒元妃牽掛之人,一心指望他能有出息,他早成丁,我該督促他抓緊功課,明年科舉正該試一下。

正欲開口點評,轉眼看賈寶玉眼觀鼻,鼻觀口,直直站在書房里,惴惴等著他開言訓斥,賈政心里一愧,自己對他是不是太嚴厲了?好像自他周歲抓后,自己再沒對他有過笑容。原不怪他怕見自己。

賈政近年感到了歲月不饒人,明顯的漸老,而兒子賈寶玉與賈環(huán)尚小,那賈環(huán)是庶出,一身猥瑣之相,一點也不像他;賈寶玉脂粉氣濃些,終還是嫡出,又有太祖風范,看來還是要對他多加栽培。而且賈府的將來還要他來撐起。

忽然有下人急匆匆進來報,官府的人到了門上。賈政忙整衣冠,急急的出府,這一走,至晚間方回。

賈政心中暗思從今后要多關心寶玉功課,正欲開口點評寶玉功課,而寶玉心中惴惴不安,怕賈政斥責于他,只恨時光難熬,為什么不越過了這個時辰去?恰此時,賈政有公事急匆匆出府,也沒留下話來交待寶玉,賈寶玉如得赦令,一溜煙地跑到瀟湘館,掀珠簾進屋。

紫鵑笑道:“這繞了一圈,多大功夫,又回來了。”

寶玉見了紫鵑,如見了親人般,撫平尚起伏亂跳的心,連嚷著讓紫娟倒寧神茶來。

紫鵑笑道:“把我們?yōu)t湘館當茶館呢。”轉身便去倒茶,見紫砂茶壺內水已不多,又轉出去拎熱水。

紫娟方走出屋,黛玉的奶娘并兩個婆子便進來看視一番,見雪雁尚在屋內,便放心出去。

紫娟復進屋來,低頭倒著茶水,口里說道:“二爺又活蹦亂跳了,不是方才發(fā)蔫發(fā)呆的樣子了。”

寶玉白她道:“哪壺不開提哪壺,專撿人丟臉的事兒說。”

引得紫娟、雪雁笑個不住,黛玉也嫣然一笑。

端過紫娟遞來的熱茶,寶玉正欲送入口內,黛玉姍姍走來道:“等等。”

黛玉掀起桌上的三瓣花玉盒小蓋,手里拈起幾朵桂花瓣,放到云紋玉茶杯里,道:“現在喝吧。”

茶水上飄旋著桂花瓣,寶玉便不得一口飲盡,便吹著桂花瓣,慢慢汲著沁著桂花香的茶水,水清香入喉。

寶玉飲了幾口,煩燥頓消,連因襲人、寶釵而來的無名火也消失得無影無蹤,笑道:“原來妹妹是怕我被茶水燙到,才放了這些花瓣。妹妹好心細。”心里便極受用。

細看黛玉,回思所見過的女子,無論容顏、氣質、學識,真的是沒有稍及黛玉者。那薛寶琴健康、天真活潑,美得像畫上走下來一般,走遍天南地北,卻少有一種內斂,難與他有共鳴;都說薛寶釵絕色,富貴冷艷,尤其比林妹妹經的多,見的廣些,卻是心機深沉、世故,眼中有太多復雜的東西,他一經看透,便覺不想接近;史湘云心直口快,開朗豪爽,愛說愛笑,是玩在一處的朋友,知已知心的還是林妹妹,在他眼里,林妹妹才是神仙似的人物。

就這樣相守著,相望著一生一世才好!寶玉心里一樂,端著杯,走到書案前,看黛玉書案上又添了什么詩詞,或是新臨摹了字貼,或是畫了什么好畫。而林妹妹到他怡紅院時,看了最多的也是這些。

門外沙沙風響,珠簾起落處,甄香菱輕盈盈走進來,一身半舊暗綠色碎花花裙,臉上一絲淺笑,尤凝著淡愁。多日不見,更顯消瘦、落寞,尤多了幾分小心翼翼。

黛玉見是她,含笑拉她進來坐下。

香菱輕輕落座道:“我去太太那里送東西,順路來看看姑娘,也不知。”話停下來,臉上凄惶,壓抑著心頭悲傷。

黛玉笑道:“我還好,你們姑娘好嗎?”

香菱還未答話,紫娟端進茶果點心道:“你們姑娘搬出去,再見你面就不像原先那樣容易了。”放下盤碟,要香菱慢慢吃著。

香菱猶猶豫豫道:“還不是老樣子。”

寶玉也伸過頭來問道:“這幾日寶姐姐過來,我都沒見著她,還是方才在路上遇到她,也沒功夫細問。”

香菱抱歉一笑道:“我們過來幾次,都是去了老太太、太太那里,呆到晚上回去時,也沒到怡紅院去。”

寶玉笑道:“怪不得沒看到寶姐姐,有空就常過來走走,悶在家里也沒什么趣。對了,香菱你又做詩了嗎?”

香菱搖頭,沒有答話。

紫娟白寶玉一眼道:“寶二爺,別只顧了和她說話,先讓她吃點點心再說。”

說完先夾了點心,送到香菱嘴里,香菱含笑咽下。

寶玉便閉嘴,低頭吃茶,見香菱抬手去端茶杯,身上顯然是單衣,方道:“香菱姐姐,你怎么穿得這樣薄,薛姨媽與寶姐姐沒給你添厚衣嗎?”

香菱眼圈一紅,忍了下去道:“做了,是我舍不得穿,我想著等再冷冷時穿。”其實是夏金桂給免了,她自然不能說。

黛玉搖頭,知道薛家是夏金桂當家,薛姨媽也得忍氣吞聲,哪能管得了香菱?

雪雁熱心道:“我還有幾件厚衣服沒上身呢,不如你帶回去吧。”

沒想到香菱聽了,身子一抖,如見了鬼受驚嚇一般,緩緩方恢復常態(tài)。她想到的是夏金桂的打罵,薛蟠的無情責打。好在她現在跟了薛寶釵,處境好了許多。

紫娟攔了雪雁道:“你還是省省吧,她這一帶回去,薛大娘子不是又要惹是生非,說香菱向人說薛家刻薄于她。別因為幾件衣服,反累她挨罵,衣服也沒穿上。”

雪雁伸伸舌頭道:“真是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只得看著她受罪吧。”

眾人心里俱都嘆氣,卻做不了什么,生怕幫人不成反幫了倒忙。

幾人又擇了無關緊要的,說了些閑話,最后香菱壓低了聲音道:“寶二爺、林姑娘,我和你們說件事。這些日子有幾件怪事在我心里壓著。我們姑娘每次過府看望老太太與太太,晚上回去時總覺得陰風陣陣,而且聽到有女子在哭,哭得好不凄慘。”

寶玉問道:“有這等奇事?”一臉疑問。

香菱點頭道:“我隱隱約約聽到說什么”香菱忽住了口,看著寶玉不往下說,寶玉追問道:“但說無妨,她說什么?”

香菱猶豫道:“她說‘我好冷啊,這里太冷了,什么時候能解脫呢?’有時候又極恨的口氣,說什么‘我本極冤的,受了恥辱,為什么還要詆毀我,說我是失足落井也就罷了的,還說我是個糊涂人?難道我就白死了,連清白二字也沒落得?這是什么世道!弄得連鬼也欺負我。”

寶玉心中一驚,井里冷,莫不是金釧?有空該祭拜她了。

“而我在太太那里也聽到太太和我家太太抱怨,說太太念經時念珠常常莫名其妙地自己斷線,珠子散落了一地,太太已經換了六、七串念珠了。又好像身邊有灰影在走動,細看時又沒有了,有時又覺得有灰影坐在太太身旁,嘲笑她念經,抬頭去看時,空空的什么也沒有,弄得太太夜里不敢睡覺,合上眼就是灰影。”

寶玉奇道:“哪有這等事,鬼最怕陽氣旺的人,寶姐姐身體好,哪有鬼敢來惹她?再說只有身子虛弱的人才能見到鬼,林妹妹都沒有見到,寶姐姐和太太她們更不會見到的。你看太太不是安然無恙,我今天看寶姐姐也蠻精神的。都是你們女孩子膽子小,愛疑神疑鬼的,聽到什么樹葉聲啊,看到什么影的,就以為是有鬼。沒事的。寶姐姐那么明理的人,更不該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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