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自是天涯命運慳
書名: 云英嫁作者名: 蘇睦云本章字數: 2170字更新時間: 2013-09-08 08:31:13
“不知秦郎會些什么才藝?”合遜捻須,淡笑著打量眼前這個年輕人。這人身形頎偉,舉止雍容,怎么看怎么和這張庸常面容、低啞聲線不協調。他記得這人幾日前來求見阿愿而不得,如今莫不是心存匪念?
“館主一望便知,還請引至練藝場……”
合遜會意,引他至于西院外的練藝場。底下的人已備好巨弓、香梨。
阿烈頭頂香梨,毫無表情站在東角,秦淵退到西角落,試弓。
薄韜掩唇輕嗤,合遜睨他一眼,他收了笑,卻仍不以為然的看著秦淵試弓,心內思量:從他那試弓的姿勢上看來,想是一把好手。不過,他就打算這樣射去他仆從頭上的香梨?既不蒙眼,也不馭馬?
秦淵低喝一聲,右臂倏然緊收,原以為這一箭便要射出,無料他在攢射一刻,身形遽轉,向著腦后發力。
“嗖”一聲,挾裹勁風,一道犀銳白弧猝然劃過,一如驚電,又似急雨。
眾人難以瞬目,齊齊扭頭望向東角。
阿烈依舊毫無表情,不同的是,頭上香梨已被長尾箭貫住,掛上桐樹。箭尾猶自顫顫栗動,余勢未消。
反手弓!
這比薄韜專擅的飛刀絕技難得多,而且只聞其名,從未得見。
合遜已然對他刮目相待,卻不妨秦淵又發兩箭,阿烈笑嘻嘻的將那被劃成四爿的香梨捧來:“吃了吧,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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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干!讓我看看你的手!”凝歡掰開秦淵的手,那璀璨笑意讓人無法拒絕。
秦淵自為繪聲館所聘之后,便住在東院,方才練箭歸座,凝歡便樂呵呵跟上來了。秦淵只覺觸手柔膩,不自禁縮了半分。
“很多繭子呵,長期練箭。”凝歡笑道。
“是呵。”秦淵眼底沁出笑意,面上仍舊淡漠,嗓音沉沉的,聽著別有一番成熟風致。
“那我還是不要跟你學練箭了。”嫣然一笑,仰首卻見薄韜快步走來,挑眉一笑:“不如跟我學飛刀吧?”
“好啊!”凝歡拍手笑著,勾過他貼身刀囊,往她身后一攏。
待她盈盈伸出掌來,卻不見了那刀囊。薄韜輕咦一聲,來回繞她幾圈也不見刀囊,不由無奈笑道:“好阿妹,還給阿干吧。”
“嗯……”凝歡撅了唇,敲敲自己腦袋,“我記性不好,我都忘了放哪里去了。”轉首笑眄秦淵:“就像昨日阿干一般,自己的長尾箭都不知放到哪里去了。唉……”
饒是薄韜膚色黧黑,秦淵也瞥見他的臉紅了紅。其實,他何嘗不知長尾箭何往,“木秀于林”的道理自小便知,只不過……與人為善總是不錯的。
念及此,秦淵只淡淡一笑,但聽腦后一個脆生生的聲音揚起:“要是哪天阿干丟了的箭能找到,我大概也能記起剛剛的刀囊被我變到哪里去了。”
阿烈“噗”的笑出聲,秦淵默了默,沒忍住,面皮微微一抽,便欲起步離開。
凝歡望著他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樣,樂不可支,跟上一步:“阿干,你到哪里去?”
“到街上走走。”
“對啊,過兩日便要登臺表演。只怕這之后,阿干便沒時間休息了。”
“倒也不是。”秦淵淡笑,“多看看。”
“看什么?我也去!我對鄴城可熟了!”
凝歡原就是個千伶百俐的人,一見秦淵在茶肆、攤販等聚眾之所流連,便知他定然是想觀察這些人的喜好,以便登臺時能更合賓客口味。
她正如此想著,卻聽秦淵問起館中阿愿的情形。
“我對阿姊了解也不是很多。聽說她是館主撿回來的孤女。”
“孤女?”秦淵眼波轉暗,心緒微瀾。
“嗯。不過,關于從哪里被撿回來的,館主卻是三緘其口。”
秦淵聽得這話,心神微震:她在那扇畫屏之后,可以隔絕塵囂,只靜靜沉浸在樂聲天籟里……口戲,竟不只是為了謀生!記憶里,是誰也曾學過畫眉與黃鸝,聲聲婉轉,字字流珠……
“阿干?”如蘭玉指在眼前晃了晃。
秦淵神魂回轉,抿唇示歉。
凝歡續道:“說是阿姊被撿回來的時候,不能說話。館主先前以為她是一個啞巴。后來,偶然有一次,發現阿姊竟然對著他養的畫眉鳥說話。那畫眉啾啾的叫,她也低低的鳴,聲音竟比那畫眉更好聽。館主想啊,她一定有一只巧舌,又念她孤弱,便將她收為弟子,帶回鄴城了。”
“我來之后,便見她房門鎖閉。不知……”
“哦,我們繪聲館在舊都洛陽還有分館,這幾日,阿姊她們過去授藝了。”
秦淵淡淡“哦”了一聲,隱隱的失落感卻湃出一縠他也不能理解的暗涌。
正失魂間,卻突然聽得凝歡脆聲一笑:“好啊,幫我看看。”
秦淵微愕,只見凝歡已移步隨一相士而去。他微微蹙眉,卻仍舊跟了過去。相士恍若未見凝歡身后這一瘦一胖兩人,煞有介事的為她相面。最終的結論是:早年孤苦,少年流落,癡心錯付,芳魂難招。
一席話說得凝歡清淚欲流,秦淵和聲安慰:“別聽他胡說,咱們走。”
“胡說?”相士伸手相攔,掠他一眼,沉著臉道,“我崔復從不誆人。方才是姑娘想聽實話,我才不加隱瞞。這位郎君既不信,不如讓老朽為您一試,如何?”
阿烈嘿嘿冷笑:“我家郎主的命格,豈是你看得出來的?”
“無妨。”秦淵沉了臉,鏗鏘吐字,端端坐定。
崔復觀他面色,又探他掌紋,先是微駭,再是失笑。
“你笑什么?”阿烈惱了。
“因為我不知道,郎君是死人還是活人。”
“你放肆!”阿烈惱燥不已,鐵拳緊握。秦淵制住他,無意瞥見凝歡面有懼色,目不轉睛望著他,只得盡量向她扯一絲微笑。
崔復昂首而言:“若從面相上看,郎君您應在三個月前便魂歸九天了;可是,從你的手相看來,你在一年前喪母,自己呢,卻還是活得好好的,是也不是?”
雖不咄咄逼人,卻讓人無端覺得凌寒瘆骨。
見秦淵轉身就走,崔復高聲謔笑:“你還會再來的!”
秦淵方邁出一步,卻與不知哪里躥出來的少年堪堪撞上。這小孩
約摸十二歲,衣著鮮貴,兩頰豐腴,他制住身后侍從的大呼小喝,拍拍綾褲便一躍而起。
轉而又對秦淵憨憨一笑,揚聲道:“崔先生,我又來跟你學測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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