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3

“你就瞎折騰吧！有好的方案？這不假，鐘叔也聽說了，你在病床上知道個甚，兩眼直不愣登的看醫生們做手術還是睡的跟死豬一樣甚也不知道？那咋就知道那方案適合那時候的你？你咋想東西不知道過過腦子，你咋就不能想想，一個孩兒，他才十二歲，這主咋能輪上他做，這些你想過沒啦？真沒想到你也是一個糊涂蛋，這么好的一個兒子，你就能想不通這些？”老村長鐘柏怒斥一通，他的整個人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過于激動的訓斥將他長久以來的老病咳嗽帶了出來。

“咳咳咳！”

“作為四個孩兒的老子，有婆姨，有老娘，還有家，你就想這么不負責任地死了么？你想死了一了百了，俺告訴你，你那是不負責任，撇下老子們叫誰管，婆姨呢？孩們呢？”老村長鐘柏冷淡地說道。“都這么大的人啦，還不如一個孩兒，你就不嫌臊得慌？也不怕告訴你，你爹在聽說你出事后，一口氣沒喘上來就死啦。你娘的個性你也知道，她也不能承受，這不是活著跟死了沒兩樣，徹底的瘋了，誰也認不得啦，你就該撇下他們？他們就抵不上你的一雙腿？”

“這，俺爹過世啦？俺娘咋能瘋了？”馳云天的聲音不可遏止的劇烈波動著，他的雙拳不斷的捶打著病床，“爹，你咋能不管兒呢？你咋甚也不說就走了呢？苦命的娘啊，你就不能再好好看看你兒，跟你兒說上幾句話？”

老村長鐘柏的聲音悠悠響起，“云天，按理說你家的事俺盡了心就行，可鐘叔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家在你的手里頭毀嘍。如果不是出了這么多事，你的手術能叫你孩兒做主，他才多大，十二歲呀，像他這么大他該作甚呢，你還不知足？”

看著若有所思的馳云天，老村長鐘柏聲色俱厲的說道：“你還想咋的？你知道你孩兒這會兒在哪？他做甚呢，你不知道。你做手術的時候，那時候二龍他有該多著急，家里頭的一攤子事跟你做手術的事攪混到一起，他該咋辦？是你你又該咋辦？”

馳云天有些失神的道：“不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差不多你說得對哇。鐘叔，二龍在哪呢？”

老村長鐘柏搖頭嘆息一聲，“這是造的什么孽呢？二龍跟小雅家兩口子在一起了，也不知道他兩口子能不能說通。”

聽老村長鐘柏這么一說，馳云天吃一驚，雖然他已經猜到他的兒子馳玉龍也會想不開，可聽了老村長鐘柏這句話，他才明白孩子在做出決定的時候心里就有了疙瘩。以兒子那個倔強的性格，如果他想不通，恐怕就是誰說也難以將孩子的心里疙瘩解開。

老村長鐘柏看向視如己出的馳云天，從馳云天眼中，他看到了坦然之色。馳云天似乎已經想通了許多東西，眼中有失落、有遺憾。但更多的卻是痛苦，因為兒子馳玉龍的現狀而痛苦。老村長鐘柏轉過身，推開病房的窗戶，迎面的涼風撲面而來，他深深的吸了口氣，將心底的激動深深的埋藏。

“自己的事，竟然讓一個孩子來承擔。云天吶云天，你真的要一直逃避下去么？”

聽著老村長鐘柏的話，馳云天眼前不禁浮現出兒子馳玉龍從小知書達理又弱不禁風的蕭索，“鐘叔，俺不是逃避。俺只是無顏面對孩子，俺現在哪還有資格責怪旁人。”

馳云天的聲音不可遏止的有些顫抖了，“孩子還好么？”

老村長鐘柏默默的點了點頭，“孩子很好，有小雅兩口子陪在他身邊，他這會根本不敢面對你，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邁過這道坎。”

“小雅兩口子陪在孩子身邊？”馳云天猛的回過頭，老村長鐘柏清晰的看到，他的眼圈已經有些紅了。

馳云天愣了一下，深吸口氣，“或許，就不該讓孩子來決定，讓他承擔。”這一刻，他仿佛蒼老了許多，看著馳玉田的目光也漸漸的柔和下來。

緩慢而堅定的搖了搖頭，老村長看著他，道：“你們父子倆個呀，真不知道說你們什么好，一樣樣的倔，倔起來跟臘月天里的土疙瘩一樣，硬梆梆的。”

“俺的種，孩兒不像俺像誰，鐘叔，俺爹的后事，麻煩你了。”馳云天在這一刻都想通了，他遇到這些事他咋處理，他一個四十多的七尺大漢半輩子也沒有經歷過這些事，反而讓一個十二歲的兒子歷經這些，兒子沒有大智慧，他的身邊也沒有能夠商量的人。兩個姐妹的為人他清楚，他更清楚父親的去世，她們姐妹還不知道要鬧啥幺蛾子，指望她們在醫院出主意，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這一刻，馳云天完全想起了孩子馳玉龍的好來，從小到大孩子的一舉一動儼然在眼前浮現，“孩子做的夠好了，俺這半輩子算他娘的白活了。”

“爹，你又罵人了。”馳玉田懵懵懂懂的看著父親。

老村長鐘柏肯定的點了點頭，笑著道：“你爹是罵自己哩，活了半輩子還不如十二歲的兒子想得遠，是該罵。”接著他道：“剩下的鐘叔也不多說了，能想明白就好，大龍你去郭老師家把二龍接回來。”

“嗯？為啥要俺去？”馳玉田不解的看著老村長鐘柏。

“你不去，誰去？難不成還讓你爹坐著輪椅去，還是讓你鐘爺爺這把老骨頭跑一趟，你娘三步不出門，她知道郭老師家住址。”老村長鐘柏笑呵呵的看著馳玉田，“你就和二龍說，你爹那會說話沒經過大腦，這會別過這股筋啦，二龍這還不來，你就不要回來了。”

馳玉田撅起屁股，一溜煙的跑了出去，馳云天苦笑了一聲，“鐘叔，你咋能跟孩子說這些呢，還嫌你大侄兒子不夠丟臉么。”

“呵呵，你還知道丟臉，要不是你二龍家里的事還不知道要折騰成球樣了，二龍比咱們強多啦。”老村長鐘柏點頭肯定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