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海林，今個怎么沒有聽見雞叫哩！”李紅霞問。

“今個公雞累了，瞌睡了，還沒睡醒哩。”王海林回答說。

“你咋不說公雞嫌你沒有給它發工資，罷工哩！還累了，真是的！”李紅霞嘴微微一撇，接著說：“也不知道狗娃一晚上跑到阿達（哪兒）去了？看不見狗娃我心里悶得慌。”

月盤如銀，奔赴在自己的生命軌跡中，漫過一程又一程，漸漸地消失在天邊。黑夜在安然中又悄悄地沉睡在世界的另一個角落，天邊漸漸泛起一絲白光，黎明來臨了。

一道曙光傾瀉而下，撲向大地。李紅霞和王海林早已行跡在村中繼續尋找著一夜未歸的狗娃，一聲又一聲，一角又一落。老半天卻不尋不見狗娃的身影，幾個早起的熱心村民也加入了搜尋的隊列當中。

王海林這已經是三次去夕子小學了，他站在狗娃的教室門口，村上的小孩子一個接著一個沾滿了空蕩蕩的座位，卻唯獨不見狗娃，他問狗娃的班主任俱老師。俱老師問他狗娃是誰？他不知道。王海林心急如焚，也沒有解釋說狗娃就是王好學。一撒氣又跑去問楊旭，楊旭說他也沒有看見，現在要上課不方便去找。王海林只好很掃興地離開學校。

“海林，娃尋見沒有？”李紅霞也想到了去學校問老師，她在校門口碰見王海林，就急急忙忙地問他。王海林搖搖頭說還沒有找到。

“誰讓你打娃哩？”李紅霞情緒失控，不由得訓斥著王海林，著急的眼里眼里滑出幾滴眼淚。

王海林受到李紅霞的訓斥，對李紅霞的質問不知所措，他身體一抖，愣在那兒。

“海林叔。”楊旭大老遠就喊著：“旭旭，你咋不上課哩？”

“我上到一半聽不進去了，就跑出來了。”

“楊旭娃啊，你和狗娃關系好，平日里都是在一塊哩，你說他能跑到阿達（哪兒）去了？”李紅霞蹲在楊旭面前，抓著楊旭的胳膊，似哀求一樣問他。

“紅霞姨，俺也不知道，我兩個平時玩的就那幾個地方，我剛才都看過了，沒有……啊，對啦，還有一個地方我還沒有尋。”楊旭話未說完，沮喪的表情一下子變得驚訝，他恍然大悟般拔腿就朝村東頭最隱蔽的地方跑去。楊旭想起村東頭那孔荒廢已久的柴窯，他兩人隔三差五常去的地方他卻忽略了。平日里兩人有事沒事就和村上的一些大大小小年齡相仿的小孩子在那孔柴窯里捉迷藏、抽煙。因為柴多，他們經常在這里玩火，燒核桃，烤大棗，烤饃饃。王海林和李紅霞見旭旭驚慌失措地向村東頭跑去，知道事情或許有了眉目，也一個勁地向楊旭追去。

不多時，三人就停在了那早已無人光顧的柴窯面前。三人幾乎同時奔進了柴窯。

“狗娃，狗娃！”李紅霞看著狗娃的身體被樹葉掩蓋著，只露出半截胳膊在外面，李紅霞不顧一切地撲上去，發瘋地撥開狗娃身上的樹葉，把他緊緊地抱在懷里。她撥掉狗娃頭上干枯的樹葉，看著狗娃那沾滿炭黑滿的臉上又覆蓋了一層塵土。

李紅霞抱著狗娃一個勁地吼著，卻聽不見狗娃的回應聲，楊旭跑過去抓住狗娃的手臂使勁地搖晃著，突然尖叫一聲：“姨。血。”李紅霞看見一塊餅干大小的黑血淤積在狗娃的左小臂上。在旁邊處，幾道尖細的牙印，像是被毒蛇咬過的一樣。王海林接過狗娃邊跑邊喊：“旭旭，快，快，叫他三伯把摩托車騎上上醫院。”楊旭哦了一聲就急匆匆地跑去叫人去了。

王海林抱著狗娃朝外跑去，李紅霞跟在后面，她猛然看見腳底下一個彎彎扭扭的‘白’字，最后一筆還沒有來得及寫完。她心里閃現出一個可怕的念頭，疑竇重生：狗娃為什么要寫個白字？可是她來不及多想，狗娃的生命重于一切，他跟在王海林身后邊跑邊喊著狗娃的名字。

楊旭急匆匆地跑回去向楊洪明訴說了情況，楊洪明二話沒說，發動摩托車，幾分鐘后已在王海林的門口。

“你咋把你爸叫來了呢？”

“叔，俺屋近，你趕緊上醫院。”楊旭說。

“海林，不要說啦！快上車，看病要緊。”楊洪明打斷了海林。

楊洪明發動摩托車連楊旭理也不理，就向鎮醫院奔去。

王海林抱著狗娃快速地跑進醫院大門，兩位熱情的醫生把王好學接進就診室，進行治療。海林看著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狗娃，心里很后悔他扇狗娃的那幾個巴掌。他坐在醫務室的長凳上，看著醫生用針管扎進狗娃那青腫的胳膊里，王海林覺得就好像在抽他的血一樣不安，他如坐針鈿，站起來又坐下，剛坐下又站起來。反復不定。過了許久，醫生幫狗娃清洗了傷口，敷上消腫藥，包扎幾道程序，忙碌了半天才總算完成了。

“醫生，娃咋樣啦？”王海林迫不及待地的拉著一個女醫生的胳膊問道。

女醫生瞪著他，輕輕地抽出胳膊說道：“沒事，休息一會兒就好了。”王海林才發現自己的失態。

另一位醫生則顯得脾氣很暴躁，很氣憤地說：“幸虧來得早，毒氣擴散還不太嚴重，不然，娃連胳膊都要截了。”王海林十分吃驚啊的一聲，像一塊石頭沉落在心里一樣，他吃驚地看了狗娃一眼，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這么可怕。

“你過來，到藥房取藥。”王海林顯得異常遲鈍，唯唯諾諾的哦了一聲，和那兩個醫生同時去了藥房。他恍恍惚惚地移動著腳步，那雙腳好像不是他的一樣，顯得不自在。

“老爸！”王海林手里拎著兩包藥，他剛走進病房，就聽見狗娃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