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書名: 快退回到這一切開始之前作者名: 楊滅滅本章字數: 2321字更新時間: 2011-05-21 15:27:29
8.
程三忠在一個中午打來電話,彼時我剛剛起床,正在刷牙。看著陌生號碼,心里揣摩到也許是程三忠。但想到那天晚上容裕的事,我一時不能決定是否還要繼續這份工作。當然,容裕是容裕,或許不該牽扯到程三忠,可他們看起來很熟的樣子,想必該是不錯的朋友,人以群分,這樣程三忠也不會好到哪兒去。但我找的是工作,老板的私人作風問題是不是超出了考慮的范圍?更何況,容裕和程三忠壓根也沒有什么必然聯系……就這么思索著的當,電話鈴聲中止了。
第二天的中午,那個號碼又打了來,這次我沒有思考,響第二聲的時候就接了,果然是程三忠,開場就問我,今天起得早啊?
我被問得有點措手不及,說了是,又說不是,早起了。程三忠在電話里笑起來。說既然早起了,不如出來吃飯吧!
程三忠的態度可以說是過度積極。畢業以來面試無數,每次都是我功課做到無以復加,打扮的程序從一周前就開始啟動,而到了老板面前,最多給我十五分鐘。也許是我天資不才,總之我一早就說了,從來沒有哪一任老板給過我多半點的眷顧,他們對我始終就像對待一把桌、一把椅。就像對待最最平凡的員工一樣,沒有關注可言。
我見識過的面試時間最久的是一個小時零四十五分鐘,一個梳著馬尾的女孩,昂首挺胸地走進去,大半個上午沒出來。門外坐了一排等著面試的人,有兩個男人等不及走掉了。我沒有走,一直等到女孩昂首挺胸地走出來。她出來之后,場外簡直像過節似的拍手慶賀。終于等到我上場,前后不到三分鐘。老板說的第一句話是,又一個美容醫藥系的,最后一句話是,你回家等電話吧。中間那句大抵是……你都做過些什么工作嘞?
程三忠聽到這里放聲大笑,說你可真夠損的,總怪老板不喜歡你,你把他們描述得那么滑稽,他們不恨你才怪啊!
也不是吧,我說,大概就是沒有老板緣,當然別的緣也一概沒有,我就是個絕緣體。其實我說這個事情是想問你一個問題。
程三忠喝了一口羅宋湯,挑了挑眉,什么?
你說,那一個小時零四十五分鐘,他們都在里面做了什么?
程三忠放下湯匙,目光投向窗外,煞有介事地想了想,頃刻間又“撲哧”大笑失聲。
哎,你笑什么?我不明所以。
你這人真特別損你知道嗎?程三忠笑著說,我可不知道一個小時零四十五分鐘他們做了什么,因為我沒有面試過別人那么長時間,不過,我知道一件事。
什么?
就是他們無論做什么時間都太長了!
輪到我大笑失聲了。
這頓飯我們吃了兩個多小時,這打破了我的面試最長時限。其間程三忠除了作為老板向我講述我的職位、酬勞、福利,公司的基本情況及以后的發展方向外,還作為朋友講了許多歡快的話題,一頓午餐吃得分外愜意。我始終不太善于聆聽別人講述自己的少年時光,尤其是巨細靡遺的那種。我總覺得記憶是一個人最重要的財富,向你和盤托出了,大有以身相許之意,而你聽了一個人的回憶,就要對他負責了。
好在他講得并不多,無非是一些年輕時做過的壞事,有一次大學時逃課去附近的山頂捉松鼠,在山頂上發現一間茅屋,睡了個午覺醒來發現山里下起了很大的雨,無奈,只得在小屋留宿一宿。那段時間學校正查夜不歸宿查得很緊,他撞了槍口,向校方如實交出理由——在山頂小茅屋困了一宿。這個答案差點激怒了校長,最合理的交代無非是在網吧打了一宿游戲,在練歌房喝到酩酊大醉,最差也是和女孩約會去了快捷酒店……哪一個聽起來都比他的交代要好接受一些。最后,還是那個比較喜歡他的班主任帶著幾個老師到山頂去走訪,果然發現了那間小屋,小屋里還有一張床,證實了他雖然行徑頑劣,但至少沒有撒謊。后經多方裁定,這件事才最終得以平息。
我默默地聽著,男人似乎都有一段或幾段極度瘋狂的經歷,以前的男朋友怎么看都算是個老實人,每次他講起年輕時候做過的瘋事,都神氣活現,像是一種炫耀,也像是對那段無憂歲月的追思和向往。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物種,就像那句話說的,當女孩還在對剛剛經歷過的初吻而念念不忘的時候,男人已經在尋找下一個目標了。
程三忠講完了自己的趣事,開始追問我的,我搜腸刮肚,想到自己匱乏的人生經歷多少有點緊張,最后無非講了一些玻璃擦得太干凈結果直接撞上去,磕得登時眼冒金星的事。盡管程三忠笑得捧腹,但這種笑話真的連我自己都聽不下去。
買單的時候程三忠說,早知道改吃晚飯了,午飯之后的娛樂實在太少,說著不無遺憾地搖了搖頭。我的心猛地一沉,又一下躥得很高,撲撲通通跳了好一陣子。我不確定他這句話是不是因為我才說的,還是他今天碰巧心情好,與誰娛樂,關系不大。我的心有點亂朝窗外看去,這才注意到今天的天氣分外好,天很藍,一絲風都沒有,真可謂秋高氣爽,其實就隨便走一走也好。這個念頭實在打動了我。
當然最后我們還是老老實實地各自回家,程三忠驅車送我,坐上車的一瞬間,我突然想起了容裕,就像蛋糕里吃出一只綠豆蟲,著實倒胃。我試著問程三忠,容裕是什么人?
程三忠怔了怔,然后說和他也不是深交,是言蕾認識的朋友,見過幾次,就熟絡了,好像是做電梯生意的,具體不清楚。我點點頭。程三忠側頭看了我一眼,說怎么了?問他干嘛?我搖搖頭,其實很想再問問他是怎么認識的言蕾,無論如何覺得有些過分,就住了嘴。程三忠又看了我幾眼,說那晚是容裕送你回家的?我說是啊,頓了頓,又說他不是挨個都送回家了?程三忠不置可否,沒再說什么。
那天剩下的時間,我始終帶著一種粉紅色的心情,心像一座城堡,吹起了五顏六色的氣球,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我覺得有些甜蜜。在鏡子前一遍又一遍地看著自己,面色紅潤,皮膚光潔,我想對面這個人或許是值得被喜歡的,值得被關注的,是被準允擁有愛情和幸福的。想著想著竟花癡得有點感動,其實老天對我還是比較仁慈的。雖不至生活富足,但也衣食無憂,雖不是天生麗質,但可以后天修復,也許人最該學習的是就是知足和感恩吧。我靜靜地想著,想著,晚上就接到了程珊珊的電話,告訴我她和許諾準備結婚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