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快退回到這一切開始之前
- 楊滅滅
- 1771字
- 2011-05-18 18:32:36
6
兩個月之后,我的臉變得和正常人別無二致。可以咬闔,可以大笑,可以啃排骨。我覺得新人生要有新氣象,就去剪了一個從前一直不敢嘗試的發型,很短,像嬰兒一樣貼在頭上。這種發型對人的臉型甚至長相的要求都很高,剪完之后,發型師都驚了。那個南方小帥哥指著我,咬著舌頭說你、你好像《畫皮》里的那個誰喲!我大笑,問他那你要不要簽名啊?他急忙討好地說姐姐以后都來找我修頭發就好,姐姐長得真是好看。那種諂媚神態,著實燙著了我。
除了程珊珊之外,我第二個見到的人就是許諾了。那天晚上有點涼,我為了這一隆重時刻,固執地穿著裙子和高跟鞋。到了餐廳,遠遠就看見了許諾的背影。像是也剛剛理過發,脖頸處還泛著青。
他抬起頭快速看了我一眼,就低下頭去不再看。直到飯吃到一半,程珊珊去了衛生間,桌上只剩下我們倆,許諾才又抬頭看了我第二眼。
我對別人看我的次數非常敏感,大腦習慣性作記錄,這是從小落下的毛病。尤其是和重要的人見面,更是巨細靡遺。散場回家之后,無論多晚我都會在心里清點一遍才安心。
好像也沒什么變化啊,許諾看了我一陣兒,打破尷尬般地說。
我瞪眼,故意裝得輕松:不是吧?吃了這么多苦頭,沒變化?那我可虧了。
許諾聽我這么說,索性放下筷子,認真打量起我來。我笑盈盈地回望他,那一刻,我們之間的氣氛有些凝滯。
是有些不同,但又說不上具體是哪不同。他看了我一分鐘,再次作出判斷。
我沒再吭氣,揀了一口魚,送進嘴里,又把魚骨悉數吐出。我知道,許諾是不會看出我的細微變化的,這很正常,因為他平時從不看我。我想如果有人拿著我的一寸照給他,問他認不認識這個人,他多半都會搖搖頭,頂多覺得有些面熟。他現在覺得我有變化但又說不出哪里不同,也只是因為輪廓變了,他的視覺代替大腦作出判斷。
沒有人再說話,過了一會,程珊珊回來了,說剛剛接了個電話,言蕾正好也在附近,想約我們一起去唱歌。
去不去?程珊珊手里還舉著電話,杏目輕挑,征求意見。
去啊,我說,我無業游民,去玩啊。
許諾沒有發言,程珊珊也沒有問他,當即把電話撥回去,和言蕾敲定時間地點。大約一個小時之后,餐廳駐唱開始唱最后一首歌的時候,言蕾裊裊婷婷地走了過來。
我第一個看見她的,她還是那么好看,臉蛋的輪廓還像學生時代那么緊致,甚至比那時候更完美了,粉底把皮膚覆蓋得沒有一絲瑕疵,頭發完美地盤了一個髻,別在腦后,露出纖長的脖子。看到她的第一眼,我的心就被一種根深蒂固的自卑感抓得牢牢的,覺得她很面目可憎。
言蕾很快看到了我們,表情松弛下來,咧著腥紅的小嘴,露出一口細小瓷牙。張開雙臂把程珊珊抱了個嚴嚴實實。周圍的食客紛紛朝我們看過來,言蕾毫不介意,一把又拉過許諾,給了一個熊抱。許諾臉紅了。
最后,言蕾把目光轉到我臉上。我們一直不是很熟,至少不像程珊珊跟她那么熟,確切地說,言蕾是程珊珊的高中同學,大學的時候在另外的系,她們的關系一直比較親密,與我只是點頭之交。
我揮了揮手,朝言蕾打了招呼。言蕾順勢在我身邊坐下,笑容還在她臉上,她伸出長長的指尖指向我:你是……杜明明!對不對?變化好大啊!
我和程珊珊都笑了,我不確定我笑得是否有些僵硬。程珊珊清了清嗓子,說言蕾,你眼力這么狠,連現在杜明明還能認出來?
我的心猛地一沉,“現在”兩個字像針扎了我一下。話外之音,言蕾理應不認識現在的我才對。我不肯定程珊珊接下來會不會說出我們今晚大餐慶賀的主題內容。我很緊張,不知道怎樣給她一個暗示而又不被言蕾發覺,我真的很怕程珊珊說些什么,她今晚喝了三杯紅酒。
女大十八變,言蕾,只許你變,不許別人變嗎?這才多久不見,我覺得你又變漂亮了。
開口的是許諾,非常意外。
在座的另外兩個人也察覺到了,許諾從來不是主動和人搭茬的主,就算存心套他的話,也要頗費一番周折。不知許諾今天吃錯了什么居然主動開口。我們三個女人愣了愣,被點名的言蕾率先笑起來:許先生?您還說別人?我看變化最大的就是你!你瞧,你肯主動向女士調笑啦!
接下來,話題的矛頭改了方向,許諾和好口才的言蕾唇槍舌戰了好一番,我第一次見許諾說那么多的話,很怕累著他。
那晚我們都喝了不少。言蕾只在KTV包廂里又端詳了我一陣,然后把嘴湊到我耳邊說,明明,你變化真不小,比以前更漂亮了。一陣酒氣撲面,我回過頭,迎上言蕾的目光。彼時,程珊珊正在唱Sammi的《終身美麗》,一面唱,一面向許諾暗送秋波。
我倒在黑皮沙發上,合上了眼睛,也合上了那個繁華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