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快退回到這一切開始之前
- 楊滅滅
- 1546字
- 2011-05-16 16:15:32
5.
三個星期之后,春節將至。我在學校做最后一個期末實驗,小豬收拾行李準備回家過年。我們講好我做完實驗立刻過去送他,但是當我急急火火趕到出租房的時候,已經人去樓空。我在客廳轉了一圈,有一種莫名的空曠。推開小豬的房間,窗明幾凈,四壁皆空,我突然感覺到有什么地方不對了。
我在地板上一直坐到許諾和珊珊回來。他們開燈之后嚇了一跳,急忙把我拉起來。珊珊大聲嚷嚷你大晚上一個人坐在這兒干什么?我說,小豬走了。珊珊說是啊,不是早就說好了?她不明白我為何如此惆悵,她納悶我對小豬的感情何時深入到難分難舍的程度了。
還是許諾看出了端倪,這家伙怎么把房間收拾得這么干凈?他說。
我覺得自己一點力氣也沒有了,一頭撲到在地板上。小豬打包了所有行李,包括幾天前向我借的筆記本電腦,一起離開這里,回了HLJ。我們都知道,小豬不會回來了。
以前,和小豬在一起的時候我也曾想過幾次我們的結果會怎樣,那無非是分手,和平分手或分崩離析。要么就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莫名其妙就走了下去,開花結果,修成夫妻。無論是哪一種,眼前的結果都是我做夢也無法想到的。小豬居然是這樣的人,溫厚開朗的小豬居然是這種人,誰都想不到。
這件事之后許諾非常自責,他覺得小豬是由他介紹給我,出了這種事,我所受的傷害就是由他間接帶來的,而他卻連小豬的底細也不知曉。只知他叫小豬,好像是姓朱,在一家公司做設計,哈爾濱人,二十五歲。
許諾給我打過幾次電話,寬慰我不要太往心里去。套路的幾句話之后,便不知再說什么。我和他在電話里相對無言,其實心里是平靜的。他聲音在耳畔輕輕盤旋,低沉的,沙啞的,他的喘息暖暖的。我想,其實就這樣,又可以和許諾單獨相處了,也不錯的。
那年冬天非常冷,一直在下雪。過年前的半個多月時間,我一直留在學校做實驗。直到除夕那天,我在宿舍里待到快七點才準備回家。下樓的時候爸爸給我打了個電話,問我在哪里,知不知道今天是除夕,為什么還不回家。他很少給我打電話,我們之間的交流很少,平時即使是面對面也不會有什么話說。電話就更少,每一次,都是一些非說不可的事情。
我舉著電話往宿舍樓下走,皮鞋敲擊水泥樓梯,吧嗒吧嗒,吧嗒吧嗒。我突然就難過得不能自抑,一股酸澀剎那間填滿鼻腔,眼淚就像一場突襲的暴風雨,讓我措手不及。電話另一端的他似乎感覺到了我的異樣,一連問了幾遍我在哪里。我的心理防線就這樣崩塌了。我哭著說爸爸,我的電腦丟了。他愣了愣說哦,是嗎?我說是被人騙了。他沒有吭聲。我說我的電腦被人騙了,被一個男人給騙走了。
說到這兒就開始放鞭炮,巨大的響聲淹沒了對話。我按掉電話,蹲在樓道里借著鞭炮痛痛快快哭了一場。把這些日子以來壓抑在內心的憂憤傾瀉而出。陰暗的樓梯間,我的哭聲被收攏得很緊,又放大得很大。
那個除夕,直到半夜我們才吃上餃子。爸爸出去找我,跑遍了學校。而我其實哭過之后就回了家,打他的電話一直打不通,鞭炮聲淹沒了一切。直到快十一點,爸爸才銀裝素裹地進了門,沒有發火,似乎還笑盈盈的。我們一起包餃子,看趙本山。沒有人再提電腦和男人的事,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是幻覺,都不曾真的發生過。寒假快結束的時候,他給了我了七千塊錢,讓我去買新電腦。
我的初戀就是這樣的,像普通人的初戀一樣開始于一次偶然,卻結束于一場詐騙。程珊珊安慰我說總會難過一次的,破財總好過破身,吃了錢的虧好歹沒有吃人的虧,不幸中的大幸啊!我聽著她絮絮不止,心里卻在想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這件事情不能這樣安慰的,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兒,在第一次戀愛中遭受了如此境遇,還談什么損失大小?內心所承受的巨大壓力又該如何用大小來丈量?我的心里一片荒蕪,但什么也不想說,我知道程珊珊也是為了讓我能好過些。
而后很久,許諾多方打聽小豬的下落,沒有下文。多年來,他始終覺得在這件事情上欠了我,仿佛小豬欠下我的債,都由他承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