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忘記的事
- 不世故的人
- 米夕
- 3893字
- 2011-04-15 07:55:51
那天李瑞生回到家的時候,正準備將分田分油茶林的事情告訴母親。父親卻也正在此時回來了。李瑞生就將此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自己的父親了。反正父親這幾天回家也沒什么事。瑞生想著這事就讓父親管著吧。自己雖說是已經適應了在白小煤礦里的高勞動量地體力活,但是懶惰本來就是人的天性,因此也不想管這件看起來對他意義不是太大的事情。父親李升國也就把此事應承了下來,讓他好好在煤礦干。這糧田和油茶林的事情有他呢。
第二天,李瑞生吃完早飯就照常去白小煤礦干活去了。在路上碰見了文韋佢,就問他:“韋佢,這么早來這邊做什么?吃飯了嗎?”
“呵呵,吃了,我來這邊和你母親說說咱們生產隊的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的相關事項。”
“這件事呀,我昨天跟我父親提過了,你再去跟他們說說吧。”
“你父親回來了?什么時候回來的呀?你父親在家那就更好說話了。”
“昨天傍晚剛回來,沒什么事我就去煤礦了。”說完瑞生沒等韋佢答話就邁起大步子往上面走去。這個文韋佢這么大了也不知道去尋個活路,整天呆在家里當啃老族。他父親雖是他們這個生產隊的隊長,但是孩子也不能夠因為他而一輩子不勞動呀。在文韋佢心里他不敢去嘗試什么,只知道以為的因循守舊,他的那位老父親讓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一點都不敢違背,甚至他父親說的是錯的。或許在文韋佢的心里就根本沒有這個正確和錯誤的判斷標準。今天來他們家傳話,估計也是他父親要他來的。
文韋佢走進李升國的新家的時候,看見那兩口子正坐在放置在廳堂里的八仙桌上吃飯。桌子上擺著三碗菜:鮮紅的小辣椒炒肉,去年剩下的油炒干辣椒,絲瓜湯。那碗辣椒炒肉只是在邊邊角角撅走了一塊,肯定是瑞生和騰生兩兄弟剛才吃飯吃掉的一點點。這份肉炒菜是李升國昨天回來的時候,從集市上順路捎回來的。兩夫妻都舍不得吃,想留給兩個正在長身體的孩子,只在里面調點帶肉味的辣椒嘗嘗,倒是那碗去年的老干辣椒被他們吃去了一大半。
李升國看見韋佢進來的時候,就高興的喊道:“來,吃點飯吧,沒吃飯吧你。”
“不用了,我已經在家里吃過了。”
“那就喝點酒吧,吃了飯,喝點酒,來吃點菜也是好的呀。”邊說邊把韋佢往八仙桌上拉,又把他扯下來坐在新漆的春登上。還不忘對惠蘭說道:“快去取些我今年過年林場里發的酒來,讓我們喝喝。”
韋佢一看這個架勢不喝也不行了,也就乖乖的坐在凳子上,和李升國兩個人慢慢的喝起酒來了。
“我來是跟你說現在農村都搞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了,咱們生產隊當然也要實行這個政策了,我父親因此讓我過來跟你說一下,讓生產隊的隊員明天下午都去我家,好把這個糧田呀,油茶林之類的都劃分一下。”韋佢邊說邊端起碗呷了一小口酒。
“這事,我在林場也略知道些個,聽聽他們本地的人也正熱火朝天的討論這個事呢。”說著吃了口菜,又接著說“這個政策是個好政策呀,所以才會在農村引起這么大的反響。”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明天你記得過來,到時候沒去自己的利益就沒得保證了。然后我也得回去了,父親讓我早點回去呢,搞不好還有什么事情讓我辦呢,我就不多待了。”說著就站起來了,搬開了坐著的凳子就往外面走去。
“這么著急啊,不再多吃點,還要多謝你跑一趟過來通知呢。”
“不了,我要回去了,晚了可就了不得了。”你們慢慢吃啊。我就先回去了,文韋佢說著就走了。
這天一吃完早飯,李升國就出去轉了,他可是個在家里呆不住的人。一沒事干,又不讓他出去走走,呆在家里干坐著,那真比殺了他還難受。于是這天趁著天氣很好,又是農閑的時候,處在改革的時候,都在家閑著沒事干,又這么久沒去親戚朋友家走走,他就跟惠蘭打聲招呼就走了。
李升國就先到白小村小學附近的一個朋友家里吃了頓午飯,跟他那個朋友談了幾小時。下午在村里新開的小店買了點東西,又到他岳父岳母家去了。他想去看看這兩個年過半百又身體不怎么好的老人。這兩位老人也生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如今是在三個兒子家一個月一個月挨著過的。李升國也想想,覺得兒子養多了也沒意思。三個兒子跟蹴鞠似的將他們老兩口子扔來扔去。他們兩個人到成了各家過日子的障礙了。看著他家好就覺得他家應該多養活老兩口子兩日,都各自為了這個爭風吃醋的。
這天晚上,李升國就在老大易高翔家吃飯了。因為正輪著他們家照顧著老兩口子呢。農村里的人都是那么的熱情好客,更別說是這些自己家的親戚了。更兼這李升國是公家的人,有點小錢,又剛好在正當口上給買了點東西過來。就得平時也要好好喝上幾盅子酒呀,更何況此時這么久沒見了。就愈發勸酒勸得厲害。李升國也是個不善言辭的人,你要是說喝,也不好怎么拒絕,況且岳父岳母還在這里呢。總不能這么不賣他們面子呢。就在易高翔夫婦和老倆口的輪番攻擊之下,李升國就有點微微醉了。想到自己晚上還要回去呢,也就不怎么喝了。
沒過多久太陽就下山了,李升國就起身回家了。因剛才喝酒喝得猛,倒還真有點醉了,走起路來踉踉蹌蹌的。易高翔看他這樣子,說他醉了就留他在這住,可是李升國哪里聽呀,只是說道:“沒醉,沒醉,這點小酒還是撐得住的。我可以回家的。”就頭也不回的往家里走去了。
月亮也緩慢地升了起來,白色的月光灑滿整個寧靜的小山村。田地里的田雞開始肆無忌憚的放歌,整個黑色的夜空,黑色中滲點白色月光的靜謐的夜就是它們廣袤的舞臺。橫七豎八的丘陵跟天羅地網似的把白小村包裹的結結實實。隱藏在夜色中一彎淺淺的丘陵跟一條巨大的龍似的擋住了他回家的路。是的,如果是白天的話,李升國就可以直接翻過這座矮矮的叫野樹山的丘陵,嗖的一下就從易家里到了布上。可是今天卻是不行的,喝醉了,又是大晚上的,萬一走到丘陵里被什么絆住了,不知道要摔成什么樣子呢。還是從白小小學那條大路繞回去吧。
白色的月光把路也映成白色了,這倒也讓走起來踉踉蹌蹌的李升國邁的步子更順暢些了。可是喝醉了就,腦子就有點迷糊了,有幾次李升國差點就走著走著就差點走到從那個老山頭泉水一直流到下面去的一條小河里了。老山頭泉水就是李升國祖父建房子的那個池塘了。每次走到河邊的時候李升國心跳都使勁加速一下,以為要掉進河里了。因此也不能好好的走路,也不管下雨時路上積的泥水坑坑,就一腳踩下去,弄得鞋子褲子一塌糊涂。到了野樹山那個尖尖上,就不得不穿過那片油茶林了。也是正好踩在一個泥水坑里,卻本能地去扶旁邊茂盛的油茶樹,哪知道那黑漆漆的全是葉子,竟然不能承受他的重量,就一頭栽倒在泥水里面了。
歷經各種坎坷之后,回到家已是面目全非了。家里的廳門已經關上了,妻子惠蘭還以為他不會回來呢。瑞生和騰生兩個也早已經去睡去了。李升國也不能敲門了,因為沒力氣,也不知道該怎么敲了,就徑直用身子往門上撞。“咣咣……”聲音響徹在這件偌大的房子里。孩子們都驚醒了,妻子還以為是來強盜了。嚇得都不敢去開門了。卻發現是醉醺醺的丈夫,一開門就一頭倒在了她的懷里。
這妻子易慧蘭還沒來及抱怨,丈夫李升國就躺在她懷里睡著了。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李升國拖到凳子上。一看他的全身又氣又恨,這樣的情況就像盧溝橋的獅子了——多的數不清了。跟他說了多少次了,都當陳耳旁風了。今天情況還算好點,往常還吐得家里滿地都是,全是酒味。
第二天日上三竿,李升國才懶懶地爬了起來。起來洗把臉,感覺清清爽爽的。妻子就看不慣他這副跟家里懶漢似的樣子,本想說他幾句,又看天不早了就催他趕緊到白小山坳去,把分稻田和油茶林的事情辦好。李升國就想道,也是正好可以去看看哥哥,在他家吃了午飯就剛好可以過去把這事一辦。反正這事也不是什么大事,自己又不常年在家,分的幾畝田地又有多大用處呢。孩子們也還小。因此心里也不太裝著這個事情。高高興興的就往白小山坳那邊去了。這也正符合他喜歡到處轉悠的性格。
李升慶看見弟弟來了,就又好酒好菜招著。說實話,對這個弟弟,李升慶也不怎么了解。去當過兵之后,李升慶就覺得弟弟不一樣了。帶著軍隊里的那種一心為別人,全然不顧自己的無私精神。又加上農村人厚道老實的性格,竟是培養出一個別具風韻性格的人來了。兩兄弟很久沒見,難免互相問問各自過得怎么樣了。
“在林場現在還行吧,也好久不見你了,身子看起來還更加強壯了。”李升慶說道。
“林場伙食還好,因此也不見得瘦,干的活挺累的,但是卻使身體健壯了起來呀。這個跟當兵也有點關系。”升國說道。“家里還好吧,最近?”升國也反問道。
“還好,就是幾個孩子仍舊是沒一個會念書的,你說這怎么一點都不像我呢。你那二兒子還行,從小學考上初中了。要是再考上高中了,或者大中專也算是替我了了一樁心愿啊。只是從農村考上去的孩子一年也沒幾個,太難了。”
“要我說讀不讀書也無所謂了,你看哥哥你讀書行吧,不也就在村里教教書嗎。還沒我混的好呢。人這一生只要謀個好出路就行。給別人方便,也給自己方便,何苦苦苦追求心里認定的那個什么呢。”
兩人就這樣邊吃邊談,邊喝著小酒邊侃大山。一不知不覺就下午兩三點了。竟然把去文韋佢家的事給忘了。就趕緊跟升慶說了這事。升慶就罵他道:“你這個沒腦子的,這么關乎自己利益的事情都給忘了。這下惠蘭更加會罵死你了。”
“沒事,我去看看,什么情況,總是能分的,不能一點也不分呀。”升國卻是不以為然的說道。心想分到差的就差點吧,給別人點好的,自己差一點也沒什么事。只是不好跟妻子交代。
來到韋佢家,卻發現生產隊隊員都散了。一問結果,因為他們家沒來人,就把沒人要的邊邊角角的油茶林分給他了。糧田卻是離他家很近,但也不是什么好的保水田。升國覺得沒什么,甚至覺得自己做了件好事。把好的糧田,油茶林留給了廣大的人民群眾,自己吃點虧也不算什么。這正符合軍隊里為人民服務的思想呀。自己也沒做錯,可是就是不好怎么跟妻子說這么回事,她可是一心一意地顧著這個家呀。回家的路上,滿腦子都在盤算著該怎么回答妻子的詰問。這短短的一段路竟走到傍晚才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