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婚事

張瓊把秋蓮說的話告訴孟非，孟非聽了，半晌沒出聲。張瓊說："孟夫子，你傻了？"

孟非回過神來："張瓊，我沒有去過秋蓮家里，不知道秋蓮的父母能不能接納我。農村有很多規矩我也不懂，如何去她家里提親？""孟非，你決定和秋蓮結婚了？""是的，張瓊，你知道我的情況，我對招工招生沒有抱任何夢想，我能安心地在這里教書，成個家，和父親一起過，我就滿足了，何況還是秋蓮這樣一個好姑娘。""孟非，我們都知道你的心思，你下鄉把父親也帶過來，這是你的一片孝心，如果你有秋蓮幫你照顧這個家，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至于提親的事，我和秋蓮商量一下，然后和同學們一起想辦法。"

往往人處在同樣的環境，尤其是艱苦的環境，就自然地産生一種相濡以沫的感情。知青們從城市來到農村，而且是這樣偏遠的農場，生活條件差，出工干活累，還面臨感染血吸蟲病的殘酷現實。只要其中有人産生困難的問題，大家都是齊心協力的幫助。

當張瓊在知青點和同學們商量爲孟非辦事的問題時，大家七嘴八舌地討論開了，胡楊說："我們是知青，不必按農村的規矩去辦，干脆，我們大家一起陪孟非去秋蓮家提親，我們都是孟非的親人。當然咯，必要的禮品還是要準備的，比如煙酒、糖果點心什么的。""就是這些禮品在綠湖農場也沒得買呀!""派人去城里買。""這些東西都是要票證才能買得到！""大家湊吧，去買東西的人到各家走一趟，能湊多少是多少。"

張瓊又跑到秋蓮家里和秋蓮商量，秋蓮說："不要麻煩大家了，我的父母很開通的。"張瓊說："這是件大事，也不能太過于馬虎了。"于是，知青們派人去城里買了提親的禮物，還有人帶了自己家里做的香腸、臘肉。

趁晚上妹妹們都睡了，思翔趴在床頭看書，秋蓮和父母談起了自己的婚事。母親說："秋蓮，婚姻是人生大事，你自己要考慮好。"

"媽媽，我自從到學校去找吳老師講課以來，我心里就有了他。他原來在學校讀書時成績是最好的，就是因爲家庭問題被拖累了，這不能怪他。"停了停，秋蓮又說，："其實，吳老師性格很好，學校里的學生都喜歡他，教課時他從不責罵學生，總是耐心的教導他們，住得遠的學生帶的飯菜到中午時涼了，他先幫學生熱了飯菜，自己再做飯吃。有缺了課的學生，放學后留下來他幫忙給補。其實，民辦教師工資很低的，他很節省，自己舍不得，有好的東西他總是留給她父親。就是住房子吧，他在學校分到一間宿舍是磚砌的，他給父親住，冬天暖和些，自己住那間蘆葦搭的房子。"

母親聽秋蓮講著，心里想，秋蓮和他一樣喜歡文化人，想當年也是因爲思翔的父親是劇團的編劇，也是劇團里最有文化的人，所以她嫁給了他。秋蓮接著說："其實，孟飛的父親也是文化人，一肚子的學問，所以孟非也是一條書蟲子，有空就往書本里鑽。有空的時候他父親還指導他練習書法。"

秋蓮的父親是個老實的農民，只知道出工掙錢養家，家里的大事還是由母親做主。秋蓮的母親不是一般的農村婦女，文化程度雖然不高，在縣劇團那些年還是見過世面的，她從唱戲的戲詞里也懂得一些道理。兒女的婚事還是讓他們自己做主，父母不必過分干擾。只要他們有感情過得好就行。母親通情達理，父親也沒有表示反對，秋蓮很感激父母對自己的理解。

夜深了，月光照到屋里來，秋蓮睡不著。父母同意了，只等孟非和同學們一起來提親，想起自己長這么大還沒有離開過這個家，她真舍不得父母，哥哥和妹妹，眼淚悄悄地流了下來。

按照農村的習俗，女兒出嫁時娘家要準備陪嫁的鋪蓋，一般人家二鋪二蓋，條件好的四鋪四蓋，還有腳盆提桶，還要趁夏天漆上三次桐油，衣箱子底或多或少要放壓箱錢。秋蓮母親從自己的衣箱里拿出一段大紅色的緞子，這是準備女兒出嫁時做一對枕頭和一幅帳沿的。枕頭四角上繡四朵蓮花，中間繡一對鴛鴦，帳沿上要繡和合二仙。表示百年和好的意思。

秋蓮坐在窗戶下繡枕頭花，母親過來說："大隊長昨天到家里來了，想爲虎生提親，說如果你答應虎生，他就把虎生的妹妹滿秀給你哥哥。"秋蓮生氣地說："現在還搞什么換親？""是啊，你父親不好當面拒絕，只好說，孩子們的事情要先問過你們再說。"秋蓮說："媽，我已經和虎生講清楚了，那天在堤上虎生跟我提起這件事，我說和虎生是兄妹感情，我也告訴他我已經跟吳老師好了，我知道虎生一直對我好，也真的覺得有點傷了他的心。""唉，虎生這小伙子的確也不錯，他是真心喜歡你，只是文化差了點。""媽，我是這樣看的，他們漁業隊盡是些講粗話的人，又愛喝酒，我跟他們講不來。""你哥哥不聲不響的，不愛說話，他又是隨我過來的，還不知道他父親在不在人世，當年要不是維護他父親，我也不會下放到這里來。"說到傷心處，母親用手揩了揩眼睛，"媽，你不要多想，我們和哥哥相處得很好，爸爸也沒有另眼看他，過去的事不要提了。""你哥哥有心思，我看得出來，只是不好去問他，我想他不會看上滿秀的。那個丫頭長相到不差，但不是一個聰慧的女孩子。""媽，現在是什么時代了，還指著這老一套換親的事，大隊長講的不要去理會，他知道我們家里沒有答複，就不會請人來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