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飛拿定了主意，等馮阿姨剛一放下拼盤，她就先下手為強地占據一些食物，這樣就算她一會兒離開，自己也不至于只有干瞪眼瞅著蘇醒吃的份兒。燕飛可不愿為了一些吃食而受蘇醒那些窩囊氣。

這一招很快就被蘇醒識破，他來了個“你有計策，我有對策。”

他的所謂“對策”無外乎就是強勢對抗，馮阿姨的拼盤過來后，他就將自己兇巴巴的目光投向燕飛，燕飛象見了惡魔一般地往旁邊閃著身子，哪還敢去抓食物，那頓大餐理所當然就要被蘇醒獨吞了。

可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蘇醒沒有騙過馮阿姨的眼睛。她放下盤子后將一串葡萄放在燕飛手里才笑著離開。

燕飛剛將一粒葡萄放進嘴里，還沒來得及咬呢就趕緊吐出來，歡快地跳起來：“媽媽，媽媽——”

原來她看見了窗外朝自己奔來的今天分外美麗的媽媽。

燕飛也朝媽媽奔去，跑到門口想起什么似的回頭望望蘇醒，“大人不計小人過”，她其實是想同蘇醒道個別。

還沒容她開口，“小人難量大人胸”的蘇醒就已做起了鬼臉，還大叫道：“走了還吃什么葡萄，饞丫。”

或許“饞”這個詞在小燕飛心中包含了巨大的恥辱，她的臉立刻紅成蘋果，眼里閃動起淚花，把手里的葡萄對著蘇醒的頭就狠狠地扔過去，怕蘇醒站起來打她，急忙跑進媽媽懷里。

葡萄落在蘇醒腳邊，他閃都沒閃，坐在那里聳動著肩膀壞笑。

“還怎么哭了？媽媽這不是來了嗎？”李菁俯身抱起女兒貼了會兒臉，又用嘴將孩子的眼淚仔細舔干凈。

這個動作不知挨了多少回曲哲的說教，眼淚是體內排出的毒素，她這樣做等于是吸毒。李菁這個習慣是改不了的，只能是舔完以后吐掉而已。

“李老師今天來早了。”馮阿姨過來與李菁打招呼。

李菁忙放下女兒，與馮阿姨握手寒暄著，“我們‘三八婦女節’給女教師放半天假。”

馮阿姨帶著羨慕的微笑說道：“我們可放不了呀，這群孩子怎么辦？”

李菁感激地回以微笑，又詢問了燕飛的學習生活情況，聽到滿意的評價后疼愛地撫摸起女兒的頭。

在幼兒園門口，燕飛看見蘇醒的爸爸在櫥窗前走來走去的，剛想上前告訴他蘇醒在里面，馮阿姨就追了出來要李菁添一個表格，她也看見了蘇醒的爸爸，打起招呼來。

第二天，放學后又剩下燕飛自己了，蘇醒爸爸又是第一個沖進來將寶貝兒子從隊伍最后面抱走了。燕飛看見蘇醒在他爸爸懷里不停地蹬著腿。

美食全都歸燕飛了，一開始吃得還津津有味的，后來就越吃越沒意思，她望望身邊空蕩蕩的，要是那個壞蘇醒在多好呀，起碼還能聽聽他吃東西時發出的聲響。

燕飛早已把蘇醒的習氣摸透了，只要不和他搶食，他就不會主動去招惹她，甚至動了惻隱之心還分食給她，燕飛嫌他臟不吃而已。

一連兩天蘇醒都被他爸爸第一個接走，他又是那么的不情愿，甚至一整天看燕飛的眼神都是惡狠狠的目光從底下翻上來，使得看上去眼白特別多。

燕飛小心翼翼盡量不與他目光對接，卻象有受虐欲似的去偷偷溜幾眼。蘇醒早就站穩陣地，隨時調整發射角度，將仇恨的流彈頂上膛，目標一出現立即迅疾又持續地發射出去。

燕飛受了幾次“掃射”后，決心不再自討苦吃了，壞蘇醒，又沒招惹你，欺負人那么痛快呀？她用生平第一股毅力強迫自己不轉頭看蘇醒。

滿腦子壞水的蘇醒豈肯罷休？他撓撓左腦勺，卷曲的睫毛不停地在直往外冒怒氣的眼睛前忽閃著，突然他冷笑一聲，震得肩膀都跟著顫動起來，他的“復仇行動”馬上就要開演了。

他趁馮阿姨不注意，彎腰跑到窗臺前將一只大茶缸揣進懷里又迅速溜回座位。

馮阿姨去領中間餐了，燕飛心里小兔般亂跳起來，心里盼著她快點兒回來，她正襟危坐的當兒，后面有人大喊一聲“曲燕飛”，她轉過頭去迎接她的是從頭頂上直灌下來的冰涼的水。

“啊——”她驚叫著跳起來，一邊甩頭一邊抹臉，后來就站在那里不顧形象地閉眼大哭起來。

小朋友們全亂了，看著蘇醒那兇巴巴的樣子誰也不敢說話不敢近前。只有一個離門口近的偷偷跑出去找馮阿姨了。

蘇醒舉著缸子對大家點來點去，“誰敢告密，小心收拾你！”又對著燕飛咬牙切齒地說：“誰叫你告我爸爸的密。”他聽見馮阿姨的高跟鞋聲后，“嗖”一下竄回座位，端端正正坐好。

“怎么弄的？誰弄的？”馮阿姨一進教室就跑向燕飛，吩咐孩子們拿毛巾、拿吹風機、拿棉被。

“告訴阿姨，誰欺負你了，我懲罰他。”馮阿姨一邊吹燕飛的頭發一邊用威嚴的目光一一掃過眼前的小朋友們。特意在蘇醒那里停頓一下，見他低著頭一副裝模作樣的事不關己的樣子，心里已明白幾分。

“蘇——”馮阿姨還沒念完，身旁已停止哭泣的燕飛開口了，“阿姨，是我自己喝水不小心灑的，不是蘇醒倒的。”

小朋友哄笑起來，燕飛又掛不住羞地哭起來。

“蘇醒你給我站起來，站到后面墻角去。”馮阿姨的聲音就象警鈴一樣又響又脆又令人恐怖，她還從沒有發過這么大火，教室里頓時鴉雀無聲。

“哇——”受到訓斥的蘇醒又一次“大喇叭開始廣播”了，幾個膽小的孩子也跟著哭鬧起來，教室里亂成一鍋粥。

燕飛被阿姨抱進休息室，脫去衣服裹著被子躺在床上想念媽媽，什么時候媽媽能按時來接自己呀？

“媽媽，你怎么了？不高興了嗎？晴兒不潑水了。”晴兒見媽媽眼神直勾勾的，貼近她小聲問道。

“沒有，媽媽怎么會生晴兒的氣呢？來，我們一起來玩水。”

“好呀，咯咯咯——”

“哈哈哈——”

母女倆歡快的笑聲傳遍了整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