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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 深光幽火
  • 念杉
  • 2691字
  • 2011-03-10 21:59:47

沒過幾天,父親拿來一張喜貼。夏莉要結(jié)婚了,咱們得出份大禮,好好酬謝人家。我頗為尷尬地低下頭,無語。這似乎也感染了父母,他們彼此對望一眼,便各自行事去了。有關那事的蛛絲馬跡都會讓我噤聲,托人找關系走后門于我臉上無光,可一句“別人都這么做”又讓我保持緘默。父母對此事的態(tài)度諱莫如深,涉足程度有多深我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雖說剛開始時有點緊張,說話不太利落,但經(jīng)過一個學期的訓練,加上自己厚實的文學功底,我的教學已得到了學校的充分肯定;加上我喜歡橫向聯(lián)結(jié),摻雜點名著名篇的講析,深受學生們的喜愛。每當跨上講臺,我就會疑惑:如果沒有找關系走后門,我能否站上這個講臺?

可是那畢竟不光彩。我們家都是與共和國一起成長起來的標準國民,具有純樸的心靈。對某些人的某些特權(quán),我們視為理所當然。新中國是他們打下的,新生活是他們用鮮血換來的,這點特權(quán)算不了什么。而作為新中國的小民的我們,對于這類小動作,自然感到羞愧,甚至父母的羞愧比我還深,這是我的直覺。但看到我的成績,他們又感到欣慰,只要孩子好,所有的罪過由他們自已來承擔,這就是父母之心。

婚禮在新建的廠招待所里舉行。這新建的招待所,我從未進去過,倒是幾乎天天沿著它高高長長的圍墻根去往學校。招待所有個大庭院,假山、水池,樹木、鮮花缺乏匠心地散布著,可惜了一大片空地。穿過庭院便是氣派的八層樓,方方正正,沒有特色,跟附近五層樓的居民樓相差無幾,只不過外層不再是紅磚墻,而是貼了一層閃閃的淡青色磁片,仿若披了件華袍。宴會廳在一樓,從大門望進去,深深的,幾十套大園轉(zhuǎn)桌一路路整齊地候著。廳里華燈璀璨,盡頭搭了個舞臺,臺上有一個裝飾得花團錦簇的拱門。

在門口,父母和夏莉的父母熱情寒暄,我則把禮包遞給穿著大紅中式禮服的夏莉,輕聲說了句恭喜。夏莉接過禮包說:看你,我們是什么關系,還興這個?又轉(zhuǎn)頭對新朗說,這是我高中時最要好的朋友。新郎甜美地沖我一笑,點點頭;十足的女孩子氣!這世道什么人都有呀,我看得呆了。后面一嗓子:阿莉!夏莉沖過去和來人抱在一起笑呀鬧呀跳呀,我乘機溜了。

本來我和父母坐一桌,陸續(xù)碰上一些高中同學,便邀坐在一起,后來我們高中的班主任沈老師來了,大家又都圍坐在她身邊。

我參加的婚禮不少,但沒見過這陣勢:婚禮司儀,樂隊,歌手。中年司儀身材壯碩,有點兒禿頂,需寶的水平不亞于專業(yè)演員,引得臺下的觀禮賓客一陣陣哄堂大笑,卻拿捏得當,不至于讓那對新人太難堪。總之,一場盛大演出,大家笑得合不攏嘴,暫時忘記自己為誰。

禮畢,便是宴席開動之時。眾人這才把目光收回,關注起自己的小圈子來。已經(jīng)退休的沈老師頭發(fā)全白了,卻依然不改樂天派的作風,逼著大伙坦白怎樣和自己的另一半相識、相戀。輪到我時,我坦言自己還沒找到。這時,老師突然拍案而起:現(xiàn)今這些男人都跑哪兒去啦,放著這么好的姑娘不要,全眼瞎了。好些男同學尷尬地笑著,其中一位滑稽點的同學說:老師,您這是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瞎操心,人家的心性高得離譜,眼睛朝天,哪望得見凡人呢。說來說去,老師您太偏心了!

大家訕笑起來,我的臉紅一陣白一陣。

沈老師啐道:壞小子,你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眼光專往那不該放的地方看,一門心思搞歪門邪道。大家會心地干笑。

各色萊肴陸續(xù)上桌,大家放開肚量吃,話題自然轉(zhuǎn)到萊式的色、香、味上。其中有一位在酒店做廚師的同學對此非常在行,我們一邊吃,一邊聽他詳加絮叨……

散席之際,老師拉住我的手:林云呀,怎么見你越發(fā)落寞了。打起精神來,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笑得最好的人。

我說:我很慚愧,讓老師您失望了。

老師拍著我的肩膀:沒關系,只要盡力,盡力就夠了,不要動不動就感到遺撼。

在回家的路上,父母一直在討論這場婚禮的花銷。結(jié)論是那肯定是一個無法想象的數(shù)字。一支樂隊,老天,沒有幾十萬,哪里請得動。不過,母親說,聽說新郎家是做房地產(chǎn)的,錢多得花不完,這不正好是個擺闊的大好機會呀。父親則神秘兮兮地說,據(jù)可靠人士透露和我的觀察,中間有一桌的客人來頭不小,可能是市里的頭面人物,好些還帶著保鏢。我和母親都驚呼:有這么夸張嗎,我們怎么沒看出來?

上樓時,正碰上黃家母女從桑家出來,桑家大姐殷勤相送。見到我們,黃母招呼道:哎呀,林老師,大中午的,您這一家子從哪兒來呀?

母親答道:喝喜酒來著。你這是……

喔,我們來串串親家門。哇,這是你家大閨女吧,出落得越發(fā)標致呀,論歲數(shù)也該找婆家了吧,哪天我給說合說合,我本家有位……

母親打斷她:不用你費心,追我女兒的排著長隊呢。

那是,那是……

待她們下樓,母親回過頭對父親說:你瞧見了吧,嘴巴抹得像喝了人血似的,磣得人心慌,要是我女兒,我非打斷她的腿不可。那娘們可好,到處炫耀,生怕別人不知道女兒是個妖精。父親嘖怪道:你嘴巴留點德吧。別人怎么樣是別人的事,不要一天到晚說長道短的。母親生氣了,人長著一張嘴,難道就為了吃嗎?

父母的爭執(zhí)激不起我任何的情緒,也許是習慣成自然了吧。我的心還留在剛才的情境里,仔細品味著,總覺得缺了點什么。那母女倆臉上喜氣洋洋的,桑家的大姐殷切有加,看上去和樂融融的,對了,他為什么不出來相送呢?他可是主角呀!難道不在家?不至于吧,今天可是星期天;或者是怕羞,根本說不過去。難道……他心里有我,故意不出來?這念頭讓我汗顏。我深知人在想象中總是往高里抬舉自己,特別是女人,特別是深處于愛情憧憬中的女人。

我痛恨這樣的自己!卻常常因為一本小說、一部電影、一出連續(xù)劇而重新陷入愛的哀愁和憧憬之中,自覺甘苦,自娛自樂。這也許是女人的天性,我想,如果分批讓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分別去到一個自足的孤島,那么能健康存活下去的十之八九為女人。因為她可以在想象中取得心靈的慰藉。一種聲音,一幅畫面、一種味道都能激發(fā)她為自己尊嚴而排布的想象,如同萬物為我而存。

在大學的時候,我們班的男同學不多,幾乎個個都是文弱書生型的,唯有秦弦月活力四射,特別是那張巧舌如簧的嘴,總能打動你的心。他那過目不忘的能力,讓他擁有海量的知識貯備:文史地包括哲學好像沒有他不知道的,甚至常常搶老師的話頭侃侃而談。唯獨對高等數(shù)學深惡痛絕,經(jīng)常作痛不欲生狀,叫囂:為什么一定要學這門八輩子都用不上的東西?我們班的女生都喜歡他,甚至別班的許多女生也不時在他面前故作深情或搔首弄姿一番。雖然他對我們班每個女生差不多都一視同仁,但每個人都看得出,他對我更加用心,有事沒事總粘著我。女生們聚在一起時不無復雜地斷言:太明顯了,他看上你了。我心里美滋滋的,嘴上還要敷衍:我哪里配得上他呀?可他遲遲不向我表白,使我們的關系始終處在曖昧之中。陷于愛情甜蜜憧憬中的我,想當然地以為他出于害羞,說不出口。是啊,愛怎么能、怎么可以輕易說出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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