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不會死,媽媽不可能會死!
- 青醫魂
- 歪才少爺
- 2321字
- 2010-03-06 14:25:24
頭頂著塊紗布給病人查房實在有損白衣戰士的光輝形象,我干脆請了幾天病假在家養傷。
如果是在戰爭年代,我可以假裝自豪地騙我的那些病人,說是和小鬼子拼刺刀弄的傷,以騙取他們的瘋狂崇拜。可現在小鬼子都跪在他們自家的塌塌米上認真思過。
如果說我是熱愛時事的有為青年,走路的時候都在看《世界經濟學》,那換來的一定是所有病人豎起的中指。
我恨恨地照著鏡子,捋了一下前額并不存在的劉海,看來以后真的得留劉海了。
張繁已經開始著手去幫龍飛弄架子鼓和他自己用的鍵盤,小豪的電貝司一直被他女朋友菁菁當寶貝似的收著,菁菁是我們的學妹,比我們低了兩屆,也算是清麗脫俗了,當年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小豪花言騙到手,確定戀愛關系后就在校外租了間房同居在一起。
明明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可小丫頭片子還真就卯著勁地對小豪保持著高度崇拜。
當年我們畢業會演組建的臨時樂隊站在舞臺上,明明我是主唱,可她的媚眼外加唾沫星子全毫無保留的送給貝司手小豪,讓我的身心當時著實受到了嚴重摧殘。
下了舞臺后我用小心翼翼外加極其巴結的語氣問她:
“你巖子哥今天在臺上帥不?”
她眼神勾勾地挽著那牛糞的胳膊,熱切地看著他:“豪哥哥,你今天好了不起哦!”
“……。”
菁菁還有半年就畢業,小豪的將軍肚也開始優雅地浮出水面,當初學校里的戀人們早已四散漂流,這兩人卻遵守了相互許下的愛的諾言,一直深深地相愛著。就連雙方父母也正式見了面,哥幾個這里也一致通過,打算等菁菁一畢業兩個人就結婚。
雖過去了兩年,那把讓她無比癡迷的電貝司卻一直被她好好的收藏著。用那丫頭自己的話說,“這是他生命里最閃亮的東西,她會一直珍藏。等著有一天,她的豪哥哥重新在舞臺上散發他最亮最亮的光芒……”
又站在那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門前,手里拿著鑰匙,我久久地貯立著。
雖然已經很少回到這里,這個有著我無數兒時回憶的地方,可一站到這一如既往銹跡斑斑的鐵門前,依然感覺這氣味是那般抹不去的熟悉。鐵條之間依舊是那綠色的紗,曾經的破損已經被絞好填上,只是絞線卻是一根不和諧的白色尼龍絲,經由無數的灰塵洗禮,早已失去了原色。
我站在鐵門前愣了好一會兒,才輕輕的打開門。
相片依然擺在客廳的老位置。
聽見開門的聲響,房間里的男人快步走了出來,依然可以聞及臥室里漂散出的陣陣濃烈的煙味,同樣的一如既往。看見我,父親站在那里,沒有說話。我恭恭敬敬地給母親上了香,站在母親的相片前看著母親的臉。七年多了,母親依然和從前一樣,慈祥地沖我微笑著,關愛的神情在那張黑白相片里恍若當年那般真實。
耳間仿佛聽見她溫柔地叫著我:
“兒子,回來了啊……”“兒子,快去洗了手準備吃飯!”“今晚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雞湯……兒子……”母親從不叫我的名字,也從沒給我取過小名。每次回到家打開門聽見母親那一聲最最普通的呼喚成為我長久的一種習慣。而那一天,突然發生的一切卻讓我的幸福永遠終止在那一瞬間。
那一天,我永遠永遠也無法忘記……
那天和往常一樣回到家。在門外就聽見母親和父親在爭吵,吵的很大聲。開門進去,看見我的出現,爭吵只停了半分鐘就繼續火山般繼續。以前也有過這樣的情形,只是在平時不爭吵的時候他們依然是恩愛的,所以我沒有太放在心上。畢竟是大人的事。
我剛將在路上給母親買的她最愛吃的熱乎乎的板栗放在桌上,就聽見臥室里突然傳來“咚——“一聲悶響,和父親驚慌失措的呼喊,喊著母親的名字。
我急忙沖進房里,就看見母親倒在地上。父親拼命地叫著母親,我沖過去,母親的眼睛安靜的閉著,對我瘋狂的搖晃和叫喊沒有一絲反應。好一會,我才突然驚醒過來,還是高三學生的我,將母親的身體扳過來竟硬生生背到自己身上。
父親過來扶我,被我猛力一推,一個趔趄倒在地上。
父親還是緊跟著我一起到了醫院,只是沒再去試著伸手扶我。父親交了錢,頭顱CT結果出來診斷是腦出血,出血量非常大。母親原來就一直有高血壓,醫生說這是腦出血最多見的病因。
也就是從那一天開始,我再也沒有聽過母親叫過我。醫生將病危通知書交給父親的時候,母親就突然停止了呼吸。
一群醫生護士圍著母親搶救了半個多小時,我依然血紅著眼睛對醫生吼:
“她不可能會死!媽媽絕對不會死!”
父親坐在地上,手里緊緊攥著那張病危通知書,全身在發抖。
那天晚上,父親叫了很多親戚朋友一起在樓下搭建了靈堂。我沒有下去,躲在樓上,關著燈坐在角落的地上,無法接受母親突然從這世上的消失,無法接受即將面對的生活里沒有了母親。我沒有流淚,只呆呆地坐著,一直坐到第二天天明。期間父親上樓來,拿了件衣服披在我身上,我看也沒有看他一眼,就將衣服用力扔在不遠處的地上。父親呆了一會,沒有說話,只撿起衣服,在我身邊坐下,陪我坐了很久。
火化那天,親友全部到齊了進行最后的瞻仰遺容。
人群緩緩的移動著,快走出門口時,我猛地掙脫叔叔的手,沖向母親身邊,我要看母親最后一眼,我要在這世界上對母親最后叫一次媽媽,那一瞬間,我的腦子一片空白,只想沖到母親身邊。
叔叔們趕緊過去拉我,令人意外的是父親突然也從人群中沖了出來,護在我身后,和我一起沖到了母親身邊。我握著母親的手,瘋狂的大聲哭著叫著母親,母親的手冰涼冰涼,那是我最后一次握母親的手,以前母親牽著我的手時的那種溫暖再也不會有了,永遠永遠的沒有了……叔叔們去拉我和父親,父親也在瘋狂地大聲哭號,緊緊的和我一起握著母親的手,力量大得嚇人,好幾個男人去拉父親,卻都拉不動父親。
那一天,母親終于還是火化了,永遠地化為塵土。
也就是從那一天開始,七年來,我都再未和父親說過任何一句話。
也因為母親的死,高中畢業后讀大學,我選擇了醫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