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水底之謎(下)
- 獵漁
- 布十三
- 3154字
- 2010-03-11 16:58:51
“礦難發生之后沒多久,井架也拆了,人也都散了,只留下一個黑糊糊陰深的礦井斜躺在那里。兒子丟了,被扔在了陰深的礦井里,連尸體都不曾見到……白發人送黑發人……”老翁已泣不成聲,哽咽著說道。沐一春沉默著,眼睛注視著前面的火焰一動不動。土拐似乎也沉浸在一種哀痛的氛圍里,依然偎在老翁身邊。
“我不甘心!我兒子怎么就會沒了呢?!我幾乎天天去幾趟井口,希望能出現奇跡……最后完全失了望,礦井依然斜躺,依然陰深可怖!唯獨不見我兒子的尸身。我發誓我不想再看見這吞噬我兒子的礦洞!于是我伐來一些樹木,想將礦井斜口掩蓋,權當是為兒子蓋了棺木。”
“就在我伐來樹木掩蓋礦井斜口的時候,我感覺礦井里的水似乎波動了一下,起先我還以為是我這老頭子老眼昏花想兒子想出毛病來了。再仔細一看,陰深的礦井水面竟然出現兩根巨大的肉須,緊接著傳來嘩啦的一聲水響,搖擺的肉須后面竟然出現一個巨大而烏黑的鯰魚頭,篩子般寬闊的鯰魚嘴里布滿了細絨絨的倒刺。說實話,若非親眼得見,再加上朝圣那晚上的際遇,我肯定會懷疑我這老頭子是在做夢。”
“說來奇怪,在礦井水面那個巨頭鯰魚露頭不久,我兒子的尸體也隨之浮了上來,只是全身浮腫,所幸尸身尚全,并無缺失……”
聽到這里,沐一春點了點頭,終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先前的疑惑也由此迎刃而解。
二十年前的礦井開采,已延伸掏空至水庫正中,而水庫的深水區域,水深足達二百米深。可想而知,這兩百米深的巨大水壓,是威脅到整個水下礦洞層導致礦洞坍塌的最根本原因。鯰魚為水下底層魚類,本就喜好水下洞內穴居,礦洞坍塌導致水庫底部與礦道相連,形成了一個規模空前的水道洞穴。這巨大的人工洞穴無疑便成了鯰魚們的最好的棲身之地,尤其是水庫里那幾條大鯰魚們,很可能就是把這礦井當成了他們的安樂窩了。
先前老翁在船上下鉤捕魚,目的很明顯,肯定是針對水庫里的這幾條大鯰魚。鯰魚上鉤受疼,便下意識朝水庫底部的礦洞里躲逃,那些漁浮跟繩線肯定也是被拖進了洞道并纏繞在了洞道里面。二十年前,老翁遇到的鯰魚按其描述的來估計,至少已經有一百多斤。那么經過二十年這么適宜的穴居環境之后,這幾條鯰魚到底多大了?沐一春想著老翁遇險的情形不免再度咋舌。
老翁說到這里,渾身猛然一震,卻突然打住了話頭,臉上露出一副迷茫之態,眼神顯得極為空洞。隨即便抖動著嘴唇喃喃自語:“天道,人道。魚漁之道,道法自然……因果輪回,報應!報應!!”翻來覆去就是這幾句話。
沐一春聞聲一驚,頓感莫名,以為老翁是受了刺激,著了魔障。但仔細咀嚼之下,又覺得老翁的話里話外狀似瘋癲,卻似乎暗藏某種玄機。土拐聽不懂,只是覺得有趣,便搖著頭反復跟著老翁念叨。
疑惑之下,沐一春正待開口相問,卻見老翁已然神色清明,只是略顯頹唐的朝著沐一春擺了擺手,道:“我范某活到今天,就在雙腿快邁進土里的時候才明白一些事理!沒想到我堂堂范家也會因此斷了根脈,報應!!天意,天意難違!”
老翁神情蕭瑟之極,沉默良久,不再說話。
此時水庫水面上的水霧已盡皆散去,太陽升到了約摸一竹篙的高度。
看著手中的蘭衫短大褂和棉褲已被烘了個干透,老翁臉色也已經恢復如常了,沐一春估摸著,再不回家,土拐娘便要在家擔心受怕坐臥難安了。起身與老翁互換了衣服,收拾好東西,并將老翁攙扶上了小漁船,便拉著土拐準備與老翁告辭。
“我本是該死之人,今日我也想明白了一些事,就算再讓我死上一百次也再無遺憾了,承蒙你們父子相救,感激不盡,到現在為止還不知道你們爺倆是來自附近的哪戶人家??”老翁弓著腰,邊放著水漿邊向沐一春說道。
沐一春一笑,回道:“架子山西邊的沐家,大叔,您別放在心上,這樣的事,誰遇見了都會毫不猶豫的去做,我充其量也只不過是恰好遇見了。”
“沐家??”老翁驚聲問道,猛然站立起身子,臉上的神情顯得怪異莫名。
“嗯,大叔,您怎么了?”沐一春感覺有些奇怪。
“沒,沒什么,沐家的怪胎沐立山是你什么人?”老翁問道。
“是我爺爺!”土拐搶聲答道,偏著頭想了想又問道:“老爺爺,你認識我爺爺?”
老翁怔了怔,便大笑著說道:“認識,認識,沐家的怪胎我怎么不認識啊!你爺爺在這附近百里鄉村里名聲可大得很啊!”
沐一春微微一笑,并未做聲。父親沐立山早年以精湛的獵漁技巧而聲名鵲起聞名鄉里,周遭鄉里誰人不知哪個不曉?!
老翁稍稍遲疑,問沐一春,道:“你爹現在可安好?”
“身體健朗著呢!開過年來便去了趟滇南,估摸著很快就要回來了。”沐一春呵呵一笑,說道。
“還是去了滇南??”老翁神情一滯,緩緩坐到船上,然后掰開水漿,自言自語說道:“立山,你是對的……我老范還是不如你……”話未落音,小漁船便蕩漾開去。
沐一春搖了搖頭,這老翁今天的言談舉止也太令人費解了,只是從老翁話里似乎能聽出,老翁與父親沐立山似乎并不僅僅只是認識那么簡單。沐一春也不以為意,父親是漁者,而老翁亦為漁者,漁者與漁者之間,就算交好也不足為奇。
“回家了!”土拐跳躍著喊叫著,聲音回蕩在山林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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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春天,土拐幾乎每夜都跟著沐一春夜不歸宿,轉悠在村子周邊的各大水庫、水塘、溝渠、河流之間。
土拐似乎生來就是獵漁者,只要是沐一春施展過的獵漁技巧,他都能立馬施為,并不喜蹈人舊轍。小小年紀便顯現出一些超常天賦,連沐一春都暗自嘖嘖稱奇。
沐家世代為漁,雖然現如今已沒落到了半農半漁的境地,但漁畢竟才是老祖宗們的根。沐一春和沐一浪都不希望在自己這一代上斷了根本,土拐顯現出的獵漁天賦讓他們看到了希望,在下一代的沐家幺房中,終于又有了獵漁怪胎們的根。
沐一浪膝下無子,所以更是愛極了這個侄兒,勝同己出,不時帶著土拐四處玩耍、捕魚捉鱔,恨不得將自己懂的那點基業傾囊相授。
五月端午節,沐立山遠赴滇南已半年有余,卻依然不曾歸來,毫無音訊。
沐一春心如火燎,內心整日被籠罩在一層陰霾之中。每每在村里有人問及老爺子沐立山什么時候回來之時,沐一春便點著頭一個勁的點著頭微笑著說,快回來了,快回來了,就這幾天了。
這晚,沐一春做了個夢。
夢見幼小的自己提著魚簍跟著爹沐立山在一個望不到邊際的湖泊里捕魚,這湖泊簡直就像一個人間仙境,青山碧水,鳥語花香,湖泊里有無數的魚兒在歡快的游蕩。好多的魚啊!爹在前面撒網,一網下去,魚簍便被頃刻間裝滿。魚簍裝不下了,便把網上來的魚一條一條的放在湖泊邊的草坪上,不一會兒,草坪也滿了,網上來的魚慢慢堆成了山……魚山越堆越高,而自己卻越來越興奮,爹也依舊不停的撒著網。
驟然間,天地失色,突然刮起了一陣陰風,原本碧波蕩漾的湖水頃刻變得惡浪滔天,湖水昏黃并泛著一陣陣惡臭,山間那郁郁蔥蔥的林木也在目視之下瞬間化為粉塵,山上再無一絲綠色,到處是風化裂開的枯山和荒石。
就在自己和爹極度詫異之際,那魚山頓時化為沖天的亂石巨巖,向自己呼嘯而來……
竟然沒感覺到疼!!自己奇怪的松開蒙住眼睛的小手,卻發現爹渾身浮腫的漂在昏黃的水面,臉上達落著一臉的青苔,手里抓住這個世界唯一的一根綠色水草,眼睛緊閉,眼角淌著一路的血水,撕裂著嘴,不住的怒吼著:“報應啊!報應啊!……”
一章完。
PS:這一章,偶被自己的大綱情節給卡住了,寫了又改,改了又刪,那個苦惱和難受啊,沒辦法形容,正在這個時候,友人樹哥來訪,一席話談下來,偶欣喜若狂,竟然在這一席談話之中偶為本部作品找到了魂。魂找到了,我便重新站在了一個高度再度去俯視我的作品,所幸的是,我的前幾章都隱隱存在這個魂魄。一切都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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