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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櫻桃姑娘

  • 就算世界無童話
  • 于筱筑
  • 7604字
  • 2009-08-21 15:13:50

關于一個道理的說明,有的人喜歡費盡周折讓你自己明白,有的人信奉直來直去讓對方一眼就能看穿自己的想法。你如果將它歸結為個性使然,那顯然錯了。直性子的周笙笙開始繞彎子,她想讓別人去知道她也有心思慎密的一面;顧輕瑤太想別人給她一點建議,所以她毫不避諱地說:“我還很想許柏林,怎么辦?”

“還想什么呢?”有人問。對她們而言,她們只想判斷一下,這份想是不是想的在想。

“想還有假想的么?”顧輕瑤問。“我又不會逢場作戲。再說,我跟你們作戲也沒有用啊,你們中間又沒有多少人認識許柏林。還有就是,我都找不到他了,你們又怎么知道他的消息呢?”

“真想還是假想你自己可以判斷不出來的。”同事說。“我們可不希望你是在強迫你自己。強迫自己回頭,強迫自己回憶他過去的好,強迫自己一感覺無聊了寂寞了就想要個人陪著……”

“我可沒這么神經吧。”顧輕瑤帶點自我解嘲的神色呶了呶嘴。

其實,顧輕瑤想在Van離開以后,好好補償許柏林――那個愛她的,只希望她幸福快樂的,內向的大男生一定每一天都過得不開心。

是她欠他的。

愛情走了,人情還是要還的。

這并不是她一時的沖動。

Van要回國的那一天,顧輕瑤哀傷地把自己鎖在門里一整天。那天天氣晴朗,臺風不會如期而至。Van在要離開的時候把門敲得震天響,他執拗地守在門口,等她來開門,想看她現在還好不好。顧輕瑤終究沒有開門,到了不能再等的時刻,Van才給顧輕瑤了發了一個短信,他說:“再見,親愛的。”

然后顧輕瑤透過窗戶就看到Van拖著大大的行李箱從樓下緩緩走過,一步三回頭。

小的時候,顧輕瑤透過老房子的窗戶看著長自己一歲的哥哥神情落寞地離開,父母離婚的時候,父親也是這樣一步一步離開家門的,也是帶著同樣的眷戀與不舍,是母親疑神疑鬼地懷疑他外面有女人,父親在這個家里終于忍不下去,他拍拍年幼的顧輕瑤的肩,神情抱歉地說他以后不能再照顧她了。

那時候她以為會永遠失去自己的父親了。她在路口哭了一整天,最后還是母親把她拖了回去。

父親離開后的第二個月,母親就出了意外。一只橫掃過去擊打在她太陽穴上的啤酒瓶讓她離開她最喜歡的崗位,從那時候起只能靠大把大把的藥片支撐起半清醒的意識。襲擊她的是一個比顧輕瑤年長一點的女孩子,穿白色的裙子,會飛快地奔跑,迅速離開現場。

十四歲的顧輕瑤在那個瞬間失去所有的知覺,那個女孩好像也木木然站在街頭的拐角處。可是她又迅速走了,后來走來的,是一個穿淺花格子襯衣、直筒長褲的女人,她折返回來,扶顧輕瑤的的母親去醫院。

在醫院里顧輕瑤的家人跟她說謝謝,他們視她為恩人,顧輕瑤也虔誠地對她鞠躬,親熱的喊她阿姨。如果不是她及時將顧輕瑤的母親送到醫院,顧輕瑤一定會失去生命之中最最重要的人。

可是她局促不安,忍不住地流淚,還不停地說,你的母親吉人自有天相,她會一點一點好起來的。那個阿姨是一個好人,有同情心,知道如何去溫暖一個孩子的心思。她陪護著直到顧輕瑤的母親被抬出手術室,后來又坐在母親的床頭,接過前來控視的顧輕瑤的外婆的保溫杯,盛一碗放在顧輕瑤的面前,放一碗外婆的面前,再用小勺,一下一下喂進顧輕瑤的母親口中。她還用溫熱的手掌撫過顧輕瑤的頭頂,直到現在,顧輕瑤仍然記得那樣的好,那樣的,超越全世界所有溫暖的好。

天空一點點暗下來,她有她的牽掛,所以她要回家。顧輕瑤送她到門口時聽到醫生與外婆的談話,那會有后遺癥的說法讓她大驚失色,她的情緒甚至有點激動,就連來不及安慰顧輕瑤的外婆都轉過身來先安慰她。

在她走后的日子里,顧輕瑤的外婆總不停地念叨,好人啊,好人!

后來,尋人啟事曾被顧輕瑤貼遍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事實上顧輕瑤從十四歲就在干這樣的事情。母親的身體時好時壞,在母親身體虛弱下來的時候,顧輕瑤就想找到那個女孩子。而那個女孩子,自那一次以后,就再沒有出現過。她會在哪兒呢?在撫心自捫秒秒驚心還是若無其事走在大街小巷里,顧輕瑤真的很想知道。

再后來,顧輕瑤的母親曾經每天吃藥吃到要吐,只能睡很淺的覺,在陰天的時候會有異常激烈的頭痛。種種種種,均不是她病痛的全部。她信佛,凡事都要求一個因果。這么些年,她自問沒有做過違心事,卻對這樣受傷,想不明白。她一直糾纏于這樣的問題,且寢食難安。所以顧輕瑤才固執地要找到傷害她的那個女孩子,固執地要一個那個女孩子的消息。顧輕瑤不想扭她去坐牢,顧輕瑤只想求她,求她編個謊言騙騙顧輕瑤的母親。后來,她想找到那個好心的阿姨,想讓這個當初的送她去醫院的人,告訴她這其實是一場誤傷,好人還是有好報的,只是偶爾,會天有不測風云。

沒有人知道那是一段怎么樣的時光。顧輕瑤去過她所說的那個街道找過她。可是一直都沒有找到。在沒有出現復印機的時候,趴在書桌上抄寫的一份份消息消耗了顧輕瑤大半的業余時間。如今她已能寫很漂亮的行楷,而顧輕瑤的母親因后遺癥引發的種種并發癥越發顯得嚴重。

可是有一天,顧輕瑤經過一間上了鎖的院子的時候,聽到鄰居的大媽說,別看啦,人走了。她好奇地打聽,她就描述的這家女主人的樣子。竟然,就是顧輕瑤看到的那個阿姨。問她離開的原因,大媽說是她的女兒打了一個判她男朋友刑的女法官,還那個女法官打得半死不活,所以跑了。

那些曾有過的暖人細節,在這一瞬間變得矯情,虛偽。聽說她的女兒,受了驚嚇,時時會做惡夢,愛出虛汗,后來去了BJ,看了四年的心理醫生,這才痊愈,也用了四年的時間,才忘記與她分了手的男友。那又怎么樣?顧輕瑤的母親她已經離開。是用外科的方式取出日漸變硬的血塊,結果手術失敗。外婆哭了好久,日子從來沒有好過過。而她呢,你用逃避的方式,去選擇躲藏。失去做人應有的道德與準則,只為自私地去庇護她的女兒。

從十四歲,到十七歲,顧輕瑤都是在這樣的矛盾里走過的。感激過一些人,又恨過一些人。只是感激的沒有一感激到最后,恨的人,也沒有一直恨到最好。比如說,她曾經恨過自己的父親,盡管,他離開是因為母親做得太過分,可是三個月后,他又回來了。是他聽到母親受傷的消息,覺得不管以前發生過什么,都應該去盡一個做丈夫的責任,盡心盡力地去照顧她。

母親去世的那一天,父親哭得很傷心。母親臨終前也很悔恨,如果不是那件事,也許她與他這一輩子只有美好的回憶。相親相愛到最后,應該是一個女人的幸事。好在老天對她也不薄,畢竟她遇見的,并不是一個薄情的男人。那男人給她最后的照顧,陪她走完最后一程,對她而言,已經足夠。

那時候顧輕瑤說,她要找的,就是這樣的男人。有擔當,就算受過那么多的委屈,也會在愛人需要自己的時候第一時間趕回來給她照顧。

所以,在許柏林走后,她希望許柏林也是這樣的人,有一天,她過得不好了,也還是會第一時間沖回來。畢竟,她還沒有遇到太薄情的男人。

這幾個月的無數個夢里,顧輕瑤常常夢見許柏林就這樣孤單地走了,無論有多不情愿,還是離開了。手心手背,寫著成全。現在輪到Van,她不想去送他,她怕他一不小心就會記住Van的背影。他高高的,大大的,是她年少時對男人的全部向往。如同她的哥哥,她的父親。初初戀愛的時候,顧輕瑤對自己說:“一定要找一個和父親不一樣的人戀愛。”所以她把目光投向看起來瘦弱一點的許柏林,更何況,許柏林是那么那么地想去珍惜她。心從來不會對一個人說謊,比如說后來,她還是更喜歡接近像父親那樣的男人。比如說,Van。無論黃皮膚還是白皮膚,黑頭發還是黃頭發,都不那么重要,她喜歡那些高高個子的男人,仿佛他們的身上有一個獨有的迷人氣質一樣。

“我只是怕,怕不一小心,就要用你離開后的一輩子,忘了你的樣子,你轉身離開的樣子。”顧輕瑤對著電話說。

電話那頭,是Van,許柏林,她的哥哥,沒有再出現過的父親。或者,什么人都不是。因為,電話沒有接通,只是假裝有那么一個人,在聽她自言自語。

這些寄托,看起來并未走太遠。很多很多時候,一個寄托就是存活的理由。

后來有一天,顧輕瑤對自己說:“你不需要這樣那樣的寄托了。”

時間是聚餐后的第二天。平時并不仁慈的人事部經理宋姐在大家都散盡以后對顧輕瑤說,“如果你真的還那么喜歡一個人的話,就去找他吧。”然后她拍拍顧輕瑤的肩,并不長顧輕瑤幾歲,卻像叮囑孩子一樣叮囑她:“我不希望你會后悔。有時候一份工作遠沒有一份心情來得重要。”顧輕瑤一臉愕然,宋姐笑了笑,她說,“姑且我是覺得你是在在乎這一份工作,而不是,你畏畏縮縮不敢向前,或是說服不了自己對過去的事情作一個解釋。更何況,如果不順利的話,你隨時可以回來,我把你的位置還給你留著。”

很多回,顧輕瑤總覺得管人事的太教條,處處求全責備苛求對方,今天看來,那只是事情的表象。不少的人都在你想不到的拐角處給你屬于他們自己認定的那種幫助,她的臉有點發燙,記得以前,顧輕瑤真心誠意地罵過宋姐是頑固不化的老女人,食言守舊的老處女,一輩子無人問津的婦道人家,掛墻頭賣不出去的爛狗肉……

多過分啊。

原來有的善心并不是對方平時的錦上添花,而是關鍵時候的雪中送炭。

晚上的時候,顧輕瑤打以前的那個電話,她一直續費的那個電話,總是關機的提示,竟讓她真的覺得許柏林并沒有離開多久。

在攜程網上搜索合適的機票,計算自己口袋里的銀子,當沖動來得再猛烈一點,就是現實了。顧輕瑤也并不認為自己就是真的在沖動。

然后她在QQ上問幾個要好的朋友,你們知道許柏林在哪兒么?

好久沒有人回答。

不過她并不失望。如果肯花時間,她相信自己一定能知道他的消息也能再找到他。

這時間一花,就是大半年。

轉眼間,就元旦了。

這大半年,每一天每一小時都像是極其難捱的時光,每分每秒都那么漫長,睡眼如空氣,都是那樣的不踏實。每一天真的像以前那樣,睡得淺,現在的她,就算是開著窗也睡得不香甜。偶爾會做夢,夢里有人追,有人逃,總在哭,從來都沒有開懷地笑。有時候半夜爬起來,去搜索那個“尋找顧輕瑤”的帖子,她真的想在下面留言,說我是顧輕瑤,你們可以幫我找到許柏林嗎?

不過理智終究還是占了上風,她做不出這樣的事,但是她還是別有心機地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在后面留言――我們幫她尋找許柏林吧!

有人留言,為什么呢?

要是顧輕瑤那么湊巧地失去了許柏林的消息,那不是制造一場誤會嗎?顧輕瑤在后面跟帖。

不會這么巧吧。有人存在這樣一種僥幸心理。

萬一呢?電視劇里總是這樣的演的啦。

你也說這是電視劇啦。

電視劇也是取材與實際嘛。源于生活而高與生活嘛。哪有人有那么豐富的想象力想象出那么多的電視劇的啊。

不過編劇們也確實挺能想的。

這倒也是。哎,你看過《大時代》么?好好看啊。

看過啊,好好看,那主題曲也好聽。

我也超喜歡。

哎,有人記得那里面的主題曲么?我喜歡歌詞。

有人幫我把歌詞貼出來么。

哈哈,你好笨,歌詞只要百度一下就可以啦。

于是有人貼出了《大時代》主題曲的歌詞。不過顧輕瑤對這一切一點興趣也沒有。這不是她要的回答,也不是她要的答案,現在的討論已漸漸背離了她的初衷,也真的變得與她無關了。

這就是網絡。這也是在說著與別人無關的事情。

從一個事情說到另一個事情,思維跳躍得大過天與地,誰也說不準后面會再提到什么話題,比如說,顧輕瑤接著往下看只是看到有人在說,哇,這句話寫得好好啊――在大時代做一個小訪客,每個人不過是借路經過,還爭什么。

我也喜歡這句。

在哪兒下它的MP3啊,快貼鏈接。

于是有人貼了鏈接,有人默默地看著然后又默默地走了,還有的人,在靜悄悄地打著字,只是沒有發布出來,可能等他們發布出來的時候,顧輕瑤已經睡了。就算是沒有睡,她也看不到了。顧輕瑤嘆了一口氣,然后關了IE瀏覽器,不知道他們的討論哪里是終點,顧輕瑤也拉不回他們的話題,還是算了吧。

然后顧輕瑤在床上翻了好多個滾,才淺淺地睡去了。在她睡去的時候,那個專題下面的跟帖已經從101頁翻滾到131頁了。

周天的時候,顧輕瑤從外面回來,看到自己的門上貼了一個紙條。紙條上寫著,請問這屋子出售嗎?

顧輕瑤環視四周,看看周圍鄰居家的屋子,其它住戶的門上并沒有貼這樣的求購信息。她也沒有在意,只是把這紙條放在門后的書架上。

這一天也許是逛得太累了,顧輕瑤感覺胸悶得厲害。推開窗,在床上躺了好一會兒,仍舊沒有緩解過來。也許是有點餓了,顧輕瑤想。她就尋思著要跑到廚房煮碗方便面填填肚子。

打開煤氣,放水,把方便面的包裝撕開,沒有等水沸開,就把面餅放到鍋里,她還想著打個雞蛋的時候,胸悶得更厲害了,強忍著彎下腰去小壁柜里取雞蛋的時候,她忽然間就一屁股攤坐在地上,Van不在,許柏林不在,相處得好的朋友不在,她想要打電話的時候,卻發現手機也沒電了。

真的這么些天來,電話都成了擺設。

所幸還有固定電話,不過固定電話也有好久沒有交費了,欠費的當然會撥不出去。

就算是能撥出去,她腦子里又能記得誰的電話號碼呢?

許柏林的?記得,不過,只是關機。

辦公室的,她記得。但是周天,有誰會任勞任怨在那兒不拿工資地加班呢?

家里的,她也記得,可就算是城市很小,也不可能讓自己年邁的父親坐四十多分鐘的車趕過來吧。

腦中只記得這幾個電話了,偏偏,在這樣的時刻,誰都依靠不了。她只能自己打一個120。

坐在那呼嘯的救護車里時,她真的感覺自己小題大做了。就是胸悶,頭暈,犯得著打一個120嗎?坐在車里,她甚至覺得醫生們看她的眼光都是異樣的,不正常的。她也覺得自己很不正常,在心里更不正常地罵自己神經病。

在醫院里,護士問她:“你沒有人陪么?”

顧輕瑤搖搖頭。這整夜的時間里,她一個人聽聽秒針嘀嘀噠噠地走來走去。躺在床上,她覺得自己家的水沒有關,電燈也沒有關,煤氣灶好像還開著,那鍋面好像還在嗞嗞嗞地煮著,可自己的手上還吊著針管,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自己撥了針,然后就沖了出去。打車回去,那一刻她真的像一個救火的小女英雄,奮不顧身地往外沖,連護士都攔不住。

到樓下了,還有好幾層的樓梯要爬。爬上去,才發現自己的鑰匙沒有帶。手機沒電,連打個電話都成問題,還要自己再下去打公用電話。打了公用電話,找了專業開門的師傅過來,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后的事了。這折騰人的兩個小時,顧輕瑤無數次地想哭。像修電燈,踹門這樣的事,應該有一個男人來代勞的,她應該是高高在上的九千歲女王,蹺腳靜看眼前的這一切,待收拾完殘局才優雅地進門。可是現在,都需要她親歷親為了。

最要命地是,當她走進自己的屋子的時候,發現水電還有煤氣都已經被關閉了,屋子里靜悄悄地,安靜得有點嚇人,也有點嘲諷,像是在嘲笑她杞人憂天的這三四個小時。

那一刻,顧輕瑤再也忍不住了,蹲在地上嚎嚎大號。

嚎嚎大號之后,顧輕瑤就覺得這個屋子不再適合她了。

每一天每一夜,每一個無人問津的早中晚,這屋子里都是許柏林的味道,如果沒有人陪,這份孤獨真讓人受不了。她無數次在QQ上給許柏林發這樣那樣的消息,摸不準他在哪兒的時候,就把中國主要城市的天氣預報都發在他的QQ上。許柏林,天氣變了,你要照顧好你自己。

MSN的窗口再也沒有抖動的可能,因許柏林的頭像永遠都是灰灰的,像是鐵了心要訣別的樣子。手機一直也沒有陌生的人打過來,偶爾半夜的未接電話永遠都是帶有詐騙性質的尋呼臺,顧輕瑤永遠也長不起記性,永不會不去回撥那一個個扣費扣得兇神惡煞的電話。

已經是半夜一點。很累很累的顧輕瑤還是把那個白天撕下來的小廣告翻箱倒柜般找了出來,那個電話的主人一定睡著了,所以顧輕瑤只是發了個短信過去:

――是真心想買這個小房子嗎?有時間的話,我們談談。

短信發送成功的時候,顧輕瑤咬了無數次的牙。真的要賣嗎真的要賣嗎?顧輕瑤反反復復問自己。那個瞬間她甚至希望對方的手機停機了,接受不到消息了。她想反悔了,可是發送報告還是顯示出發送成功的字樣。

已經不像是有更改余地的可能了。

如果真心想反悔,自然可以在談的時候提出種種苛刻的理由逼走對方,顧輕瑤也能想到,可她只是自顧自地忍不住矛盾了一回又一回。只是不到三十秒的樣子,手機屏幕就亮了起來。

是一條短信。

來自剛剛發送的那個號碼。

打開一看,只有一個字。

――好。

對方也沒有問發送這條短消息的是誰。像是蓄謀許久的樣子,料定了會有一個人發這樣一條短信給她似的。或者說,對方只對這個房子感興趣了,也只留過這一張便條在這里。當然顧輕瑤并沒有想到這些,她只是覺得對方可能正在睡覺,反正短信已經收到了,號碼在短信的號碼上有顯示,明天再打過來就是了。

如果是顧輕瑤,她一定會這么做。

折騰了好久的顧輕瑤也沒有精力去想這些了,只是稍稍用水洗了一下臉,就爬上chuang上休息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被叮叮咚咚的敲門聲給驚了起來。

“神經病吧,這么晚了還敲門!”顧輕瑤忍不住嘀咕起來。

是的,是一個神經病,買房子的那個神經病。她一聽說顧輕瑤有賣房子的意向了,就半夜起床直奔著這個屋子來了。出租車一路飛奔,直達顧輕瑤的樓下,之后也不知怎么賄賂了保安,保安居然沒有阻攔就讓她上樓了。

站在防盜門口的那個女人說:“你半夜給我發短信,我相信你一定現在還沒有睡。同時,我也有理由相信,你很想很想出手這套房子。”

直覺告訴顧輕瑤,那個女人也很想要這個房子。這就顯得很好辦,最暴露無遺的問題就是,顧輕瑤可以制造這場交易里的不平等。善于對峙的人總能在這樣那樣的細枝末節里找到對自己有利的方向,那女人以為自己可以先發制人,而顧輕瑤握著這個小房子有足夠的籌碼可供商談。如果不是那女人只身一人身材看起來也很瘦小,顧輕瑤一定不會讓她進屋子。畢竟在這亂糟糟的年代里,單身女人的房間還是需要一點點的保護的。

小水壺里滋滋滋冒著熱氣,顧輕瑤要這個女人嘗嘗她新買到的銀杏茶。那女人也沒有推辭,她說,“要我掏身份證么?”

“我倒是很想看一下你叫什么。”顧輕瑤笑著說。

那女人從隨身攜帶的錢包里掏出自己的身份證,遞給顧輕瑤。顧輕瑤接過來一看,“呵,你叫柯今嘉?”

“是的。”柯今嘉說。然后她望著顧輕瑤略帶疑惑的眼神,有點好奇地問:“對這個名字有什么看法么?”可能她覺得這樣問有點不合適,又迅速改了口,“覺得這個名字怎么樣?”

“很難念。”顧輕瑤笑笑。

“哈哈哈哈哈,”柯今嘉也隨著笑了起來,“你很直爽。”

凌晨了,兩個不想睡的女人在屋子里從名字開始一直聊啊聊,似乎柯今嘉忘記了自己是來看這個房子的,而顧輕瑤也似乎不記得了自己面前的這個女人其實最感興趣的是自己所在的這個小屋子。好幾次,顧輕瑤想把總是給矯正到房子的問題上來,沒想到,柯今嘉又聊起了她的感情。

呵,真是場奇怪的際遇。不過也好,不想睡的時候里,有人陪著聊聊八卦倒不是太壞的的一件事情。

可是柯今嘉開口的第一句是:“你不知道吧。我的男朋友,在結婚前的一天晚上,他就死在這個屋子里。是的,我記得,就是這一間。后來住進來的幾戶情侶,都勞燕紛飛了。”

“啊?”顧輕瑤的嘴巴完全可以塞進去一只熟鴨蛋,由于太驚訝,手中的杯子也摔到了地上,茶水灑了一地,她也無暇顧及了。她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個女人,這個女人看起來并不是開玩笑。

因為顧輕瑤看到柯今嘉的眼中漸漸滲出了淚水。

她的男朋友就死在這一間屋子里。

她看起來很難過。

而許柏林買的這一間房,聽說是間新房。

為什么會是這樣呢?顧輕瑤想不明白。可是,這深更半夜的,她再好奇,也沒有太多的勇氣來聽這個女人把事情的原委講下去。

她有點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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