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月亮迷了路
- 秦觀
- 2605字
- 2010-09-29 21:09:54
此時車上所有的人都把眼光放到了林月和郭智勇的身上,林月不習慣被眾多眼睛審視的感覺,就扭頭看向了窗外。
車窗外,一顆顆說不出名字的樹向后面移去,道路還有點坑坑洼洼的,車也上下顛著,看起來像是外面的人和樹在動一般。售票員過來拍拍林月的肩膀,告訴林月一看到警察就下車。林月突然有一種預感,感覺要和眼前那個自己喜歡的女子再也見不到了,想著想著,林月的心里突然的傷感起來。
車停了下來,有警察上來,帶走了林月和郭智勇。林月最后一次看了看女子,白皙的臉蛋上,眼角分明有點隱隱的細紋,那紋路似乎和媽媽有幾分相似。
“那個讓自己想了多少次的張一生啊,你真是個混蛋!”林月在心里發(fā)狠地咒罵起來。女子看出了林月的不忍來,下車來,蹲下把林月抱在懷里,用手拍拍林月的肩膀。
郭智勇在一旁拉了拉女子的衣服:“你們是人販子嗎?”女子搖了搖頭,看見郭智勇和林月一臉的迷茫,女子撫摸著林月的頭說:“等你們長大了就知道了。”
林月被女子摸得有點癢癢,縮回了脖子,輕笑起來:“我喜歡你。”
女子突然有了眼淚:“我也喜歡你。”說著,女子把林月的小臉捧在手里,慢騰騰抬起眼:“我們才剛相識,卻又要分別,早知如此,還不如不相識呢。”說完便轉身回了車里。林月看到女子的牛仔褲筆直筆直的,平滑的彷佛天上的流云。流云來了又去,可那該死的眼淚,卻又如何忍得住呢?
幾個小時以后,林月被送到了父母的身邊,郭智勇也回了自己的家。沒多久,郭叔叔就來道歉了,提著個棍子,另一手則提溜著郭智勇的后衣領,像抓小兔子一般。林月的媽媽過來護著郭智勇,總算沒讓他挨幾下。林月看到郭智勇那眼神,似乎有著許多的冰刺。林月知道郭智勇準是在生自己的氣了,可這又怎么與自己有關系呢?林月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站起來,過去拉了拉郭智勇的衣角,卻被郭智勇一手打掉了。
一直到下午的時候,郭智勇的眼神才算稍稍有點緩和了,林月想上去再拉拉郭智勇,可又擔心再被打到手背,只在郭智勇的周圍始終保持著一段距離。
整個下午,郭叔叔都在和林月的母親一起聊天,午后的陽光靜悄悄的爬過門前,爬到墻角,一直爬到遠處的那幾處高高的塔吊上面。于是門前的一點濕氣便氤氳起來,罩在了房子周圍不知誰種下的幾片彩葉草上。一直到傍晚的時候,郭叔叔才走,然后爸爸就回來了。拿著一份報紙,在媽媽的面前揚了揚說:“白云山上有人死了,據說是殉情。女的還是大學生呢,清華的。”媽媽只“嗷”了一聲,卻繼續(xù)做自己的事,許久才又抬頭來說:“那可是好學校啊。”正在做飯的爸爸就又把報紙揚了揚:“你沒聽懂我的話,我是說有人殉情了。”媽媽這時才又抬起頭來,林月一下子就看到了媽媽眼角那細細的紋路,印在白皙的臉龐,彷佛一張潔白的紙張,被人弄皺了一點似的。媽媽抬起頭,似有所思,一直到爸爸在案板上把一根黃瓜切到一半的時候,才把眼光看到林月身上,幽幽地說:“時間可真快啊,轉眼我們月兒都這么大了…”切黃瓜的聲音突然斷續(xù)了一下,林月看到爸爸握黃瓜的左手指頭屈回了手心,繼續(xù)切黃瓜。
爸爸看到歪著頭的林月,把一片黃瓜塞進了林月的嘴里,然后告訴林月:“過幾天爸爸帶你回去看一趟張一生,怎么樣?”林月點了點頭。
然而一直到了這一年的秋天,爸爸也一直沒有帶林月回去過。不過漸漸的,林月倒是把張一生給忘記了,現在的林月已經上了小學。爸爸的工地也快竣工了,原來工地上來自全國各地的工人基本都走完了,曾經住了許多人的棚戶大多都空蕩蕩了。不過這恰恰是林月最喜歡的,這里正好可以成為她和謝玉書,李文華一起玩耍的地方。玉書和文華是林月剛剛在學校認識的朋友,三個人的家都不太遠,所以可以常常在一起。時間正如流沙,慢慢地就可以把人心頭的那點記憶悄悄掩埋。林月現在基本上已經想不起張一生的模樣了,即使是月輝映照,或是星光滿天的日子,想起的也是班里的某某某今晚可曾在窗前寫著作業(yè)。
林月的爸爸因為林月要上學,所以一直不想換地方。秋天的寒意總是悄無聲息的彌漫起來,讓每天清晨起床的林月總感覺心頭有一層薄薄的露水,隱隱的發(fā)涼。該穿外套的時候了,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果香,冷冷清清,甜甜蜜蜜的,突然一下子就侵襲了毫無防備的人心之中,讓人不知道是該欣喜呢,還是傷感。
林月知道爸爸這幾天正為錢的事發(fā)愁,每天晚上父母都在為是不是應該盤下BJ路上南口的那個批發(fā)店而斟酌討論。只需要四千塊錢,卻已經難倒了曾經無所不知的爸爸。林月在心里暗暗的祈禱,如果自己能一下子賺到四千塊錢,該多好啊。
夜色霧水一般遮蓋在了房子周圍,林月從窗戶上看到遠處的大橋燈火通明,再遠處則是一片明亮,照紅了天上。林月能感覺到那里的熱鬧和繁華,應該和在山西老家元宵節(jié)鬧十五的時候差不多。林月把頭枕在胳膊上,看著遠處想著。爸爸和媽媽還有郭叔叔一起去BJ路看那個店面了,只留林月一個人在家,周圍都是空單單的房子。不知道哪里的樹上傳來鳥兒的呢喃,那聲音是從喉嚨里發(fā)出來的,還有空房子周圍的蛐蛐的叫聲,把林月叫的心慌慌的,卻又不知道該干什么。
林月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只記得在睡夢中,爸爸回來了,和媽媽一起卷了厚厚的被子抱了她,然后就是顛簸。林月只感覺恍恍惚惚的,周圍似乎有許多燈:莫不是回到山西看元宵的燈籠了么?不過燈光有點刺眼,讓林月的眼睛緊緊地閉了閉,然后便是從那薄的似乎有點透明的鼻翼上傳來的勻稱的呼吸。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林月的爸爸剛從外面回來,帶回來一點油條,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看著整個店里的雜亂,突然幾乎是和林月媽媽同時發(fā)出了嘶啞的喊聲:“月兒,月兒那去了?”
林月媽媽都快要哭出來了:“你確實是把孩子抱下車了嗎?”
“應該是吧,難不成掉路上了嗎?我去找找”說著林月爸爸就往外跑,卻被旁邊的椅子絆倒了,摔在了地上。
林月媽媽則發(fā)瘋似地在店里那堆積的如山的雜物中,一邊亂翻,一邊喊:“月兒,月兒…”林月就是這樣在父母大驚小怪的叫喊中醒來的,醒來后才發(fā)現自己是躺在一個紙箱子里睡覺的,而周圍到處都是亂七八糟的雜物。林月媽媽突然看到林月從那堆紙箱里面鉆出來,蓬頭垢面的樣子,再也抑制不住的抱住林月,哭泣起來。而從地上爬起來往外走的爸爸,也停下來,舒了口氣,瘋子一樣的“呵呵”笑了兩聲,便扭過頭去,看著外面川流不息的人群,漸漸地紅了眼圈。
(題外話:因為工作問題,一年前就開了頭,但一直沒更新,現在基本穩(wěn)定了。國慶節(jié)放假以后,開始穩(wěn)定更新。希望大家支持。最近幾年一直聽人說80后的作品都只能是消費品,而不能稱為文學,我感覺這是對我們的偏見。此次創(chuàng)作的初衷也出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