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
- 總裁的茶花女
- 蓉塵
- 3456字
- 2009-05-31 22:59:11
“王妃娘娘……”夜雪驚駭地跪倒下去,“如此逾越之事,賤妾是不敢做的。”
“是么?”王妃將自己頭頂的牡丹宮花娶了下來,兩下比了比,“我這朵乃是當年太后御賜的,用金絲銀線三股擰成一股,整整編了兩年才完工的,中間花蕊鑲的是紅黃雙色的碧希霞,聽說是以前魏文帝甄皇后戴過的東西,太后年輕時戴過,后來傳給了我。至于這朵,花絲是單線,編的也稀疏,中間這顆寶石也無甚名貴,肯定不是我的東西,可是偏偏出現在了你棲雪堂,各種道理,你倒是給我說說?”
夜雪跪在王妃面前,甚至不敢抬起眼皮。
“你也說過手工花式差了很遠,難保不是陷害么,”司馬道子有一搭無一搭地說著,“小夜,你起來吧,娟兒,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怎么?今天不方便吧,所以心情也差了?”
夜雪錯愕著站起身來。
“是啊是啊,”王妃轉過臉將牡丹宮花放在司馬道子面前,“不過我真的很奇怪,你說,怎么可能有人用金子陷害別人,是吧?王爺!”
司馬道子搖搖頭,眼睛甚至沒離開過奏章:“小事一樁,動怒做什么?”
“那好,既然王爺說是小事,我也來向王爺提一件小事。”
“盡管說吧,”司馬道子,抬起頭來,敲了敲桌面,“王妃啊,我知道你愛喝茶,要不要讓下人給你看杯茶?”
王妃笑而不答,轉頭望著夜雪:“今天我想跟王爺把話說清了,既然是有人陷害夜雪,這事情我不再追究,但是我希望有人不能忘本,每日王府宴會,我希望夜雪夫人都出去伺候一場飛天舞,時刻記住自己的身份。”
“不行!”司馬道子一拍桌子,“騰”地站起身子,“憑什么?夜雪是我的人,她已經貴為王府的側妃了!”
“王爺……”王妃也站起來,看了看周圍,嬌弱地喚了一聲,“您從沒對娟兒那么大聲過,娟兒不過是想告訴您,若一個賤籍女子被扶做大晉瑯琊王的側妃,非但會落為笑柄,更何況是法理不徇啊!”
“法理?”司馬道子冷笑,“我就是王法,我就是天理,誰有資格笑話我?你們這些門閥大戶,總是打著法理的旗號來命令我做這個,做那個,我們是皇室,你搞顛倒了吧?”
王妃也冷笑著站起身:“裝啊,跟我裝了那么多年,我很佩服,你要在你心儀的女人面前裝什么天潢貴胄的氣派,我不反對,只是我會看著你,如果你有半點逾越,我會修理她!”
司馬道子咬咬牙:“王娟,你何嘗不是在裝,在唱戲,平日嬌弱無比,連只螞蟻都舍不得踩死,可轉臉不是把小幽打得皮開肉綻,我沒想到一個寧靜賢淑的外表背后竟藏著這樣一顆心。”
“你從未愛過我吧?”王妃忽然轉開話題,柔聲問道。
司馬道子盯著她一字一句地說:“當年太后賜婚,我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在洞房,已經如此,愛與不愛,有那么重要么?”說道這里,司馬道子不免有些吃驚,他望了一眼夜雪。
夜雪也在吃驚司馬道子的口氣為何與她昨夜一樣,兩個人眼神交匯時,她分明看到司馬道子的眼里寫滿了憂傷。
“王爺,王妃的要求,我答應。”夜雪看著司馬道子的眼睛,虔誠地搖了搖頭,希望他們不要再爭吵下去,“對不起,我身為一名舞姬,不敢奢望側妃之位,王妃的話,我會謹記心中……”
“閉嘴!”司馬道子活像是一個暴君,“這里沒你說話的份,你,是我的,我不讓你去,你就不要去!”
夜雪望著他的眼睛,悄無聲息地嘆了口氣,眉頭糾結:“王爺,小夜已經是你的了,只是自己決定一件事情也不行么?我從小習舞,從未停過一日,也哭過,也鬧過,也喊累,也怨天,為何就是這般卑微的命,但是,每每一曲過后,喝彩聲,贊嘆聲,掌聲,每樣都是那樣令人心醉,舞蹈的時候,我便能忘了一切,要么是謫凡的仙子,要么是出塵的洛水之神,要么能羽化飛仙,那個時候,可以忘掉所有悲苦,忘掉所有傷心。難道這一點點的幸福王爺也要剝奪么?”
“原來,你并不幸福……”司馬道子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倒坐在胡床上,失魂落魄。
王妃鄙夷地掃視一眼,鼻子里輕哼了聲,笑吟吟地對司馬道子說道:“王爺現在一定明白你傷我有多深了,少陪了,稍后我會將夜雪夫人的舞衣遣人送來的。”
“為什么會這樣……”司馬道子凄苦地看著夜雪,“為什么我做了那么多,你都不會覺得幸福。”
夜雪看到司馬道子這樣的表情,眼前一片模糊,她含著淚,搖搖頭:“對不起,王爺,小夜身份卑微,只配做個沒有心肝的人,幸福不幸福,愛不愛,對我來講,太奢侈了。”說完扭頭便跑出廳堂,她怕在司馬道子的面前流淚,怕她的感情忍不住會爆發出來。
隨后,她聽到身后一聲巨響,隔著屏風,西廂房的書案桌面上已空了,筆墨紙硯,包括那堆積如山的奏折都七零八落地散亂到了地上。
司馬道子頹靠在胡床上,像一堆行尸走肉一般。
也不知隔了多久,更不知是什么時候,夜雪從淚水中醒來,發現自己在臥房,隨侍的小紅和小錦趕忙將她扶起。
“夜雪夫人,你昏了很久了。”
“怎么會這樣?”
“剛剛王爺以為自己發脾氣把你嚇暈了,一直在這里守著您,后來,有人來訪,才不得不走開的。”
夜雪起身,習慣性地收拾著被褥。小紅馬上尖叫:“您千萬別動,這不是搶了我們的活干么,快放哪吧。”
“習慣了,”夜雪想想剛才最后一眼見到司馬道子癱倒在胡床上,心中惦念,“他……還好吧?”
“謝天謝地,夜雪夫人可算是惦念起王爺來了,”小錦很頑皮裝作雙手合什狀,“王爺很不好,魂不守舍的,我們從未見過王爺這個樣子。”
夜雪點點頭:“好吧,我想到院子里一個人靜靜,你們就不要跟著了。”
“好!”
夜雪踱步到院當中,幾棵新移來的梅樹,有的花開妖嬈,有的似乎并不適應這里的水土,有敗落之相。她抬起頭,在最高的那根枝葉上,掛著一朵牡丹,金色花絲編織的花瓣鏤空出陽光的暖色,花蕊處鑲嵌的寶石上覆蓋著被風吹落的梅花花瓣。風一吹,隨著枝椏在搖曳。
夜雪閉上眼睛,任憑冷風吹打在臉上,肺腑內悶聲抽噎著,卻不敢大聲。
“喂,喂,是不是搞錯了,這衣服分明是爛的……”
“啊,你敢打開王妃交給夜雪夫人的衣服,你完了!”
“哎呀……”
夜雪只聽外面很刺耳的一聲裂錦之聲。
一個眼睛圓圓的小丫頭,單手拿著撕扯皺爛的衣服,跌倒在地,正在努力爬起來。
她身邊的同伴捂著嘴巴,仿佛她犯了天底下最不可饒恕的錯誤。
“這衣服……是給我的?”夜雪快步走過去,將那大眼睛姑娘扶起來,她的眼睛就好像會說話,閃閃爍爍,睫毛戰抖,欲說還羞。
“夜雪夫人,我們是王府里面伴舞的舞姬,本來,只是好奇,說幫王妃那邊的小喜送舞衣來,可是……”她指指地上那爛做一團的舞衣,“我發誓,不是月伶撕掉的。”
那大眼睛姑娘跪在地上,拿著一團爛的紗布忍不住哭了起來。
“你叫月伶?”
她沖夜雪點點頭,眼光里噙著淚水。
夜雪看看衣服上除了她跌倒那里是硬生生扯開的,其他部分都是被剪刀剪開的,搖搖頭,她明白,這又是王妃故意為之。
“月伶,不管你的事……”
“誰說不關她的事?”這時,王妃身邊的周婆子帶了一群人圍上來,不由分說便將這個小丫頭縛了起來。
“周嬤嬤,你們這是什么意思?”
“小夫人您多心了,我們恰巧路過,看到這大不敬的婢子,就得拉回去教訓一翻。”
“路過?”夜雪瞥了一眼周婆子,“有那么巧合?去跟你們王妃說,舞衣本上盡是剪刀的剪痕,如果沒有這些剪痕,月伶姑娘也不會絆倒。”
“這些話,留著您跟王妃娘娘去說,我們只管帶人。”
“是么?”夜雪陰沉著臉,“如果我說,我偏偏不讓你們帶人,又如何?我不能看著她向小幽一樣被你們打得體無完膚,現在小幽還在床上躺著,要知道,如果一個舞姬的腿受了那樣的傷,就等于是殺了她一樣。”
月伶已經抽噎地不能言語,雙目委屈地用最后一點點希望望著夜雪。
“周嬤嬤,快回去伺候著,你跟這里磨蹭什么?”
一個散漫的聲音打開了僵局:“也不看看這是哪里,夜雪夫人是盛寵,怎么能對她大呼小叫呢?”
夜雪抬頭一看,這個人幫著自己訓斥周嬤嬤的人竟是那個半刻鐘能吞掉一碗湯餅的王嬋。
“嬋小姐,嬋小姐救命……”月伶一把撲過去,跪在王嬋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