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二)
- 總裁的茶花女
- 蓉塵
- 3424字
- 2009-06-01 21:51:05
王嬋蹲下身子,輕慢地用食指和中指挑了下月伶的下頜:“好美的佳人,真是我見猶憐呢,多加培養,說不定飛身就是你們的主子了!”她側著頭,看了看氣勢洶洶地周婆子,“行了,王妃那里我來說,你們退下去吧。”
“謝謝,”夜雪很怕與這個女人接觸,所以話也不大多。
“我聽說了……”王嬋站起身來,回身看著棲雪堂盛開的梅花,“我很欣賞你,而且,很奇怪被一夜移栽過來的梅花究竟是不是能活,所以就來了。”
“嬋小姐,你說笑了,梅花開的很好,我替它們謝謝您關心,”夜雪正色說道。
“咦?梅樹上怎么還有一朵宮花?”王嬋跳起來伸手去抓,卻抓了個空,她的神色中充滿失望,像個失落了東西的孩子。梅枝上積壓的雪紛紛劃過她的鬢角,她轉頭望著夜雪,笑得是那樣無邪。
夜雪靜靜地看著她。
“別那么看著我,好像我是怪物一樣。”
“猜不透,這跟我所見、所聞的女相不同。”夜雪扶起月伶,幫她撣了撣膝蓋上的泥濘。
“一個人不可能永遠黑著臉活著,再說,你沒事兒猜我干什么?既不是后媽一樣大老婆,又不是你男人,”王嬋笑了笑,目光流盼,落在月伶的臉上,“好嫵媚,我說小美人,我給你一條出路,讓夜雪夫人教你跳舞,有朝一日,說不定你也會被哪個高官門閥看上,甚至是王爺,甚至,還有可能,是皇上。”她邊說,邊笑,邊走,漸行漸遠。
“夜雪夫人!”
還沒等夜雪反應過來,月伶已經擺到在夜雪的膝下。
“請求您收我為徒,我不想再過這種任人宰割的日子了,我想出人頭地,想向夫人一樣。”
“快起來,夫人兩字,我受不起。”
“不!師父不答應,弟子就不起來。”
“其實,我真的沒什么可以教給你的……”夜雪費盡力氣把她攙起來,“以后我們就一起練吧。”
“嗯,嗯,”月伶的眼神中充滿激動,淚痕未干的臉頰上堆滿了笑容。
“師父姓什么?”
“我?”夜雪搖搖頭,“早就沒有了,就當我姓夜吧。”
“嗯,嗯,”月伶緊緊跟在夜雪身后,“以后我就是夜家舞的傳人了!”
夜雪被她逗笑了:“月伶,你姓什么?”
“月伶姓張,”張月伶跟在夜雪背后搓搓手,“嘿嘿,說不定以后我真能像嬋小姐說的那樣,飛上枝頭,變成皇后,師父,到時候你要什么我就給你什么……哎,師父,你看你看……那朵宮花,它點頭了,它向我點頭了!”
夜雪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那只金絲牡丹宮花在風中微微上下擺動著,便好像一位含羞的女子輕輕點頭,但是夜雪卻還在暗自琢磨王嬋的舉動,為何那樣叫人猜不透!
“夜雪夫人,夜雪夫人……”司馬道子貼身的小廝急急地奔了過來,神色慌張,“夜雪夫人,王爺說取消今天的宴會,并且說今天晚上要跟幾位大人夜談,叫你不用等他了。”
“哦,”夜雪應了一聲,心想:我今日已傷了他的心,他卻還要關照我不用等他。隨后回頭看看張月伶,眼中充滿了羨慕之色。
“夜雪夫人,您跟王爺好恩愛喲……”
“月伶,收拾一下東西,去跟我的貼身婢女小幽住一起吧。”
“嗯,嗯……”張月伶飛快地跑了出去,欣喜若狂地拉起愣在當場的同伴,歡聲叫著:“快來,幫我收拾東西啊……”
望著月伶那樣快樂的背影,夜雪又看了看梅花枝頭的牡丹宮花,金絲上暗暗結了些冰渣渣。她想到王嬋說的什么飛上枝頭,暗暗嘆息一聲,不知道這個決定究竟是救了月伶,還是害了月伶。
“夜雪夫人,夜雪夫人……”背后似乎有聲音在叫她。
謝府管家揣著手居然站在她身后。
“管家大叔,你怎么來了?”
“夜雪,三老爺惦記你的近況,而且讓我拿這個折子給你。”管家壓低了聲音靠近一步,悄然從袖筒里遞給她一個本子。
“給我?”夜雪接過折子,詫異地翻看了兩頁,“上面寫的是軍國大事,給我有什么用。”
“待會兒趁機放到王爺上呈圣上的那一部分中,三老爺怕王爺意氣誤國。唉,三老爺也知道這種重任交給你,事出無奈,大家都知道你是個識大體顧大局的好孩子……”謝府管家擠了擠眼睛,將奏折塞到了夜雪的袖子里,然后匆匆離開。
“匹夫!一個個都是老匹夫!”司馬道子竟然在高聲叫罵,邊罵邊向棲雪堂這邊走來,夜雪奇怪地看著他,他沒留神,兩人正撞個滿懷。
“王爺……”
“夜雪……剛剛,我失態了……”司馬道子看著她,像犯錯事的孩子,“被你看到我的丑態,是不是更不會愛我了?”
夜雪無法回答他,只得一指梅樹枝頭的牡丹宮花:“是王爺放上去的吧?”
“自然!”司馬道子得意地說道,“我是想告訴所有人,你就是飛上枝頭了,就是變成鳳凰了,就是要跟王妃平起平坐,怕什么!”
夜雪搖搖頭,這個話題再無法繼續,便岔開:“王爺,不是說要跟幾位大人商討問題么?怎么才一陣子便回來了?”
“說起來我就生氣,一個個老匹夫都恨不得現在把兵權抓在手里,大戰在即,卻好像是他們撈兵權的好機會,難道他們不知道符秦的厲害!”
“怎么?秦國要打過來?”夜雪想起王妃上午對司馬道子要求過將王忱任命為荊州刺史,悄聲說了句,“怪不得。”
“什么怪不得?”司馬道子一把將夜雪攔腰抱起,“走,陪我去書房看看奏折。”
“可是,秦國要南侵啊!”
“哼,那幫老匹夫會幫本王規劃好的,最后看誰做的最好,本王就采納誰的建議,反正他們也不會認為我能阻止這場南侵,”司馬道子自嘲地笑了笑,看著懷中的夜雪,“我想通了,就算你沒有心肝,我把我的分給你,也要讓你感到幸福!”
夜雪將頭深深埋在司馬道子胸前,聆聽著他的心跳,那一刻,激昂蓬勃!
“夜雪,”司馬道子抱著夜雪走到書房里,柔柔地將她放下來,“若我的心能讓你聽懂,我寧愿你聽一輩子。”司馬道子在胡床上坐定,拿起一本奏折,看兩眼奏折,看兩眼夜雪。
“王爺,”夜雪嗔了一句,“若再耽誤時間,這書房夜雪可就沒法子呆了,耽擱了大事,夜雪會內疚的!”
“別,我好生看就是……”司馬道子真的飛快地看起來,一目十行,他猛然抬起頭,“夜雪,你不是識字么?來念給我聽!”
夜雪立刻嚴肅起來搖著頭:“王爺,夜雪無甚學問,卻也聽過飛燕合德,這種事情是萬萬做不得了,我打開它都是有錯的。”
“哦……”司馬道子失望地“哦”了一聲。
“這樣吧,我凈了手幫王爺煮茶,這總行了吧?”夜雪走出門吩咐小廝端來水洗,靜了靜手,在香熏中燃上了沉香屑。然后拿出煮茶的器具,用滾沸的水淋了一遍,倒入水洗。
“你的技法倒是嫻熟,動作也好看,跟誰學的?”
“我在謝府時,三老爺每次清談論道時都要將我帶上,在一旁煮茶伺候的。”
“這個風liu老匹夫!”司馬道子合上一頁奏章,目光呆滯地看著夜雪:“清談它個大頭鬼,誤國誤民,沒事兒盡說些不找邊際讓人聽不懂的怪話,有個屁用,我就不喜歡參加。難道這就值得鄙視么?還總以為我不知道,背地里罵我是世俗蠢物,這個大晉是我家的,我要再不管,陪著他們胡吹胡擂,我們司馬家的江山就完了!”
夜雪有些詫異,以前她非常羨慕那些口若懸河的清談名士,在清談會上海闊天空,天馬行空,口若懸河的不斷讓人覺得一心向往。每每會后,琢磨著起來,卻是回味無窮,她曾經偷偷想過,若能嫁得這樣的如意郎君那該是多美好的一件事情。但是偏偏逼不得已地嫁給了這位王爺,他還竟然這樣鄙夷清談名士,卻還渾然不知自己的庸俗。
“夜,你在想什么?”
“在想……如果符秦那些蠻族真的攻打過來,該怎么辦?”
“蠻族?”司馬道子昂首,“誰告訴他們是蠻族的?符秦自符堅繼任天王以來,不稱帝,勵精圖治,廣納外族,甚至任用了一位漢人的飽學之士,令鮮卑慕容氏,匈奴劉氏,羌姚氏,丁零部這一眾零零散散的異族部落全心投效,這樣的胸懷不是每個帝王都有的,即便他攻陷建康也都不會做出羯族石氏那樣令人發指的行為。”
“可是,我聽清談會那些老爺們講……”
“算了吧,”司馬道子擺擺手,“夜,饒了我吧,我的耳朵不想被那些夸夸其談、閉塞視聽的老匹夫們污染。我妹妹堂堂大晉的公主曾經去長安城親自見識過,她說的,我最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