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爭勇好斗的人，平日里在生活中遇見，艾萍都會繞著走。然而今天事關自己女兒，她豈肯退縮。艾萍淡淡笑：“是啊，孩子們都還不錯，哪里會沒有異性喜歡呢？要是沒幾個人表示好感，那反而有問題！”

“剛剛你說金無足赤人無完人，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孩子們盡管結婚了，還是要繼續教育！”殷淑秀面紅耳赤，把話題又繞回來。

“呵呵，這是真理啊！周總理不是說‘活到老，學到老，改造到老’嗎？倒是適合所有人！”

“阿正，幾點了？我想回去了，喝了兩杯酒，頭有點暈！”殷淑秀惱羞成怒，猛地站起來。

這一年的團圓飯，樊正費了一點心思，特意選了家特色酒樓。是前清的狀元府邸改作的一家酒樓，古樸幽靜，進門后曲折長廊，雕梁畫棟。室內陳設也是仿古風格，華美精致的紅木桌椅，屋角是紅酸枝的貴妃塌。

現代風格的酒樓見過不少，這樣古色古香的就比較特別，剛進門時，大家都忍不住驚艷，拍了不少照片。凌燕特地請求兩位“青春仍在”的美人媽媽在貴妃塌上輕搖團扇，淺笑頻頻，留張特別的合影。

因為是春節，雅間里也特別布置得花團錦簇，一派喜慶氣氛。服務員穿了大紅的唐裝穿梭上菜，低聲介紹特色菜名。隱隱有絲竹之音，席間眾人愉快交談，言笑晏晏。

也是這樣的氣氛下，凌燕見老媽和婆婆在那邊低聲談笑，一開始都是滿面笑容，誰知瞬間就形勢突變。殷淑秀已是掩不住的慍色，而老媽臉上雖然微笑，眼底卻一片淡漠，心念微轉之間，聯系殷淑秀平日里行為說話，凌燕放下手中的茶杯過去，“媽……”

“我大概把你婆婆得罪了呢！”母女在洗手間說話，艾萍微微冷笑。

“媽，到底怎么回事？”

艾萍轉過頭來，盯住她的眼睛，“說吧，最近是不是和樊正媽有些不愉快？”

“沒有！”她矢口否認，不僅僅是報喜不報憂，還因為真的不知道該說什么，實際上最近也沒有吵架不和啊！

“還說沒有，把你那兄弟媳婦夸成一朵花，還拿你們比較，讓我教育教育你！”

轟的一聲，凌燕感覺有血液一下子涌上頭部了。這算什么，到底算什么？在她媽面前數落她，還讓領回去教育？她就是想不明白，到底莫雅婷有什么地方那么好，就那樣值得推崇？

“說一個人的不是，最忌諱的就是去她母親面前，老母雞力量再小，還會拼死維護小雞呢！她犯了這個大忌，也就怨不得我語出傷人！”老媽猶自冷笑，“你那兄弟媳婦到底有什么長處，那些地方好？”

“什么好？不就是家里有錢，又比我會偽裝……”一氣之下，她忘了曾經總結的不能回娘家抱怨，而且她已經不是抱怨是憤怒了。老媽眉頭慢慢擰起來，“這樣隨便的女孩子……父母能這樣放縱她，也可見其家庭。還拿著和我們家比較，和你比較……”

“瘋了！”凌燕劈手擲下擦手的紙團，蹬蹬蹬就出去。

“別去吵，算了，就算我多嘴了！”老媽追著出來，拉著她的衣袖，“公開場合和婆婆吵架，怎么著你都會理虧的……”

“我不會吵的，大不了大家陰陽怪氣，彼此彼此！”她拂袖而去。去到雅間里，殷淑秀已經被老太太拉著坐在席上，心不在焉吃東西，臉上猶有不忿的神色。她心內冷笑不已，也換了笑臉坐回去。

席間眾人閑聊，無非是些節日的話題，凌燕心緒煩亂，早已經想了一幕又一幕場景。

她拍案而起，暢快淋漓痛斥殷淑秀的所作所為。殷當然要反駁，她反駁回去，于是唇槍舌戰，她有憑有據，娓娓道來，每句話都絲絲入扣，占盡道理，殷淑秀最終理屈詞窮，張口結舌……

多么痛快的場景啊！

可惜只能是阿Q的精神勝利法，自己YY以圖痛快罷了。真的要付諸實施，顧忌的因素太多。當著父母的面讓他們下不了臺是其一；不愿意徹底和婆家鬧僵影響夫妻感情更是其一；還有，畢竟也是婆婆，那就是長輩了，不管怎么說，也曾經喝過她熬的銀耳湯，吃過她做的飯菜，也享受過她的關懷……

艾萍忐忑不安回來，察言觀色，一向性格沖動的女兒竟耐了性子微笑，一如往常。艾萍心里終于放下一塊大石頭——看來，女兒真的長大了！

勉強被老太太拉著沒走，但是心里存了不痛快，這一晚的聚餐便食不甘味，殷淑秀也在腦海里想了無數交戰的場景，最后終于給她想到了一個好辦法，至少她剛開始這樣認為。

殷淑秀也尋機插進話題中，講了一個老姐妹們八卦的婆媳的故事。婆婆軟弱可欺，不但媳婦使喚她，媳婦全家都欺到婆婆頭上，對婆家事指手畫腳，末尾，殷淑秀特地點評：“這個婆婆也忒沒用，換了我，非得給點顏色瞧瞧。難不成養大了兒子，竟然活該受氣，還受媳婦一家子的氣？”

“我同意這個說法，兒子女兒都一樣，誰養孩子都不是為了閑氣！”一門心思擔心凌燕控制不住情緒，艾萍卻因為這樣指桑罵槐的挑釁忍不住再次反擊，一股怨氣堵在胸口，不吐不快。

“呵呵，那就要看看誰占了道理了！難不成黑的還能說成白的？”殷淑秀嘿嘿冷笑。

“講道理就好了，就怕遇上那種不講道理的呢！”艾萍也笑，以牙還牙，也講了個婆媳的故事，只不過變成了婆婆蠻橫不講理，媳婦受盡委屈，最后小兩口勞燕分飛的故事，講完了也點評：“這婆婆，放著好好的媳婦不知道珍惜，專要在雞蛋里挑骨頭，搞得兒子婚姻破裂，難道這是她的本意？”

“哈哈哈，清官難斷家務事，艾老師你講的這個故事，到底是婆婆不對還是媳婦不對，也只是聽別人說吧，誰知道呢？”殷淑秀哈哈大笑。

“道聽途說而已，不過是聽了覺得很有代表性，所以還記得，”艾萍也笑，“不過這個代表性不包括你這個婆婆，你這個婆婆還是很好的，你不要想太多哦！”

“好不好，那就難說了，或者凌燕早就看不慣我了……”殷淑秀嘿嘿笑。

“淑秀，你就喜歡說笑！”老太太忙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