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解意畫畫需要時間，所以凌子寒和寧覺非在皇宮里陪了他整整一天。弗朗西斯公爵和尤根伯爵正中下懷，與他們暢談了大半天。皇帝陛下趁機飽餐秀色，目光在他們三兄弟間掃來掃去，在心里無限遐想，就算不能真的動手，也過過干癮。

傍晚，坐在巨大的餐桌旁，解意謙恭有禮地說：“陛下，雷曼公爵大人今天坐了一天，肯定很累了，晚上就不畫了。基本輪廓我都打了底，回去也可以畫的，以后都可以不來皇宮了，等畫好以后再來獻給陛下。”

皇帝自然不肯同意，“畫家先生技藝超群，讓朕大開眼界。朕很想看著你完成它，請明天繼續來宮里畫吧。”

他說得客氣，但君無戲言，這應該算是圣旨吧，解意不知道該怎么拒絕才合適，只得看了一眼凌子寒。

為了保護他，中途的下午茶休息時間和午餐、晚餐時，他都坐在寧覺非和凌子寒之間。菜是西式，分餐制，凌子寒都是先切一小塊嘗過以后才很自然地拿給他，他再動手進食。寧覺非很少說話，吃東西時細嚼慢咽，緩緩品嘗，臉上始終帶著看上去有些天真稚氣的微笑。

凌子寒感覺到解意的目光，便笑著說：“陛下，藝術家搞創作都講究環境、氣氛，主要是必須安靜，宮里金碧輝煌，氣氛熱烈，還有我們在這里聊天喝茶，他很難靜下心來創作。請陛下準許他在家里畫吧，這樣也完成得快一些。”

他的聲音輕柔，態度溫和，卻很具說服力，皇帝本來仍然不愿意，但弗朗西斯和尤根正打算忽悠他，害怕鬧僵了不好看，便在一旁附和，“是啊，是啊，藝術家是需要安靜的環境的。”

皇帝雖然貪花好色，卻不傻，一聽這兩位大臣的意思便明白了，只得遺憾地點頭，“那好吧，畫家先生覺得在哪里好，就在哪里畫吧。”

解意松了口氣，趕緊向他道謝，“多謝陛下。”

一頓飯很快吃完，凌子寒禮貌地起身告辭。皇帝沒有留他們，笑著點頭。弗朗西斯和尤根誠懇地說：“侯爵大人，我們會去拜訪您和您的兄弟們，希望能夠聽到讓皇帝陛下滿意的答復。”

凌子寒只得微笑，“好，我們一定恭候大駕。”

克萊斯特基本上沒有說話，陪著皇帝將他們送到大殿門口，這才向解意點頭致意。

他們三兄弟立刻出宮，上了仍然停在外面廣場的汽車。英翔二話不說，立刻起動，向皇家至尊大飯店駛去。

不等他們問，衛天宇便道：“我一聽到弗朗西斯說起就聯絡了盤古，對銀河帝國建國以來的所有相關資料進行了搜索，上下一千年，覆蓋整個銀河系。信息很多，需要整理，有關斯諾家族的卻很少。這個家族很古老，人數始終不多，歷代以來從事的職業都是文職，薪俸不高，卻家資豐厚，來歷不明，很有些神秘色彩。如果真是帝國情報部的負責人，那倒可以解釋其中的一些疑點。我估計在太陽系詭異失蹤的斯諾公爵很像我們那個時代的一些前輩，因為害怕泄密而不把資料輸入電腦，也不告訴其他人，全部裝在自己的腦子里，一旦猝死，便會帶走大批絕密資料，主要是分布在全世界各國高層的情報網，如果真是這樣，那么斯諾公爵突然消失，確實會讓帝國情報部一蹶不振。相關資料仍在整理，你們回去后都可以看看。我們再商量一下，看怎么做比較合適。”

“嗯。”凌子寒微微點頭，沒有多說什么。

寧覺非和英翔也沒吭聲，保密守則已經在他們的骨子里根深蒂固，在野外都習慣了不討論機密事宜。解意畫了一天，很疲憊，對這些事更不了解，便靠在座椅上休息，順便瀏覽窗外的景象。

作為浩瀚的銀河帝國的都城，只能用“巨大”兩個字來形容，城市的主體風格是實用，只有少數幾個高尚住宅區和私有的貴族莊園才有一些藝術格調和美感。高大的百貨公司和超市依然隨處可見。雖然網上商店包羅萬象，應有盡有，還是有很多人喜歡逛商場的樂趣。正是傍晚的餐后散步時間，寬闊的人行道上到處都是人，娛樂場所更是霓虹閃爍，笙歌陣陣。人的天性是永遠不會變的，不過是形式變換，花樣翻新，骨子里卻仍然與幾千年前沒什么區別。

汽車一路不停，在寬闊的街道上疾馳而過，順利回到飯店。

雷鴻飛和林靖他們在萊因克爾家吃完飯，也剛剛到家，與他們五人幾乎是前后腳走進門。

老佛爺和留在家里的兒孫們也都用完晚餐，正興致勃勃地在影音室觀看三維立體電影。這是一部戰爭片，講太空大戰的，主角的原形一看就是帝國一級上將萊因克爾，反派是陰謀叛亂的破壞分子，最后當然是正義戰勝了邪惡，英勇的騎士維護了皇權的至高尊嚴。

三個孩子陪著她，看得津津有味，都沒出來，其他人有的在屋里上網，瀏覽信息，有的在客廳喝茶聊天，等他們回來。

雷鴻飛一進門便看到坐在智能變形軟椅里的凌子寒。他興奮地走過去坐下，笑著說：“那位美男上將邀請我們加入他的軍隊。”

凌子寒看向他，“太空戰你沒打過吧？”

“不是太空。他們的陸戰隊攻擊力很弱，遇到共和國那邊的陸戰隊往往慘敗。”雷鴻飛笑了笑，接著卻微微皺疏眉，“所以，帝國軍隊對待叛軍控制的星球往往采取焦土政策，在太空中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毀滅整個星球的智慧文明，億萬生命在頃刻間化為灰燼。”

所有人的臉色都陰沉下來，半晌，凌子寒才淡淡地道：“這樣的當權者我們是不能幫助的。”

“對。”林靖點頭，“這也是萊因克爾與保守派的沖突日益尖銳的原因。下令屠滅整個星球的人都是弗朗西斯和尤根他們，萊因克爾反對過，但無濟于事。他希望能推翻保守派，但目前少壯派的力量比較薄弱，而且多在軍中，在內閣中不占上風。他希望能與我們斯諾家族結盟，在軍政兩界都能有更大的發展，以改變現在的局面。”

凌子寒沉吟片刻，轉頭問道：“容哥，你有什么看法？”

容寂握著解意的手，見他安然無恙，心里很高興，頭腦也非常清醒，反應敏捷，聽他問起，便冷靜地說：“我認為還需要進一步評估。現在的皇帝是不能支持的，如果我們保萊因克爾上臺，他會不會延續帝國的獨裁與血腥統治，這是個問題。我們并不了解他。如果帝國不行，那么他們的敵國情況如何，這都需要詳細了解。當然，最重要的是，我們對將來有什么打算？”

所有人都同意他的看法。想了一下，凌子寒緩緩地道：“我的意見跟容哥基本一致。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我們想要回到原來的地方暫時是不可能的，想安靜生活也沒那么容易。銀河雖大，我們卻并不了解。如果離開這里，又應該到哪里去？何處能夠居住？何處能夠生活？有沒有危險？這都是問題。依我之見，我們不妨分成三個部分，各自行動，同時互相保持緊密聯系。你們看呢？”

“我同意。”英翔率先點頭，“共和國與斯帕克斯自治領那邊都需要摸清情況，再做決定。”

凌子寒微笑著掃視了一周，見大家都無異議，便提出建議，“容哥、小意、小翔、遠望、覺非、小云去共和國首都溫尼弗雷頓吧。小幽、嘯風、阿野、少軒、云峰到斯帕克斯自治領。媽和三個孩子都跟著去溫尼弗雷頓。這里就留我們四個人，我和天宇進入帝國情報部，鴻飛和林靖加入萊因克爾的軍隊，見機行事。有盤古幫忙，我們之間的聯絡應該不成問題，無論那一方出現意外情況，都必須立刻撤離，不要有絲毫猶豫。”

“我同意。”容寂首先點頭。

其他人也都沒有不同意見。大家將以后幾天的事情商量了一下，確認等解意的畫作完成以后便開始行動。

將如何順利離開的幾個方案商量成熟，已經將近午夜。他們的母親斯諾女公爵看完電影，心滿意足地回臥室睡覺了。三個孩子興高采烈地跑下來抱住父親，著實親熱。大家看著溫馨的一幕，都露出愉快的微笑，然后各自回房休息。

凌子寒和衛天宇將三個孩子安頓好，這才回到自己房間。關上燈，兩人并肩看著窗外與地球迥然不同的明亮星空，都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