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槽！”

夜幕將臨，風雪將近，落日已然在那層層不可得見的灰色濃云中而不可得見……萬籟俱寂，一切那么寧靜，醞釀一場暴烈的風雪。

忽有一聲粗獷的叫喊，打碎了這滿天濃云下的郁結。

“怎么了？三弟？”

聞聲趕來幾個漢子。

“有，有人……二，二哥！”

聽話頭，還是個口吃之人，不想那一聲“我槽”叫得竟是那般響亮、透徹。

幾名漢子身著臟兮兮的麻布單衣，與這寒冬臘月，也不可得之是否知暖……當頭一名大漢，倒梳著鬅鬙的頭發，發跡草莽的模樣，該是喚作“二哥”之人：

“你們是什么人？”

看看對方，再想想自己，評頭論足一番，“二哥”的漢子顯非不曉事理之人，話語間不覺就失了幾分氣勢。

名字里有個“聰”字，褚聰沒有辜負爹媽的期望之恩。

“嗨，幾位大哥……咱路過這里，瞧著天色，晚上該是有場大雪，打算暫住一夜。嘿，這，幾位大哥，是……”

褚聰很明白，這種事情應該自己來做。

“這，是，是我們……先，先來，的！”

口吃的漢子本就說話不利索，心有急火，更加磕磕絆絆。

“對啊！這地兒是我們先來，快滾，不然我們不客氣了！”

“三弟，四弟！”

三人中，屬這“二哥”說話最有分量。輩分高嘛，自當如此——出聲喝退兩人，當前一步走上來，抱拳一禮，有模有樣：

“在下張唐鄭，我倆兄弟都是粗人，說話沒遮沒攔，幾位莫怪。”

“嗨！不會，不會。”

褚聰笑哈哈地應著，眼角瞥了己方三人一眼——躺在草塌上，明顯沒有鳩占鵲巢的愧疚感。正思慮著怎么做呢，耳中聽來：

“人在江湖，出門在外都是同道中人。相識就是緣分，能幫則幫……外面風雪將至，這道觀雖破舊，但也能供我們幾個擠兌擠兌。只是……”

停頓了下，張唐鄭繼續道：“只是，這幾張草席乃我三弟辛苦花了幾天的功夫才編就成的，幾位的意思……”

不卑不亢，進退有度，一時間褚聰還真不知道該怎么應對了。

“你說是你們的，就是你們的？”

樸月風這個時候插嘴道：“我要是說，門口那兩只野兔是我剛打來的呢？”

眼光隨著樸月風的話，門口果然正靜靜地躺著兩只野兔子——身上微紅的血跡，表明著死去沒多時。

剛才就聞著一股血腥味兒，原來問題出在這。褚聰想著，這幾個漢子原本住在這里，方才該就是為了這兩只兔子而離開的吧。

然不曾想，去獵捕兩只兔子，老窩卻被自己一行人占了去。

“你！”

“你這老頭！”

“老三，老四！”名叫張唐鄭的漢子再一次喝住兩個弟兄，蹙著眉頭：“閣下，這話是什么個意思？”

躺在軼莫姬的腿上，靜靜地看著事情發生。體內黑菁白曜果之毒已經夠自己受的了，邢善完全沒心情理會這些破事。

由不來想起，自己這下山以來沒少中毒的，上次那個“圣龍誕之毒”……哎！看了看軼莫姬，對方也正如自己一樣看著事態發展。

紅野山地里出來，身為夜鶯部族的長女，類似這種“鳩占鵲巢”侵略別人部族的事情可沒少做。這才是哪？軼莫姬心里提不起一丁點兒的愧意。

“沒什么意思，年輕人，趁著我還沒改變主意，趕緊滾蛋！”

樸月風躺在那里，一副二五八萬的樣子。

知道沒有自己什么事了，褚聰面含笑意沖著張唐鄭點點頭，轉身回到草席上坐下，繼續鼓搗方才沒點著的柴火。

…………

…………

陰冷的天色，漸漸刮起了北風。吹在人身上，猶若刀割。倘若這時身上掛彩，帶點流血傷口，那真是雪上加霜。

塞上風心里早已罵了不下百遍。

“老五，堅持住！”

雖被人背在身上，但塞上風可沒覺得一點好過的樣子，不時痛呼出聲。

“這么下去不是辦法。不是死在那姓楊的手里，就是凍死在這大雪里……”背著塞上風的男子陰沉著說道。

話音出口，更是比這天色更加陰翳了幾分。

“屁話！”身側一人罵道，“天獄我們五魔都出來了，還怕這狗屁的大雪天！”

太明天國初創之年，天罡城紛亂至極，幾欲波及中原大地……其中最主要的原因，除去那個馬背上帝國的拼死反撲以外，更重要的卻是來自天罡城西南部邊塞里的一個特殊區域。

那片區域自多少年來，在歷史的長河中就沒有記載過有被一統。割據紛亂，人員嘈雜，中原墨客都喜歡稱之為——塞上西域！

當世時，天罡城千瘡百孔亂成一通馬蜂窩，太多太多的民眾流離失所，家破人亡……直至大將軍藍玉領兵前往！

當然，其中藍玉的手段和功勞問題，就不得為世人而祥知了。

塞上五魔，正是那個時候魔焰囂張的五人！

不想銷聲匿跡幾十年，竟是被明皇關押在了天獄之中！

如今看得幾人模樣，衣衫襤褸，與乞丐無異——倒也真像是從天獄中剛剛逃竄出來的模樣。只是，天獄號稱帝國之最，這幾人又是怎將逃了出來……

“老大，還在那姓楊的手里！”

“現在不行！解一時之恨，就算現在能殺了姓楊的，以我們四人現如今狀態，也遠不能在沮無仙手里活下。”

“哼！娘的，那沮家小兒，當年就該聽我的殺掉！否則，哪里現在的破事！”

“老大的決定，用得著你多嘴！老大在時，可沒見你敢多說一句！”

“哼！”

“好了，別吵了！消停消停，留著勁過來背老五……老三，換你背著！”

“我腿有傷，你讓我背！”

“老子他娘的沒傷？”

……

“三哥，四哥，不用吵了。我自己可以走，不用麻煩…咳！”

“別動！老三，你背著！”

“噤聲！”

聞言，幾人面露凝重地屏住了呼吸。

塞上東，五魔之中排行老二，天生侏儒，身材短小……上帝關上門的時，有的時候還真會打開窗戶透透氣。

身體上的缺陷，卻是換來了塞上東武學上的極高造詣和超出常人百倍的嗅覺！

“有血腥味兒！哈哈……好香的兔子肉，左邊，三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