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大雪

車身一震，許卿世從淺眠中驚醒。

車是通往家的，穿過繁華的鬧市，在即將亮起的路燈前駛過。

他睜開眼，看向窗外，僅一層玻璃之隔的，恰巧是一輛運豬車。粉紅色的大家伙們擠在一處，有一只正好看向了許卿世。葡萄般大的眼眶里一層厚厚的血絲鋪滿了眼白。

許卿世愣愣的伸出手，貼在玻璃上。那一瞬間他腦海中閃過紛亂的片段，頓時心如刀絞，痛的要命，可臉上是一出默片，幾乎沒有絲毫變化。他眼神焦在某處，喃喃的念了一句。

“它們和我一樣紅著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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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前，江夢覺和林宿木鬧了點小脾氣，許卿世也不知道是因為什么，但是面對整天悶悶不樂的林宿木，他還是要去勸說一番。

他明白不對你好是本分，對你好是情分。所以在面對林宿木的時候，許卿世視他如恩人。

于是當他去詢問林宿木的時候，就成功地吃了個閉門羹。

不知道是觸到了林宿木的哪根神經，當他在寢室和林宿木提起江夢覺的時候，林宿木一言不發的瞪了他一眼，就自己下了樓。

許卿世莫名覺得自己躺槍了，可憐的要死。

一無所知的他當時還遠遠沒有料到后來事態的發展。

晚上站隊列的時候，雨水淅淅瀝瀝的落下。幸好許卿世是和林宿木站在一起的，他帶了雨傘，撐開，為林宿木一并打著。他知道林宿木心情實在是不好，難得的沒有多說話，只是默默的走在他旁邊，把傘盡量偏向他那一邊。

人心難測，世事應如此，轉瞬之間細雨變成滂沱大雨，天色瞬暗，烏云之中電光閃爍，隱隱有打雷的趨勢。

林宿木的腳步很快，許卿世疾步跟著他，努力為他撐著傘，狂風卷斜雨，寒意在身體中肆意侵散。

走了幾步，林宿木突然不耐煩了，用力推了許卿世一把，把他推開，自己頭也不回的走進雨幕。

許卿世一個踉蹌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林宿木一個人走進暴雨中，一個“你”字還未脫口，林宿木的衣服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打濕。

許卿世見了，索性收了傘，小跑跟上他。

索性陪你一同淋著吧，你灑脫，我陪你一起灑脫，就算你不開心，有我陪著你總會好一些吧。

進班的時候，許卿世手拿一把傘，頭頂到肩膀濕透了一片，甚至頸脖間還有水漬，林宿木濕的更厲害些，班級里女生先到了，不少人用好奇的目光在他們身上打量。

許卿世感覺糟透了，他不喜歡被人盯著的感覺，像是獵物。

來到座位，汪言很是詫異的詢問他，“你不是帶傘了嗎？為什么淋成這樣？”

“因為...雨是斜著下的呀？”他沒有多想，只是單純的找借口給汪言解釋。

“我可沒有讓你跟著我。”林宿木在前面不冷不熱的來了這么一句。

那一刻，許卿世才察覺到凌冽的寒意沖他撲來。

汪言拿出紙巾擦著許卿世的衣服，吸了吸發現只是螳臂當車，他又重新抽了一張，正要幫許卿世擦臉，卻被許卿世奪去了那張紙巾握在手里，卷成團。

汪言看著許卿世的側臉想著，剛才，是不是差點逾矩了？

許卿世低著頭，雨滴順著發絲落下，他面色緋紅，像極了熟透的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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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天許卿世沒有和林宿木說過幾句話，生怕再觸及他的哪片逆鱗，林宿木整天也悶悶的，從寡言少語變成了沉默不語。

圣誕節接踵而至，圣誕過后第二天就可以放假。對他們而言，放假是最令人期盼的事情。家，是溫暖的，有美味的菜肴，有溫暖的床鋪，有可親的父母。

家，是自由的。

圣誕節下午。

最后一堂課，男生們下課打打鬧鬧扭在一起，氣氛一時歡脫，大家都沉浸在晚會和歸家的歡樂之中。

推搡間，一個個子頗矮的男生被無意撞到一個桌角，撞翻了上面的水杯。滾燙的開水瞬間潑了他一腿，那個男生一下子暴怒了。

“你做什么！”他瞪著那個推搡他的人。

許卿世正好見到這一幕，正要拿出抽紙來給他，卻聽見那人言語。

“你這是自己撞得，自己傻，還怪我嗎？傻子！哈哈哈！”

緊接著，像是聽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傳染一般，整個班級都哄鬧起來，有些不愿意笑的明顯的，捂嘴暗自嘲笑他。

許卿世的手僵在抽紙上。

那個男生在班里是不討喜的，個子矮，人并不俊，還有些傻，所以只能任人欺負，他沒有朋友，也不會有一個人替他說話。最終他漲紅了臉，說不出話來，一個人一瘸一拐的去了衛生間，想是燙到了。可最終，連句對不起都沒有得到。

許卿世還是沒有勇氣拿出抽紙，追上去，遞給他。

他是好心，可自己幫了他或許只會更拖累他，就會變得不僅僅是男生還會有女生欺負她。

即使有著一顆溫暖的心，那一刻，雙手只能是冰冷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