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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冰原相遇

帳篷內,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的北山,做了一個夢。

夢里,他好像還在南疆,身邊是他牽掛的人們,可兒、他外公維拉德、他爺爺赫柏,還有修斯、卡特楊、瑟賽等等一眾人圍著他,而他手里抱著一個嬰兒,正對他咯咯笑著。

他似乎知道抱著的嬰兒是他的孩子,那雙小眼睛猶如兩顆明亮的寶石,就那樣一眨一眨的看著他,看的他內心升起無限暖意。

而正當他想要逗一逗他可愛的孩子時,突然之間,一陣劇烈的晃動傳來,周圍的景象開始扭曲變幻。

一瞬間,身邊的人不在了,懷抱中的孩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眼前燃起一片火海。

接著,那火海深處,緩慢的透出一道黑影,黑影看著他陰惻惻的發笑。

“你是誰!”他想發問,卻發現自己張不開口,也發現自己被禁錮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那黑影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可他怎樣都無法看清楚對方的容貌,只覺得黑影就像一張巨大的網,頃刻間就要把他完全籠罩住。

突然,他感到眼前天旋地轉,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發現自己依舊躺在帳篷里,周圍一片寂靜,額頭上滿是冷汗,心臟還在劇烈地跳動著。

“原來是場夢。”他喘著粗氣起身坐起,口中喃喃自語。

不過,那夢境是那樣的真實,讓他久久無法平靜下去,他回想起夢中發生的一切,心里泛起了擔憂。

難道,那是未來的預兆?

他努力搖了搖頭,心中暗道:“那只是夢,夢都是相反的,我已經在為大家奮力創造一個更好的未來,那不會發生的,那不會發生。”

北山對自己安慰了一會兒,心緒也稍稍平靜了一點,但是睡意也因此消失,再也躺不住,于是決定鉆出帳篷。

帳篷外,風已經停了,夜空中一輪彎月斜掛,繁星盛放,借著月光,他能看見比之前更遠的冰原景色。

嗯?不對,太陽沒在了!

北山頓時感到驚悚,身上汗毛炸立,原本白晝不歇的環境,竟然突然又恢復了正常,黑夜再度降臨,這反倒讓他感到渾身不適。

正當他準備喊醒還在帳篷內熟睡的眾人,起來防備突然的不知是好是壞的改變時,一個聲音打斷了他的舉動。

“大人。”那聲音極為平靜。

北山轉過頭,看見了亞德,以及亞德身邊兩個負責值守的護衛,但不是最開始的那兩人,應該已經換過幾次班次了。

“有什么危險嗎?”北山開口問道,亞德向來對潛在的危險有著極為敏銳的感知,或許是風族血脈帶給他的天賦。

亞德搖了搖頭:“沒有。”

聽到亞德這樣說,北山這才松了口氣,轉而朝另兩個護衛發問:“天怎么黑了?”

要不是亞德說話一直都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似的,北山其實更想問他。

其中一個護衛上前半步,微微躬身行了個禮,北山記得這個護衛的名字——馬西,其實對于剩下的十九個護衛,北山都記得他們的名字,只是平時很少和他們交流。

只聽馬西帶著困惑的語氣說道:“大人,我和漢克在大概兩個小時前被喊醒,然后出來值守,剛開始太陽還是貼在北邊的地平線上,但就在半個小時前,它就落下去了,跟正常的沒什么兩樣。”

北山點點頭,漢克是另一個護衛的名字。

馬西繼續說道:“一開始我們倆也覺得奇怪,本來打算立刻喊醒大家,但亞德大人就鉆出了帳篷,他說沒危險,讓我們不用驚慌。”

北山又看向亞德,他知道亞德肯定說的是“沒事,別慌”,而亞德會在太陽一下落就鉆出帳篷,也許是感知靈敏的他發現了帳篷外的光線變化。

果然,亞德說道:“早醒了。”

“確定沒有任何異常?”北山直截了當的問道。

亞德仍舊搖頭:“沒有。”

“這樣嗎?”北山低語,用手指敲了敲額頭,又對亞德問道,“你能感覺到現在應該是什么時間嗎?對應正常情況下的那種。”

北山認為以亞德的感知,應該能給出相對準確的答案。

亞德想了想,回答道:“半夜。”

北山瞬間明了,亞德口中的半夜,也就是正常時間上的晚上十二點左右,那也就是說太陽大概是在晚上十一點左右下落的。

與此同時,北山也推算出,他們搭起帳篷應該是早上八時,這也就證明,僅是他就睡了整整十三四個小時,而其他人還在繼續沉睡,由此看得出的確是勞累過度了。

他思考了一下,隨即吩咐道:“再等會兒就叫大家都起來,睡的太久也不是好事。”

“嗯。”亞德平靜地回復道。

“是,大人。”馬西和漢克也一同點了點頭。

因為沒有再起寒風,北山幾人站在帳篷外,倒也不覺得有多冷,至少比之前好的多。

唯獨可惜的是,冰原上一眼看過去,在月光下盡是單調的灰白之色,這荒蕪之地要是不顯得如此孤寂,就更好了。

北山望著這片毫無生機的景象,心里不由在想,也不知道另一部分的捷斯亞人,是怎樣在這里生活了上千年之久的,他覺得等找到對方后,可以仔細詢問一下。

時間一閃而過,大約半個小時后,天邊開始泛起亮光,隨即整個天空也被染成金黃,太陽逐漸露出了頭。

不過與之前不同,北山注意到太陽的位置并不是正北方了,而是稍稍偏移了一點,在東北方緩慢升起。

面對這番景象,北山在奇怪之余,也有了些許猜測,他覺得這應該屬于極北的特殊規律,并不會帶來危險。

當然,這份猜測他不敢確定,等找到另一部分捷斯亞人之后,也可以順道問一問,對方既然能在這里生存那么久,對此應該很了解。

“真是奇怪的地方啊。”他對著太陽感慨道。

從馬西口中太陽下落,到此時太陽又再度升起,大約也就過去了一個小時左右,北山推測出現在應該是正常時間的凌晨一時左右。

“時間差不多了,叫大家起來,我們等下接著往深處走。”北山回過頭,吩咐了一句。

在馬西和漢克一個帳篷一個帳篷的喊醒睡夢中的眾人時,北山也正式打量起極北的冰原,之前因為有風的緣故,卷起的飛雪讓他看不清楚。

而此刻,風停雪歇,極北冰原的全貌毫無保留地展現在他眼前。

這里無疑是一片廣袤無垠的白色世界,大雪覆蓋下的他看不見,只能看見由近及遠處,佇立著大大小小的山包,那山包上也光禿禿的,沒有任何的植被。

至于他在即將走完冰層看見的那些巨型寒松,似乎只有在靠近冰原邊緣處,也就是海岸線上才有,再往里,只剩無盡的荒蕪。

他不由暗自嘀咕:“荒涼至極的地方。”

被叫醒的眾人陸續從帳篷里鉆出,睡眼惺忪地伸展著四肢,然后被寒冷一激,瞬間清醒了不少。

不用北山多說,清醒過來的眾人開始收起各自的帳篷,將之壓實卷緊,用繩索捆綁好背在背上。

隨后他們拿起入睡前特魯就分好的干糧,胡亂幾口噎下,掏出水囊喝了口烈酒,驅散寒意后看向北山。

北山滿意的微微點頭,從南疆一齊出發的隨行同伴,的確表現得不需要他過多吩咐,幸好之前沒有答應莫里斯帶些水手的提議,不然都不知道會怎樣拖延。

他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的臉上,確認大家都已經準備妥當,于是揮了揮手,高聲道:“出發!”

又行進了許久之后,太陽已經完全升起,將雪地照得刺眼,北山不得不把手掌搭在眉骨上遮擋反光,努力辨別自己這一行人沒有偏離方向。

沒有具體的參照,北山也無法判斷出時間具體到了哪一刻,只能按照太陽出現時是凌晨一時,大概算出他們又走了十個小時,時間來到了上午十一時左右。

“停下歇息一會兒。”他開口吩咐道。

長時間的行走后,終于得到休息命令的眾人,紛紛一屁股坐在雪地上,接過特魯遞來的干糧后,都沒急著去吃,而是先抓了把身旁的積雪,含在口中融化后吞咽,以此緩解消耗的體力。

北山還站著,他環顧四周,冰原上依舊是一片死寂,似乎除了他們這一行人,就再無別的活物。

“他們到底在哪里?”北山心中思忖,眉頭微皺。

在沒有具體的目標中,要想找到另一部分捷斯亞人的居住地,無異于往大海里倒一杯淡水,然后妄圖將之收回來。

北山很清楚,如果一直是這樣的尋找狀態,或許還沒找到,他們一行人就已經長眠在冰原之上了,不僅僅是長久行走帶來的疲憊,還包括疲憊下導致的睡眠顛倒。

而哪怕是最終平安返回了南疆,北山也不難懷疑,他們這群人也會從此白天不醒,黑夜不睡。

因為,之前睡覺時大約是正常時間的早上,起來時卻應該屬于正常的半夜,要是持續下去,原本的睡眠習慣肯定會因此而轉變。

“北山,吃點東西。”萊特從特魯手中拿過一塊干硬的食物,交給北山。

北山接過,咬了一口,勉強咽下后對萊特問道:“照這么走下去也不是辦法,你有什么想法沒有?”

萊特想了想,然后搖頭道:“似乎也沒什么好想法,哪怕不算最開始的冰層,從我們進入冰原后也至少不下百里,可什么也沒發現。”

“其實,我一開始還在猜想,極北冰原環境這么惡劣,你要找的那些捷斯亞人應該不會離海岸太遠才對,但就目前這情況來看,顯然并非如此。”

北山的眉頭皺的更厲害了,他是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問的萊特,結果萊特也沒對策,他很清楚要是就這樣盲目地走下去,攜帶的干糧耗盡也說不定沒有一絲線索。

忽然,聽見兩人對話的特魯說道:“大人,我有個辦法不知道行不行。”

聽見這話,北山臉上卻沒露出欣喜的表情,特魯這個家伙哪里是能提出好建議的,平時不搗亂惹麻煩就很不錯了,但轉念一想,他還是決定讓特魯說出來考慮考慮。

“什么辦法?”

特魯習慣性的想拍一拍自己的光頭,才注意起頭上戴著厚厚的帽子,憨笑道:“在我們老家,部落每次出去打獵的時候,因為有沼澤的限制,許多同伴都會相隔很遠,所以我們會用大喊的方式傳遞信息,要是聲音足夠大,隔著老遠都能聽見。”

北山聞言,和萊特對視了一眼,兩人從對方眼里看出這的確可以一試,極北冰原空曠,也沒什么遮擋,大聲呼喊的話,聲音傳播距離或許會比想象中遠。

“行。”北山點了下頭,“大家一起喊,這樣聲音會更大一些。”

雖然北山其實對這個辦法也沒什么信心,但眼下既然沒有更好的主意,不如喊上幾聲,說不定就能被不知道躲在哪兒的另一部捷斯亞人聽見,從而主動找過來。

特魯看自己的主意被采納,興奮地立馬就扯著嗓子大吼起來,其他人見狀,也紛紛跟著大聲呼喊。

一時間,只能用“鬼哭狼嚎”來形容的聲音,打破了冰原長久以來的寂靜,顯得格外突兀。

然而,等眾人連續喊叫了好一陣子,卻發現仍舊沒有回應后,聲音都漸漸低落了下去。

“大人,這個辦法好像不管用。”特魯一臉的失望之色。

對于這個結果有所預料的北山倒是沒什么沮喪,正當他打算安慰兩句特魯,也順便給眾人再打打氣的時候,他耳邊似乎聽見了一絲細不可聞的聲音傳來。

他連忙環顧四周,仔細辨別起來,同時對眾人比劃了一下,表示他好像聽見了什么。

眾人見狀,立刻安靜下來,屏住呼吸,豎起耳朵同樣仔細聽起來。

隨即,遠處傳來一聲悠長的狼嚎,聲音在荒原上回蕩,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

北山臉色一變,迅速拔出大劍,說道:“糟糕,這地方竟然會有狼群。”

與此同時,也聽見了狼嚎的護衛們,紛紛丟下背后背著的帳篷,由舉起鐵錘的特魯帶頭,結成了一個圓陣,把沒什么戰斗力的萊特,以及抽箭搭弓的亞德圍在中央。

緊接著,在一行人兩百米開外的不遠處,一座不大的雪丘上,一匹渾身雪白的狼出現,幾乎和雪地融為了一體,如果不仔細看,幾乎看不見那匹狼的身形。

這匹狼體型很大,北山估摸著和大陸上的棕熊差不多,一看就是不太好對付的野獸。

它停駐在雪丘頂,用琥珀色的雙眼,凝視著眼前的不速之客,然后仰頭又嚎叫了一聲,伴隨這聲嚎叫,近五十匹體型稍小的雪狼現出了自己的身形。

“這群狼數量不少,大家做好準備。”北山握緊大劍,目光緊緊鎖定著雪丘上的頭狼,聲音沉穩而堅定。

雖然突然面臨狼群,北山卻并不怎樣緊張,跟隨他來的護衛們都是武士,哪怕冰原上沒有魔素,也對戰力不會產生太大的影響,魔素早就和他們的血肉合為一體了。

特魯揮舞著手中的鐵錘,大聲吼道:“來吧,你們這些畜生,看爺爺怎么把你們砸成肉餅!”

他的吼聲在冰原上回蕩,試圖震懾住狼群。

不過這似乎并沒什么用,狼群沒有顯露出驚怕,卻也沒有直接發起攻擊,而是安靜的等待著。

北山注意到,那匹頭狼看起來似乎很聰明,它察覺到了眾人的戒備,緩緩地在雪丘上踱步,掃視著每一個人,像是在評估著眾人的實力,尋找著進攻的最佳時機。

“亞德,射那匹頭狼的眼睛!”北山下令道。

在北山看來,只要解決了那匹“聰明”的頭狼,剩下的狼群就能夠更好地解決掉。

雖然他不擔心這群狼會對他們造成什么大危害,但能更輕松解決自然最好,不然真和那近五十匹狼打起來,包括他在內的所有人都可能受傷,而在這天寒地凍的環境中,那不會是個好結果。

亞德沉默不語,搭箭握弓的他緩慢地抬起了手臂,他也注意到了那匹頭狼的與眾不同,不希望自己猛然爆發出來的敵意,讓頭狼提前察覺而躲開。

當箭矢正要瞄準那匹頭狼之時,頭狼似乎在那一剎那察覺到了危險,它猛地偏過頭,轉身跑下了雪丘之后。

“靠!”北山不禁罵了一句,沒想到那匹頭狼會聰明到這個地步。

隨著頭狼的后退,狼群也隨之返回雪丘后面,但北山能聽見,那群狼并未離開,而是在雪丘后徘徊,就像是在等他們主動散開防御,趁機發起更猛烈的攻擊。

“這群狼成精了,竟然知道埋伏。”特魯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身為三階武士的他也能聽清雪丘后的動靜。

被眾人圍在中間的萊特則對北山問道:“我們怎么辦?那群狼要是一直守在那邊,耗下去對我們不利。”

北山并未過多考慮,他立刻說道:“特魯,你帶上九個人跟我一起向前,剩下的仍在原地保持防御,亞德也留下,要是狼群分散過來幾匹,你就射箭狙擊它們,萊特你則準備好可能釋放的治療咒。”

他說著,同時勾起了嘴角,他只是不想有人萬一受傷,并不是對那群狼感到害怕,但既然極北冰原上的雪狼能如此奸詐,那不妨陪它們好好玩玩這場“狩獵游戲”。

再說了,北山認為真要是拋開會不會受傷這點疑慮,他一個人幾乎都能把那群雪狼解決掉,哪怕它們的配合會非常緊密,這是屬于五階“武將”應有的自信。

“可惜魔素消失,不然只是大劍揮一下的事。”他忽然心里感慨了句。

自從試煉過后,北山能越過釋放召喚獸七只的上限,他就越發覺得召喚師一途更方便對戰,不像在光復戰爭時期,他總提劍和敵人近身拼殺,老是忘了自己還是個可以瞬發的召喚師。

正當眾人快速分成兩撥之時,北山忽的又抬起手:“等等,你們聽。”

眾人屏息凝神,隱約聽到一陣嗡鳴聲,像是某種樂器發出的低頻震動,而聲音也似乎來自雪丘后方。

“誰在那里?”北山朝雪丘方向喊道,右手緊握大劍,他好像聽到了腳步聲傳來。

不到片刻,雪丘之上顯露出三道身影,但并不是那群雪狼,而是三個人。

這三人全身裹在厚重的白色皮毛當中,臉上帶著雕刻有狼紋的骨質面具,為首者手持一根造型奇異的鐵棒,口中含著一塊小飾品,正不斷地吹著,嗡鳴聲就是從那兒傳出。

伴隨著嗡鳴聲的震動,原本退回雪丘之后的狼群也再度顯現,出現在那三人身旁,但卻沒有攻擊他們,安分的像是一群小狗。

“你們是誰?”持杖者松開口中的飾品,透過骨質面具的雙眼充滿警惕,發聲問道。

北山聽見這問話聲,先是一愣,隨即便是一喜,雖然對方說話的口音聽起來很是奇怪,但那分明就是大陸通用語。

他接著看了眼特魯,然后轉頭望向那三人,帶著克制不住的笑意說道:“終于和你們見面了。”

那三人聽到這話,再看見北山取下遮住面部的厚布后,所露出的滿面笑容,也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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