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我做著功課，父親突然進了我的房間，他坐到了我的床上，低聲道：“最近學習一切都順利吧？”我的回答是“順利，該學什么都好好學著呢。”我不太想與他說話，因為他是爸爸，我害怕。他聽完我說的話，走到我的身邊，仔細瞧了瞧我的作業，說：“今天的作業是這個嗎？”我說是。他點頭輕聲嗯了一聲，便邁著小步子出了門，臨關門前他又對我說，像是在一種警告：“那就好，我聽人反應，你最近在學校里沒有好好認真讀書，都拿來干別的事了，你自己注意一下……你沒找女朋友吧？”

“沒有！”我倒是希望蘇洛能成為女朋友。而我又奇怪道：“誰向你反應的。”

“這個你別多問，我在你班級里，都有眼線的，你努力學習，別干其他沒有意義的事情了。知道嗎？”

“知道了。”眼線？這眼線準是那劉海了，潘奇人再惡心，也不至于惡心到跟家長勾搭上吧？

運動會過后，一般有幾天休息日可享受。我在假期的享受，是寫作業，除外無他。之后我再到學校時，王偉已經不再出現了，聽林正樂說，王偉是那次肉吃太多，加之第二天強忍病痛，忍出了病來。

原來那家飯店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安全……

我算是明白王偉演出結束后病態全無的原因了，原來生病也有回光返照這一說。至于Wind樂隊，只能暫時放棄排練，這接下來的時間只能讀書了，我思考良久，從進初中以來，因為樂隊的事情我已經沒有全神貫注地上過課了，而且在我單純的生命中，出現了蘇洛。然而現在，除了蘇洛和Wind，剩下該做的只有讀書了。

事實證明，學生的成績才是經的起時間的考驗，因為在學校永遠不會停止的是課業。

老師大多都看重成績，而班主任更是把學生成績看得跟與紅白喜事似的重要。劉海治學嚴厲之至，讓學生痛恨得咬牙切齒，只想有人能把劉海拖走，亂棍打死。這樣的想法也是可怕，不過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在學生眼里劉海若不是一直給學生施壓，學生也不會如此討厭他。劉海在剛認識我們時便過放狠話說“在我的班里不允許出現上課開小差的行為。”這本是遵守校規校紀，無可厚非，而可惡便可惡在，但凡經劉海發現一次，總少不了要學生家長知道。記得王偉一次上課在寫詞譜曲，即將完成，卻讓劉海抓個正著，被他告到了家長那兒去。在說王偉上課做多余的事情，“孩子再這樣去，成不了大器，”讓王媽后怕半天。誰都想讓自己孩子成大器，而家長最怕別人說自己孩子成不了大器。所以王偉有好一段時間沒有領到生活費——準是母子二人吵架了。話說回來，王媽也真是，王偉都留級不知道多少次了才想起來自己兒子所謂的成不了“大器”？早干嘛去了？

劉海老師大概是認為人人都應該有危機意識，所以他總有把自己學生犯的錯，再加上一等告訴家長，這樣以來危機意識訓練得更加深刻，更加有利于學習積極性的帶動，何樂而不為？

抱著這樣對學生的殷切希望，加之爸爸本身看待學習便重要得不行，這倆男人家中校內輪番施壓，對我沒少照顧，我早就成為了他們眼中的重點培養對象。早晨來到學校，早自習自然是必不可少的，在劉海坐班時，他從不站講臺，而是愛在班級的過道間溜達——溜達很正常，而在我旁邊來回溜達一個早自習就不正常了。待我實在學不下去，想要趴在桌上小憩一會兒，迷糊的意識中，我便能聽到某些句嫌棄的話語：“所有人都打起精神來，早上是學習的黃金時間，浪費了多可惜，別趴在桌子上睡覺了，要睡覺昨天晚上怎么不好好睡？”此話一出誰敢再付伏桌而眠？誠然還有另外一些話：“韓飛別睡了，昨天聽你爸爸說你學習不認真，還熬夜，想不想好好學習了？”等他說完，可能還會聽到一聲他的質問：“你不會連作業都沒寫吧？”

而上課的時候呢，不必說，他叫我起來回答問題的次數最多，回答對了便對了，回答錯更是沒辦法將就。他便會瞇著眼皺著眉轉而對所有同學說道“我就不明白了，這些問題都是上課講過的，你們這樣都不會，八成是上課沒有認真聽，把學習的時間都拿來看電視玩電腦去了嗎？”說得好似是我讓全班遭到了訓斥般，讓我好沒面子。然后等他命令完大家再看一遍題目后，便悄悄告訴我：“這里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回家好好復習，我會叫你爸爸會嚴格監督你的。”

還有一件事情，讓我對劉海的印象加深了許多，而隨之一起加深的，是我對其厭惡的程度，當然這不是關于我，若發生在我身上，我會更加厭惡他！

事情是這樣的，林正樂與我課上都不是屬于會打打鬧鬧的類型，因為迫于家庭的壓力，我們都知道上課該比誰都認真聽講，然而我自認為學習這種東西，也講究天分，像我們班的那些學習特好之人，除了認真讀書型之外，便剩下整天吃喝玩樂無所事事最后都不會成績退步的類型，這種人便屬有天賦的人。而像我們這種稍不留神考試分數便會下降個一兩分的人，只能認命。劉海為端正自己學生的學習態度，想出了個事半功倍的辦法，即是丟人，讓自己的學生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人。他拿林正樂開了刀，在他的課上，他叫了林正樂回答問題，然而劉海事先并不知道林正樂會回答錯，現在好不容易有一個機會，他便開了個玩笑，說林正樂眼睛歪斜看走了眼，題目都看不清。話到這里，我林正樂應該能吸取教訓，不料劉海轉對大家說一聲“從今以后，林正樂要是再看錯題目你們就叫他林斜眼吧……不過林正樂也不會再做錯題目了，今天丟人，以后就不會再丟一次人了，肯定能把題目記住。”說完還滿面春光臉帶微笑繼續講課，可是林正樂自尊心挺強，常人若遇到這樣的事大概都會按劉海的劇本走，以后該問題不會再回答錯了，而他卻不慣著劉海的脾氣，仍舊將錯誤保持著，絲毫不想“著了他的道。”

我想過，每個人在他人生的每個階段里，都會有一個或多個人陪伴，這個人可能會告訴你現實的險惡，這個人或會要你成為怎樣的人，他也許不會刻意出現，他也不一定是你喜歡的人。而在這個乳臭未干的年紀里，給我們講解世界的奇妙與現實的可怖的人，是老師。他也許對我們影響不大，而他們至少也在潛移默化。一個老師對待學生的方式應該是開朗大方，循循善誘，即便是嚴厲的，也應該讓人心悅誠服地接受自己傳授的知識，遇到笨的學生縱使無能為力最好也不可以生氣地表現出來，我接受老師各種傳遞知識的方式，而我最不待見的，是一個老師想通過陰暗的方法，讓學生記住一個個知識點。

這樣的想法，當然并不是由我這個十幾歲的人所想出來的，沒錯，幸虧班級里有一位王老師，不然我也不知道會被劉海潛移默化得改變成什么樣子。當我還在懷疑劉海配不配擁有為人師表這個稱號時，劉海卻在一次課間出操時大聲說：“韓飛，你和林正樂的頭發都卷的，不會燙過吧？”

本以為你可以信任我的學習能力，沒想到你連我的頭發都猜疑。

出于這樣的情形，又因為我本身不善言辭，所以我承受著這一份連家人都無視的壓力。在學習生涯中，人們因為體會到壓力，所以他們想好好讀書不斷轉變自己。學生默默努力，老師提供學生學生學生努力的方向。班級里人人都接受老師所謂的教誨，唯我不想。出于對自己現狀的難受，我拿起了小說或漫畫在自習課上看了起來，然而劉海卻不愿意看到學生做他口中的“多余的事情”，他沒收了我的書不說，還通知家長來認領。

沒事兒，我變小說為寫歌詞吧，結果那些晦澀的歌詞都給劉海一次一次大聲念了出來，歌詞這種東西給人聽到是沒有任何關系，而有關系的是，我不想讓自己不待見的人讀出來。那么哼哼歌也是可以的吧，劉海更是敢盡殺絕，“唱歌不允許出現在課堂上，要唱音樂課上唱”，劉海如是說。雖然課后也可以唱，可畢竟這終究是我自娛自樂，哼的不好，可是得受到周遭的吐槽的，何必呢？最后我只能在桌子上畫一道鋼琴鍵盤，模擬彈奏，這舉動無聲無息，只要動作幅度不大，林正樂都不會發現。

下午放學回到家中，不用再見到一些自己不喜歡見到的人也是一種欣慰。到了一家吃飯時分，爸爸問我：“最近學習怎么樣？”爸爸什么都不會問，唯獨詢問我學習如何特別勤快，而我的答也差不多是一樣的。

“挺好。”

“有沒有什么不懂的地方？”爸爸問。

“當然……這個嘛，當然是有了，如果說一個題目全部知識點都明白，未免太夸張了吧？”我不敢在爸爸面前夸耀自己，故作自謙回答，不過他似乎沒有聽出我話中語意來，說道：“我看你是上課不認真吧？”

“我有上課認真呀！你怎么就一口咬定我上課不認真了？”我問。

爸爸沒有說話，放下了他手中的筷子，然后手指左右交替敲擊著桌面，像是在敲擊著電腦鍵盤，他“咚咚”完，大聲對我訓斥道：“那手指在書桌上敲來敲去，在彈鋼琴，你以為我不知道？”

我沒有說話，沒有想到父親會這么說，更沒有想到的是，劉海還是發現我這個舉動了。父親盯著我，繼而說道：“為什么這么做，認真讀書不會嗎？做不到嗎？”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要這么做，而且，我真的有在認真讀書……”我不想再說話，我打算放棄掙扎。而父親卻也能體諒我似的，說道：“我這次原諒你，下一次我就對你不客氣了，你明天去學校，把那個鋼琴給我擦了。”

“哦”

次日，我擦掉了鋼琴，這鍵盤是用鉛筆畫出來的，我擦掉它用了近半塊橡皮，不知情者以為我是在洗桌子——桌子確實比以前潔白了許多，林正樂對大家的解釋是：“他是在用桌子洗橡皮。”

在我對生活觸目興嘆之際，王老師出現了。

對于王老師，我的評價是，一直在出格教書，卻從未被學校開除，她除了身材給我留下深刻印象外，還有她的教育，教師的工作有時可以總結為四個字，教書育人，她偶爾教教書，但她每逢見面必育人，且其育人之道總是讓人聽起來爽得不行，似乎分分鐘都是讓人感到陣陣熱潮，欲罷不能，至少我是這么認為的。可能一個人的影響力跟她的身材也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