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便找到了潘奇。潘奇為人算是比較勢利眼——除非是自己看得上的人,否則她不會輕易跟別人說話,我這么認為是因為她似乎不太待見我。我把我內心的想法一五一十的全盤托出地告訴她,她只是沒有好氣故作嘲笑我道:“哎呀,你喜歡蘇洛,為什么還來找我?直接去找她呀,她反正離你那么近,上次也有幾個外班的男生來找我,也是問蘇洛的事情?!迸似娴哪樕下冻鲆唤z不快,我料定她定是抱怨別人對她的無人問津,所以便先向其討好到“哎呀,你也不要難過,這不?我不是來找你了嗎?我問完了蘇洛還要向您老人家問候一下吧,您老人家近來可好?”
潘奇喜形于色,眉飛色舞起來,然后得意洋洋對我說“是嗎?那我可領受不起······你說誰是老人家呢。”我隨即改口叫潘奇美女,每個女孩都喜歡被人夸漂亮,特別是從未被人夸過漂亮的女孩子。潘奇聽后更是喜出望外,直言說“想不到你還挺會說話呀……其實呢我也不是很了解蘇洛,你要追求她自然該知道她喜歡什么類型的男生吧?”我點頭稱是,潘奇又接著說道:“我也不知道她喜歡什么類型的男生,追她的人可多了。估計得排我們班級門外去,你要追到她都不知道可能不可能。”
還沒開始就被人潑冷水,然而此時我即便心中不快一時半會兒也提不出出異議來,只好說:“我不怕,我可不會放棄的。“
潘奇火上再澆碗油,說道:“放棄本來也是應該。而且像你這樣不會放棄的人多得去了,蘇洛以前跟我一個小學,有個男生,從小學四年級開始喜歡她,到現在也有三年了吧?前幾天他還堵在她家門口找她表白呢!你有那個男生那樣的毅力去喜歡她嗎?”
“我不知道……”我說。
潘奇不緊不慢,疑惑著對我說道“你看吧,蘇洛可是難追得很,你還是早點放棄吧,癩蛤蟆就應該老老實實去吃吃蚊子,眼光太高最后只會變成水煮田雞。”潘奇這一番話,讓我不禁從腦海中浮現蘇洛的畫面,畫面中,她對我充滿嘲笑,我卻心如刀割,潘奇繼續道:“不過話又說回來,你該不會是覺得蘇洛漂亮才喜歡她的吧,只看別人外在的人最可惡了。”
我說:“我可不是可惡的人”,話雖如此,我好像心虛了幾分。
“那你告訴我,你到底喜歡她什么?”潘奇反問,卻讓我詞窮,我愣是說不出一句話來。“到底喜歡什么呀?你這只好色的癩蛤蟆“潘奇的嘴刁鉆得不行,要我被她的嘴毒死可是太冤了,無奈我只能說:
“我才不是癩蛤蟆呢……我不知道為什么喜歡她,可能是因為……她姓蘇?!?
在我一次次承受潘奇嘴上的攻擊后,我終于在她的言語中知道了些事情,蘇洛成績優異,是個看書的姑娘,并且因為其人美不說性格也好,她常常處于被人追求的狀態,因為追求的人多,她到底有沒有對象一直是個謎。
潘奇在結尾補充道:“想要接近蘇洛,找我自然是對的啦,不過看在你那么真誠的份兒上,告訴你吧,這個消息我似乎也是這幾天才知道的,她似乎很喜歡唱歌好的男生,前幾天她對我說要去參加校園十佳歌手比賽呢。”語音剛落,上課鈴聲便打響,我草草地與潘奇道別回到自己座位上,途中經過蘇洛的位置,她沒有注意到我,但我好像感受到了她舉手投足間的靈氣。她在跟別人聊著課前僅有幾十秒的天,笑得那么好看,好像滿足得根本不需要我的出現……
我居然對一個人如此著迷,也許她是妖怪?會讓人意亂情迷的大都是妖怪吧?
回到自己的位置,我把情況繪聲繪色描述給了林正樂聽,林正樂沉思良久,然后作出了評價——怎么跟嫖客找老鴇談生意似的。
依著潘奇的話,我報名參加了校園的十佳歌手比賽,當然,倘若我要亮嗓子丟人現眼,我自然不會一個人,強拉硬拽地,我終于把林正樂也變成了參賽選手。我與林正樂從小學起音樂課就不太重視,我們都確信,自己以后一定不會做歌手,所以音樂這學科,便沒有認真學習,這如今倒好,小學音樂課欠下的精力和時間,都一并向我們討要了,在準備歌唱之余,林正樂對我抱怨:“以后丟人只要丟你一個人就夠了”這不禁更加讓我熱血沸騰,因為我好像看見了可以超過林正樂的機會正在往我手中飛來,可是無奈自己聽過的歌曲確實少得可憐,叫天地皆不應,叫林正樂更是沒話可講,迫于對自己的未來情感生活著想,我又一次去求助了潘奇,潘奇給我的回答是“還有聽過的歌這么少的男生?你也太遜了吧!真不行你就隨便在網上找一首就可以了”。出于對她的反感和她回答我的語氣,我忽略的她的建議。
后來在各處詢問人無果的情況下,我甚至去問了劉海劉老師,結果真誠的不恥下問換來的是一聲“苦口婆心”,所謂的苦口婆心便是要叫我“好好讀書,唱歌以后有的是機會,”看來,不恥下問中“下”的解釋,也作“地位低下的人”,我就是不喜歡劉海這個低下的人。
百般艱難抉擇下,林正樂忽然向我開口建議“為什么不自己寫首歌,這樣一不求人,二來也不至于讓人那原唱翻唱比來比去。因為沒有原唱自己即是原唱,這三來萬一唱得好便好唱不好也可以被人夸有才,如此一來,也是把丟人丟的臉面降到最低。”林正樂這么一想,也是十分大膽,他差點沒把自己得意得飛上了天,我直截了當的告訴了他“想法不錯,不過行動錯了,主要原因是,我們都不會寫歌?!弊詈罅终龢窙Q定找人代寫,而我不想有求于人。最后迫于無奈只能在網上找一首了,此后不在話下。
到了比賽那天,觀眾席上的人滿得像大鍋里的餃子,有的座位原本只能坐下一個人,硬是在一個人的腿上再加上一個人,疊羅漢般的變成了四個。人山人海,光看著就讓人緊張,而其中男生人數較多,十有八九是來一睹蘇洛芳容的。原本蘇洛之美無比已在學校里盛傳,現在又能聽見其在學校里一展歌喉,更是叫人按捺不住內心強烈追求美的欲望,哪怕比賽時間段有課也得逃出來滿足滿足。
比賽臨開始,主持人上臺把評委名字說了一遍,硬邦邦地寒暄幾句后,便宣布開始比賽,所有比賽選手在后臺候場。所謂后臺即是一個辦公室,辦公室與比賽場地僅有一門之隔,開了門正好與比賽場地相通,索性被人拿來用作了后臺。在后臺等待的,有我和林正樂。在林正樂旁邊的是一個可愛的女生,正是蘇洛,我湊上了他們二人跟前,其實是想更接近蘇洛,希望她能對我加深印象,哪怕一點點也是好的。當我走到林正樂身邊時,他與蘇洛聊天也有一小會兒了,蘇洛今天穿得一身運動裝,干干凈凈,只可惜她的樣子,并非是給我一個人看的,而且先我一步看見的是林正樂,林正樂繼續著之前我未插進的話題,說道“看來你也讀過呀。”
“是呀!我一直都喜歡他的作品。”蘇洛的聲音充滿俏皮,溫柔似水。
“他的作品我讀得其實也不算多,只看過一兩部他的詩歌集吧,不過確實寫得挺美,我就不再往下多作評論了,畢竟讀書少,我就不在你面前班門弄斧了。”
蘇洛淺淺一笑,開始自言自語起來,她念出了一首詩:
天空的蔚藍
愛上了大地的碧綠
他們之間的微風嘆了聲
哎
我與林正樂聽著蘇洛念完了全詩,林正樂先問道:“好耳熟的句子。”蘇洛笑了,瞇著眼,看著我與林正樂,我心中的直覺告訴我,再不說點什么,我便成為了一個不折不扣的陌生人,我突然回憶道潘奇先前說蘇洛愛讀書,剛剛她讀的句子與之前林正樂說的話,定是某位詩人之作,想到這里我胸中文思泉涌,泉水變成河流交匯奔騰成潮水,我將心中所想全盤道出:“我知道,我知道,我見過的書中有言說‘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驚訝,更無須歡喜’詩中所言與你說的那首詩巧合般性呼應,在我看來也都是寫關于追求美的詩歌,蘇洛你的詩在形式表達上也當屬天衣無縫的,而且朗朗上口,回味無窮。依我之見大概是想表達詩人追求美卻可遇不可求,可遠觀都不可褻玩的情景,而后面那句‘愛上了大地的碧綠,’更是同我表達的意思一樣,我見過一些句子譬如‘花易凋零草易生’、‘城中桃李愁風雨,青在溪頭薺菜花,’皆是寫碧綠,寫草,你說的詩中的碧,已經是代表美的無窮盡,美的玄妙深奧……唉,詩中也有嘆氣,大概是講唏噓生命有限,何時才能追完。只求真的如書中所言——這也是我看書所得知的:‘那一天你要看到零落的花影,那是我私闖入當年的邊境!唉,追求美何等高尚,但之中有旦夕禍福,我只道‘你若安好,便是晴天,’蘇洛,你口中的詩人,大概是像我口中的那個感情吧。”
長篇大論,我想我是把我這這么多年來所有關于詩歌知識的精華,都加注到剛才我對蘇洛說的話上了,如此想來,這是我第一次與蘇洛對話,也算是第一印象了。我在等待蘇洛的回答,我能感覺到自己心跳加快,而且我也能感覺,成敗在此一舉,輸贏在此一句。
“你說的是林徽因,我們剛才在聊泰戈爾。“蘇洛說。